“不过听人说,几个月前,万盛烟行的一个朝奉,带着三个伙计驾一条船走了,至今没有回来。几个月过去了,人不见人,船不见船,不晓得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老板是一位很有见识的人,他说:“很有可能,这种世道,行船走水,大风大浪的,要不是出了意外,就是碰上了强盗。”
“强盗?你说他们四个人做了强盗?”生意人急忙地说,“那不可能,不可能的。”
老板笑着说:“你啊,怎么少了一根筋。我不是说他们做了强盗,是他们引来了强盗,懂么?”
“啊,明白了,来,喝酒喝酒,管人家什么强盗不强盗。”另一位生意人很不耐烦地举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说:“反正这样的世道,什么事都会发生,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还是喝个痛快吧。”
……小饭馆里听到的那番话,让三先生又喜又悲。悲的是曹老板那么一个好人,竟然遭到这么一个下场,实在是冤枉。喜的是饶州那一头已经是无头案,不用担心了。如今要担心的是另外两人,就是二狗和团鱼头那两个家伙,如今不晓得在哪里。自从到了刘家渡后,三先生好久都没想到过当年万盛烟行那两个驾船的水手。现在,他开始担心这两个人了。
秋去冬来,一晃到了农历年关,三先生竟莫名其妙地在刘家渡这个老家过了一个春节。过了年之后,又挨了几个月,已经到了暮春三月天。江南水乡,又是一派桃花红、李花白、草长莺飞的季节。这时,正值青春年少的三先生再也坐不住了。每天夜里,他又见到了那个令他大伤元气的小翠姑娘。于是,在一天早晨早早地醒来之后,他就对张蛮子说:“我们不能再等了,吴城还是要去的,是死是活总要去看一下。”
张蛮子一听,自然是满心欢喜。因为他也早有离开此地的念头。不过,在听到三先生这么一说,却故意说:“你想去吴城吗?你就不怕吗?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又见到了那个什么小翠啦?”
三先生笑了笑说:“见到了又怎么样?你不想走是不是?”
张蛮子也笑着说:“如今你是老板嘛。你要走,我能不走吗?不过……”
三先生说:“我知道了,你不要多说。地窖里的钱财我们先不带走,先埋在这里。请老叔公来这里住,就说是请他帮我照看一下房子。反正这地窖里的东西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张蛮子点了点头,说:“这才像个老板的样子。”
主意已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三先生就和张蛮子在四月的一天,离开了刘家渡,动身去吴城了。
这一天又是风和日丽,草木清新。三先生依然站在船头上,由张蛮子掌舵撑篙。
船驶出了刘家河,进了昌江,就顺流而下。到了鄱阳湖了,水面也渐渐地宽起来了。三先生眼前已是一片天高地远,水阔沙白了。
但是,此时的三先生并没有踌躇满志,他心中一直在耿耿于怀。他在心里问自己——饶州的万盛烟行是谁烧的?曹老板一家是谁杀的?如果是强盗干的,那伙强盗又是谁?还有那二狗和团鱼头两个人如今又在哪里……
这许许多多的疑问,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逼他而来,让他无暇轻松。
三先生烦了,对自己说,不想了,等到了吴城,先找那个潘半仙问个究竟再作道理。
吴城已遥遥在望了,三先生心里颇不平静。
此时,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小翠姑娘……
16、落草
三先生做梦都没有想到,到饶州去放火烧万盛烟行的那伙强盗不是别人,竟是吴城码头上当年的那个挑夫胡子挑和他手下的一班弟兄。杀了曹老板一家大小的也是他们干的——如今胡子挑和他的那班弟兄,已经是九百里鄱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了。
如果三先生要是知道当年的那个胡子挑做了强盗,就是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到吴城来了。因为在刘家渡的时候,张蛮子就想起来了,那天早晨送那十二口皮箱来的,就是在潘遇求的卦摊前圆梦的那几个后生。其中那个长着一脸胳腮大胡子的让他印象最深。
当然,三先生更不知道,那个胡子挑为了这十二口皮箱,为了那天早晨的那个错误,已经家破人亡了。
他的父亲孟老板被砍头示众之后,胡子挑便带着一伙弟兄亡命江湖,在鄱阳湖上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他知道在这个世道上,最后吃亏的总是那些老老实实的好人,而占便宜的却是非官即匪。他便决定不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到头来还是老老实实地被人拉去砍头示众,最后糊里糊涂做了屈死鬼。他要去杀!去抢!去砍别人的头!
于是,他就带着这一百多位弟兄,下了鄱阳湖,上了黑虎山。
当时的黑虎山正是它有史以来最不景气的时候。山上只有一伙小毛贼,不到二三十个人。那天,在山头上望风的小喽罗发现湖面上来了几条船,便去报告山大王,准备在水底下面放绳挂舵。
放绳挂舵是黑虎山这伙强盗惯用的伎俩——他们见远处有船经过,就用绳索结成一个大套子放在水底下,另一头在自己的手里拉着。等船走到那个套子上面过时,他们就把手中的绳子勒紧,让水底下的那个绳套挂住船后面的舵,就像陆地上的绊马索一样。一旦被绊住了,船就无法前进。喽罗们一见船给挂住了,就往上放箭或是抛火把,然后再是坐着小船冲过去,杀人和抢东西。
这一天,他们见到湖面上有几条船过来时,那位山大王也正要下令动手。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那几条船却离开了航道,一直朝山脚下驶来。山大王和喽罗们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这船上坐的是什么人。不过远远地看去,这些人不可能是来剿捕他们的官兵。那些人一个个衣衫褛褴,手中也没有拿家伙。
难道是来投奔自己的么?山大王在想。这时山上的人马的确是太少了,他们正想要招兵买马。
船越来越近了,山大王最后还是下令,叫所有的人都作好迎战的准备,以防不测。并且派出几个喽罗划了一条小船前去打探虚实,不能让他们过分的靠近。
一条小船载着四五个喽罗和两个小头目,箭一般的从芦荡里钻了出来,向那几条船冲过去。一位小头目大声喝道: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们黑虎山?不要命了!我家大王有令,叫你们赶快走开,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时,只见对面船头上也站着几个人。听到他们这么说,其中一个就向后面的船摆了摆手,所有的船都原地不动了。那个摆手的人才大声说:
“大王,我们是一伙无家可归之人,特来投奔你们黑虎山,好混口饭吃。”
两位小头目听他这么一说,商量了一下,便对那个人说:
“你也不要耍我们,如果真是来投奔的,就同我们去见大王,其余的人都不准靠岸!”
“好,我跟你们去!”
那个人一说完,就“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然后憋住一口气,潜了几丈远。待到他钻出水面时,刚了在这条小船边。他的这种举动,立即把小船上的喽罗们镇住了,大家都觉得他是一条好汉。
这位泅水过来的汉子就是胡子挑。
喽罗们立即把胡子挑带上了黑虎山。见到山大王之后,胡子挑说明了自己的遭遇和弟兄们的处境,就对山大王说:“大王,我们在吴城时,就听到许多船家都说起你们黑虎山,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就请大王留下我和船上的弟兄,给大家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山大王说:“留下你们可以,不过你们人多势众,日后可不能起歹心啰!”
胡子挑连忙说:“大王,大家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就共同混口饭吃吧,还起什么歹心。大王你就可怜我们这些人吧!”
那位山大王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不答应,反而伤了和气;何况山寨上也正要增加人手,便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当下就答应了。
胡子挑和他的弟兄们就这样上了黑虎山,开始了他们杀人越货的生涯。
落草为匪之后,胡子挑一开始并没有心思去抢大王的位子,他同老二、老三一合计,决定先去寻找那十二口皮箱的下落,为父亲报仇。如果是找到了那十二箱金银财宝,父亲的仇也报了,他们就回凤阳老家去,还做什么土匪强盗。这是他们当时最现实的想法。
上山以后快半个月了,那个山大王也没有要他们去做什么“生意”,反而是好菜好饭地供着他们。这倒让胡子挑和他的弟兄们很是过意不去。他们几次要下山去试试身手,但是那个山大王就是不给他们机会。并且对他们说,你们初来乍到,我们这一行的许多规矩也不懂。如果真的是碰上了一桩买卖,我看你们恐怕是下不了手。不信,明天你们就下山杀个人给我看看!
胡子挑他们一听,倒觉得这个山大王真不像个强盗。是啊,平白无故地让他们去杀人放火,他们倒真是下不了手。于是,胡子挑就只好对那个山大王实话实说了。他说,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找到那十二口皮箱,找到那个让自己的父亲蒙受不白之冤的人。
那个山大王说:“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心思。过几天你们就回吴城去看看,到码头上去查查线索吧。如果是找到了那些金银财宝,也不要忘记分给我们一些,不要独吞了。就算我们结交一场。”
胡子挑说:“感谢大王如此深明大义。如果是神明保佑,让我们找到了父亲的仇人和那些财宝,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几天以后,胡子挑就带着山大王给他们的一些钱,和老二老三一同偷偷地潜回了吴城。到了吴城之后,他们找到了住在码头附近的一位朋友,就在他的家里躲了起来。他们这一次来,就是要寻找那条运走十二口皮箱的船。他们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找到了那条船,或者是碰上那位接货的人,就有办法了。回到吴城之后,面对那熟悉的码头和那根旗杆,胡子挑对那天早晨那铸成大错的一幕记得越来越清晰了。那条船上的那张满脸横肉的脸,还有那个骂骂咧咧的凶相,时时都在他的眼前浮现。
但是,在这样一个大都市里,在这大大小几十座码头上,要去寻找那个接货人或者是那条船,对他们三人来说,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胡子挑三个人就在吴城昼伏夜出,潜伏下来了。每天的清晨和黄昏,他们都要在码头上,或者是在周围的巷子里来来去去的徘徊,打量着每一个在他们面前匆匆而过的渔民和船夫。有时,他们也划一条小船,在吴城港口那成堆的船群中穿来穿去,特别注意万乘船帮的那些进出的船只。因为他们送去的那十二口皮箱,就是让万乘船帮的船给接走的。但是,十多天过去了,他们却一无所获。万乘船帮的那些船只照样天天在港口进进出出,而胡子挑他们却没有发现那条接货的船,也没有见到那个一脸横肉的接货人。
难道说不是万乘船帮的船装走了那些箱子?
那么,又是谁在冒充他们,骗走了那十二口皮箱呢?
胡子挑同老二和老三躲在朋友家里的那间破阁楼上,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天早晨的情景。
一天夜里,老三忽然说:“大哥,我想不像是冒充的。那个人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去送货。”
老二也说:“对啊,我也这么想过。你们还记得不,那个肥得像猪一样的家伙,根本就不像个有心计的人。”
听到老二和老三这么一说,胡子挑就静下心来想了想,也觉得那个横蛮的家伙根本就不像是有意冒充。他清楚地记得,那个人当时还是那样的骂骂咧咧,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难道说他真的就是万乘船帮的船夫或者是伙计?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也有一个万乘船帮?
胡子挑他们三个人就这样思索了一遍又一遍,但到头来都没有一个结果。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终于让他们查到了这条船的来历。
又是一个黑黝黝的夜晚,胡子挑他们三个人又到码头去了。他们又在那里游来荡去。累了,就到码头旁边的那堵防洪墙那里去坐一坐。防洪墙下面是一片湖滩,那里有许多翻转的破船,胡子挑他们就走过去,爬到那朝天的船底上,坐在那里生闷气。就在这时,他们却发现这条破船下面有动静,好像有人在说话。
原来躲在这条船下面过夜的,正是流落在吴城没有回饶州的二狗和团鱼头两个人。那天早晨回到码头后,他们发现自己的船不见了,三先生和张蛮子也不见了,心里就有些慌,后悔昨天晚上不该上岸去鬼混。现在两手空空,身无半文,怎么回饶州呢。他们就沿着码头一路找过去,找着找着,没走多远,就发现码头上突然在乱起来了。只见许多当兵的在跑来跑去,在抓人,打人,放火。开始他们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后来,等他们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后,更是吓得不敢回饶州了。于是他们就在吴城码头上打短工、卖苦力混口饭吃;晚上没地方睡觉,就披条破麻袋,钻到这条破船底下过夜。
开始几天,他们总是提心吊胆的,望着旗杆上孟老板的那颗人头,胆颤心惊地过日子。后来风声慢慢地平息了,二狗和团鱼头才开始商量回不回饶州去。今天晚上,他们又躺在破船底下的破麻袋上,在商量这件事,不想让胡子挑他们听到了。
三条汉子跳下船来,一齐用力,就把这条破船给翻转过来了。二狗和团鱼头不知是碰上了什么人,吓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下直磕头。
胡子挑说:“你们不要磕头,就是把你们两个生吃了,也变不来那十二口皮箱的金银财宝,更变不来我亲爹爹的身家性命。我先不打你们,但你可要说实话,你们刚才说的‘万乘’是什么意思?”
“大人,我们是说‘万盛’。”二狗连忙说,“我们是万盛烟行的船夫。”
——在吴城那一带的方言里,“万盛”和“万乘”这两个词很容易读成一个音,也让听的人听成是一个词。直到这时,胡子挑他们还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区别来。所以他还在问:“万乘烟行?哪个万乘烟行?吴城还有这么个地方?”
“万盛烟行不在吴城,它在饶州府。”团鱼头生怕挨打,赶快接了嘴。
“在饶州府?哪你们怎么在吴城呢?”老三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你们是驾船的,那你们的船呢?”
“唉,大人,我们就是让那船给害的,害得回不去了。”团鱼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们的船头一天刚到吴城,当天晚上我们就上岸办事去了。第二天一清早,我和这位兄弟一到码头,我们的船就找不到了……”
“慢,你说清楚,是哪天清早?”胡子挑两眼狠狠地盯着他们。
“就是那天早晨。”二狗抢着说。
“到底是哪天早晨”老二在问。
团鱼头想了想,说:“对了,就是码头上出事的那天早晨。那个挑行的孟老板还为那事丢了性命啊,真是可怜。”
“原来是这样,狗东西,害得我们好苦!”老三跳起来就要动手。
胡子挑拦住了老三,对团鱼头说:“告诉我,你们的船上还有谁?”
“还有一位朝奉,一位掌舵的。”团鱼头说。
“都长得怎么样,有没有一个像猪一样的家伙,又胖又凶,一脸的横肉。”老三连忙问。
“有有有,那就是掌舵的,外号张蛮子。”二狗连忙说。
“他娘的,果然是你们干的好事。”
直到这时,胡子挑终于明白了。原来就是自己和弟兄们在那天早晨,见到那个叫张蛮子的掌舵的时,也不问问清楚,就糊里糊涂地把那十二口皮箱的金银财宝搬上了万盛烟行的船,而不是万乘船帮的船!一定是他们见到那十二口皮箱之后,知道里面装的是非寻常之物才起了贪念,结果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掌舵的张蛮子和那个什么朝奉!
胡子挑大声地对二狗和团鱼头说:“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我们不知道,大人。要是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也不会在这里,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啊!”二狗说。
胡子挑觉得二狗的话也有道理,就说:“他们会回饶州吗?”
团鱼头连忙说:“大人,我想……我想他们一定是回饶州去了。他们除了回饶州,还能到什么地方去呢!大人,你们要找他们吗?”
“不要你多嘴!跟我们走!”老二说。
胡子挑三人也没多说,就找了一条船,连夜把二狗和团鱼头连拉带搡地弄到了黑虎山。第二天夜里他们就带着一二十个弟兄,坐着两条船去了饶州。
一到饶州城,由二狗和团鱼头带路,立即找到了万盛烟行,叫开了曹老板的门。此时正是午夜时分。曹老板一见这么多人找上门来,又看到了多日不见的二狗和团鱼头,却没有看到三先生和张蛮子,就知道碰上了麻烦。他正要问二狗和团鱼头三先生他们在哪里,胡子挑和老二老三早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问他张蛮子和那个朝奉在哪里。
曹老板哪里知道三先生和张蛮子的下落呢?
可是胡子挑他们却认为曹老板是在抵赖,在装糊涂。他不肯交出张蛮子和那个朝奉,目的是舍不得那十二箱钱财。胡子挑想到父亲的冤死和弟兄们眼下的境况,便一时性起,命令手下的弟兄们动手,将曹老板和他的一家老小人人过刀,不留一个活口,又把万盛烟行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到船上去了。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一把大火,将万盛烟行的几十间店面和作坊烧成了平地。
那些杉木做的老房子见火就着。等到附近的那些街坊邻居从梦中惊醒,慌里慌张地赶来救火时,万盛烟行早就烧得一片通红。这时,那些邻居们惊讶地发现火场边站着许多的陌生人,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刀。那些陌生人不去救火,而是在搬东西,在看着熊熊的大火在燃烧,他们就知道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曹老板的劫数到了,就再也不敢上前了。于是,一家久负盛名的百年老店,就这样被付之一矩,一夜之间化为了灰烬。
眼看烧得差不多了,胡子挑他们才在一片混乱之中逃到了船上。这时他们又把二狗和团鱼头也带到船上来了,因为胡子挑还没有问他们,那个烟行的朝奉叫什么名字。等到二狗告诉了他们,说那个朝奉叫三先生之后,胡子挑才对老二和老三说,把他们两个给做了吧。
二狗和团鱼头一听,顿时吓瘫了,连忙跪下求饶。但是,胡子挑却冷冰冰地说:“我本来也不想杀你们,但是却不能留你们了。因为是你们亲眼看到了我们在这里杀人放火的。你说我还能留你们吗?兄弟,这可怪不得我们了,要怪就怪你们那个三先生和张蛮子吧!”
杀了二狗和团鱼头之后,胡子挑就带着弟兄们连夜撤回黑虎山。两条船上装着从万盛烟行抢来的东西,一路上沿昌江顺流而下。
这时,胡子挑斜靠在船舱里,微闭着双眼在想着他的心事。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个看到十二口皮箱后就起了贪心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叫三先生的朝奉,绝不是那个像猪一样的张蛮子。
三先生啊,你才是我真正的仇人啊!
三先生,如今你在哪里呢?是那个烟行老板没有说实话,还是你真的没有回饶州?如果是你真的没有回饶州,那你和那个张蛮子如今又在哪里?在哪里快快活活地花着那十二口皮箱里的金银财宝呢?
看来从今以后,我这一生留下来的时间,都是为你而活着啊三先生!
回到黑虎山后,胡子挑正式入伙了。他和他手下那班弟兄的强盗生涯,也由此正式开始。尽管他们在饶州没有找到真正的元凶三先生,但却得到了一种野性的快感,原来杀人放火竟是那么的痛快。
从此,黑虎山就成了鄱阳湖上的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