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中的树
横行霸道的风,把一些富态的树连根拔起。
连街心花园很低调的灌木丛,也不得不丢盔弃甲。
大街上行道树横七竖八,断枝横陈,绿叶飘零。
感叹着不屈与无奈。
好在它们被扶起,又是一条汉子。
况且,还有更多的树,比如椰树、棕榈、龙眼、小叶榕,甚至紫檀与紫荆,依然迎风招展。
尽管泪水还在滴着,却向灰蒙蒙的天空,挺出更有亮色的青翠。
它们见过了许多风雨。
还准备见更多更大的风雨。
那棵被折断的树
台风到来的时候,它挺直身子,一动也不动。
即使被风撕得衣衫褴褛,臂断骨折。
既不躲避,更不退缩,仍然挺拔着,一动不动,寸步不移。
它的坚定,让我甚至不敢面对。
台风中,我曾绕它而走,生怕被它的枝叉株连了我的脚步……
对跌倒在的街边大叶榕的研讨
很惊讶这一排街边的大叶榕,为何在台风的考评中,一败涂地。
不是说它们老实、稳重、坚定、顽强,才选拔到关键的岗位?
平日里,它们绿荫如盖,遮雨蔽日,被评作年轻有为的标杆。
连小鸟也只围着它们奏鸣。
说倒就倒了。被不讲情面的台风,评定为经不起考验。
不过,获得高分的也是榕树,它稳坐在公园里。
撑起了天空,靠的是抓紧了大地。
一条条下垂的气根,落地就能生根。
街边榕的失足,看来不是因为选材,也不因为年轻。
它也长胡须呀,在微风中也飘得有型有范。
只可惜,街边的地皮太宝贵了。
人们总是把它们的须根剪掉,不让它们顺理成章落地……
一棵跌倒又站起的树
一棵曾经雄心勃勃的树,跌倒在台风里。
它站起来的时候,放弃了所有的枝枝叶叶。
放弃了所有的枝枝叶叶,只留下光秃秃的身子,和埋藏在心底的根。
它从我身边走过时,让我另眼相看。
敢于下这么大的决心告别过去,它的心中,一定酝酿着更加倔强的未来。
迎风屹立的形象代表
在同台风的较量中,椰树夺得了“最佳团队奖”。
它们的殊荣不是来自哪一棵树,而是来自每一棵树。
在整座城市,没有任何一棵椰树被台风删除。
每一棵都挺身而出,不可省略。
它的腰杆挺得笔直。即使台风一再把它摧弯,但它固执地迅速恢复立正的姿势。
这得益于它本身的坚硬,坚定,坚固,还有坚韧。
它的羽叶迎风飘扬,举起一面面不屈的战旗。
似乎十分享受风中的歌舞,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怪不得,这城市把椰树选为形象代表。
“椰”就成了城市的别名。
传达友情,它摇曳起舞,婀娜多姿。
面对敌情,它严阵以待,众志成城。
也曾有人主张删减椰树在城市的地位。
马上被批判的浪潮淹没。像台风一样,慌忙撤退……
防风尖兵及其少为人知的姓名
在与台风的搏斗中,经常会忽略一位名不经传的英雄。
它站在海边,在最前沿迎接台风的挑战。
土里土气,似乎无须有自己的名字。针叶似松,因此常被叫错姓名。
其实它叫木麻黄。既不好听,又不好记,同它简陋的样子相配。
不过我们早就认识。那是50多年前,在我的家乡粤西,它筑成了全国第一条海滨林带。
后来就领衔了南中国一条漫长的海防线。
如今,街头很难寻见它的踪影了。
其貌不扬、皮肤粗糙的它,站不成风景,也无人与它合影。
既不成材,也不成荫,甚至烧火也冒太浓的烟。
或因自觉,或因知趣,它退居村头巷尾,沙滩是它最后的阵地。
直到狂风来袭,人们才发现了它的定位。
正是它,在台风的狂轰滥炸中岿然屹立,还庇护了城市、田园以及其它树族。
奋不顾身,以自己的身躯删减着台风的级别。
以它不够好的形象,维护了城市的形象。
在危难中一露英雄本色,堪称为“最佳防守队员”!
台风过后,丽日南天下最受欢迎的依然是开花与结果的树。
而它,不声不响地隐身角落,令人又忘记了它的姓名。
人们叫它爱情树
原本是两棵树:一棵是大叶榕,一棵是小叶榕。
现在是一棵树了。
铺天盖地般缠绵。把大叶与小叶,混为一谈。
原本是两个人:一个是元王子,一个是村姑。
现在是一个人了。
血肉交融地拥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680多年前,还是落难王子的元文帝图帖睦耳,同村女青梅定情时种下的两棵榕树,就在海南岛皇坡村相对相望了。
渐渐地在地下根系相缠,在天上枝叶相握,忍不住就贴到了一起。
心会走,树就会走。
天不知,地不觉,奇迹诞生的准确时辰,只有他们自己有数。
覆盖了680年的历史,为一些生死恋与千古恨作了见证。
这样的事,讲出来很难令人相信。看到了,却不得不信。
谁能解开此中的秘密?
在自然界叫做奇观。科学权威似未作出权威的解读。
在人世间叫做浪漫。解释起来却并不困难。
比如我,一个散文诗人,就相信有一种强大的信念,一种神秘的力量。
它能创造一切,也能改变世界。
言情剧:古树吞碑
一块石碑,走进了老树的身体。
应该说,一棵老树,走进了石碑的身体。
碑是不会走路的,而树会走路。
它们的结合,一定是树的主动追求。
我不知道树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碑叫什么名字。
碑的一半,已嵌进树身,碑文已被树吃进肚子了。
露在外面的一半,也已字迹模糊,那是被岁月吃的。
据说,碑已260多岁了,而树已780多岁。
比它们都老的,比它们更青春的,是面前的灵渠。
那条让长江与珠江两条水系握起手来的灵渠,从秦始皇那时开始,已在兴安的土地上,欢唱了2200多个春秋,直至千秋万代。
哦,我不知道,在何年何月,发生了这古树吞碑的惊天爱情与罕世奇观。
只有灵渠知道。它用碧波全程录下了树与碑漫长的相爱史。
可它为它们保密,认为那是人家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