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这么多山,査喳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山顶地貌的,山顶上黑黝黝的崖石削直斧立,高耸入云,在黑崖石与黑崖石的夹缝中有一条曲折蜿蜒的小道向前延伸着,三人一鬼没做多想,沿着小道向前走了二十米,可是当眼前出现三条岔道的时候,三人傻眼了,査喳举着手里的魔法图看了又看,魔法图只是标明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在山顶顶端东北角的位置,却没标明此处出现岔道时该怎么走。
恰恰恰自告奋勇地说:“我飞高点从空中看看,也许能辨清方向。”说完他展翅向高处飞去,依照他的想法,只要飞越夹峙在道路两边的这些高耸的黑色崖石,就能从高处看见他们的目的地,从而找到前行的方向,可是他飞着飞着,二分钟后他感觉不对了,照他往常的飞速,此刻应该早已飞越崖石的最顶端了,可现在的事实却是,崖石的顶端始终离他有十余米的距离,无论他怎样展翅向高处飞,始终无法缩短这个距离,恰恰恰大惊失色,暗想难道自己中了魔法,始终停在原处飞不高了吗?他低头向下看看,却见下面的査喳和沙宾娜已经只有蚂蚁那么小了,说明自己确实在拔高高度,可为何却始终无法超越崖石的高度呢?难道随着自己向上升,崖石也随之上升了吗?恰恰恰又奋力向上飞翔了二十秒钟,所得的结果是一样的,崖石顶端始终离他头顶十几米,无论他用何种方式飞翔,无论他转换多少角度,始终处在两边崖石夹峙的低角中。
恰恰恰哀叹一声,翅膀一收,向下俯冲而去,在即将落地时方才展开翅膀滑翔到自己的伙伴身边,把自己所见到的异状告诉了伙伴们。
沙宾娜是学幻术的,自然听说过这种状况:“嗯,两边的崖石可以无限地向上延伸,这是一种幻术造成的,看来龙老师在这些崖石上施了幻术魔法,他是不想让我们从高处辨认方向,如此一来,我们只有自己摸索着前进了。”
査喳指着三岔口边的偏左一条甬道的崖壁说:“你们看到没有?这向左行的通道岩壁上有个标记,画着一个月亮形的符号,这应该是发如雪习惯用的符号,说明他们和我们遇到了同样的困惑,为了防止迷路,所以他在岩壁转角做了个标记。”
沙宾娜和恰恰恰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去注意另外两条甬道的岩壁边,果然又找到了东风泊所常用的“×”形符号,却没有看见鬼点灯所惯用的骷髅形符号。
三人站在三岔路口茫然地看着前面三条岔道,査喳说:“依我看咱们随便找一条进去走走,大不了感觉不对了再调头走另外一条道。”
恰恰恰却判断道:“我们是从西南方向上山的,现在目的地是在东南方向,照我看走左边这条道。”
左边甬道的岩壁上有发如雪留下的月形标记,看来他也是抱着和恰恰恰一样的想法选择道路的,甲组三人里,恰恰恰最擅长野外生存科目,在这一点上査喳和沙宾娜没理由跟他争,所以三人一鬼选择了左边那条甬道走。
这条甬道七拐八绕,每隔数米就是一个弯道,三人走了没多久便完全失去方向感了,接着前面更有意外等着他们……又是一个大岔口,这次分岔出去的道路竟然有五条,分别转向五个不同的方位,三人彻底傻眼了,赶紧沿原路退回,再挑中间那条甬道行走,可是同样诡异的现在再次出现在这条甬道里,到此刻三人明白了——这是一个大迷宫!
“好玩,真好玩!”三人里唯独査喳很兴奋:“我还是第一次走这么大的迷宫哩,有趣得很,我看我们三个分开来走,谁先跑到终点算谁赢,输的两个回去后负责洗一个月的衣服。”
“我不同意分开来走。”恰恰恰紧张地抱着双肩说:“万一在这迷宫里彻底迷路了,三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就算是饿死渴死也比一个人寂寞死好。”
他这一说査喳和沙宾娜同时感觉到肚皮里一阵抽搐,査喳苦着脸喊:“妈的,今天早饭都没吃,我这个饿呀,我们刚才在半路上碰到侯胖子的时候就应该打个劫,把他们带的所有吃的东西都据为己有。”
沙宾娜捧着肚皮说:“我看我们还是走慢点,别跑这么快,体力消耗太快了会累瘫的。”
可是恰恰恰却已慌了神了:“不、不,我们还是走快一点,赶紧出这个迷宫吧,待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也不知这个迷宫是大还是小,万一被困住逃不出去,我们就死得难看了。”
“我觉得这个迷宫倒给咱们提供了一个机遇。”査喳很乐观地判断:“迷宫会困住咱们,同样也会困住另外三个组,说不定东风月上他们此刻也在迷宫里瞎转悠呢,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有冲击第三名、第二名甚至是第一名的希望了!”
査喳这句话令伙伴们精神一振:对呀,迷宫的出现对他们这些后来者而言实则是件好事。
可是期望胜利是一回事,能否胜利又是另一回事了,摆在眼前的更大难题是如何走出这个迷宫,这次査喳和伙伴们决定靠运气选择一条道继续向迷宫深处探险,他们用上了最原始的防迷路的方法:沿途在岩壁上留下标记。
三人沿着迷宫又窄又长的甬道向前走,越往前行地形越复杂,有时候每逢一、二米就会遇到弯道,有时候没走几步便会遇上多枝岔道,四个伙伴恰恰恰飞在空中在前面负责探路,沙宾娜负责沿路做记号,査喳跟在最后负责踢脚下的足球。
恰恰恰一边向前飞着,一边举目关注着阳光的变化,希翼从阳光中辨清方位来,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甬道弯道极多,即使能找到目的地的正确方向,可是要在这种七绕八拐的迷宫中保持住正确的方位谈何容易,恰恰恰越往前飞,失望的情绪越甚,他把思绪从胡思乱想中收回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身后竟然很寂静,寂静得有点让人感到无所适从了,在他们这支队伍中,有个爱开玩笑的査喳和爱吵闹的沙宾娜,永远都很难寂静下来,可现在怎么会突然就静了下来呢?
恰恰恰惊慌地回头张望,果然没见到査喳和沙宾娜的身影,他对着甬道的拐角处喊了一声:“喂,你们俩家伙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可警告你们别吓我,吓坏我了你们得抬我回去,自己找罪受。”
身后的甬道里没有同伴的声息。
恰恰恰开始害怕了,他展翅沿甬道向后飞,没多久便碰上几条岔道,他着急地在岔道口的岩壁上仔细搜索,可是怎么找也没找到沙宾娜留下的记号。“妈呀!”恰恰恰惊恐万状地大叫一声,他意识到,由于自己脑子里在胡思乱想,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同伴的走速不及他的飞速,想必是他在埋头前飞时与同伴的距离拉得太长了,以至于与伙伴们失散了。
在这么大的迷宫里与伙伴失散可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恰恰恰慌神了,想沿来路回去找伙伴,可是眼前出现的几条岔道究竟哪条是他曾走过的呢?他有点迷糊不清了,这时从右侧一条甬道里传来“咚咚”的轻响声,恰恰恰的耳目之灵聪是8502班里独树一帜的,那声音虽然很轻很遥远,但他很快地就辨认出那是足球撞在岩壁上发出的声音,莫非是査喳正踢着足球在那条甬道里行走?他心中一振,展翅向右侧的甬道里飞去。
这条甬道和他前面经过的所有甬道一样曲折回绕、岔枝交错,但此刻的恰恰恰不去管方向了,他就凭着前方足球的声音向甬道深处飞,耳际中足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査喳始终跟在沙宾娜身后,他一边踢着足球,一边转头关注着跟在后面的剥皮鬼,事实上在这一支队伍中,査喳最担心的还是这个身世可怜的禁术产物,沙宾娜和恰恰恰同样是他的组员,可这两人自小到大都有人关爱有人娇宠着,当然不会让査喳对他们勾起丝毫的同情心,可剥皮鬼就不同了,这个可怜鬼从出世的那一天就遭受到可怕的诅咒,注定走到哪里都要遭受到别人的疼恨与唾弃,这种滋味何其痛苦!剥皮鬼的遭遇甚至比小地瓜还要悲惨,査喳绝对不是那种多愁善感之人,事实上他的心肠在泊瓷城里就已经锻炼得很硬了,可是当了解到剥皮鬼的实际处境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想帮助他的念头。其实这都是他体内所流的吉普赛人的血在作祟,吉普赛人一直被世人所鄙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吉普赛人冷血刁钻、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世人却忽视了这个民族热血激情的一面。热情,眼里容不得弱小被欺凌,这正是査喳所拥有的吉普赛人特质。
由于査喳过于关注身后之人,却忽视了前面的沙宾娜离他越行越远,并拐过一个弯道不见身影了。
蓦然,査喳听见身后的剥皮鬼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他遽然后望,却见后面的甬道里一团浓黑的黑暗向他身前疾速地笼罩过来,而剥皮鬼的身影此刻已被这团猝然出现的黑暗给完全吞噬不见了。
若换在一年多前査喳刚到雾岛上时的状态,会对这突然出现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手足无措,可现如今他对魔法的见识已经不同以往,这团疾袭而来的黑暗査喳并不陌生,在他们8502班也只有擅长黑暗魔法的发如雪会这招魔法:“黑暗术”。
“黑暗术”是一种很难应付的魔法,所过之处所有事物都陷于浓浓的黑暗中,同等级的光亮术在这片魔法的笼罩范围里都会失效,班上大多数同学在遇到这种魔法时都会感到很头痛,但査喳却能轻松应付,因为他和发如雪跟从的是同一个师父燕断肠,虽然査喳只从燕断肠那里学到了一招黑暗魔法“魔炎”,可这“魔炎”却偏偏是“黑暗术”的克星。
査喳默念魔咒施展出一团棕褐色的“魔炎”捧在手心里,“黑暗术”所造成的漆黑空间倏然通明透亮起来,就好像这团“魔炎”将黑暗给完全吸入其黑色的火焰中去了。査喳举目向身后的甬道看去,只见剥皮鬼正紧张地将身体贴靠在石壁上,甬道里正有一人向甬道深处奔逃而去,这人有一头标志性的雪白长发,不是发如雪还有谁?
査喳正自奇怪发如雪怎么会逃了呢?依照他往常的凶戾个性,打架显然是他最喜爱的节目,何况还是在这种实战考核的时间里,他就更不愿放弃每次的打斗锻炼机会了,可是这次怎么仅出了一招就逃了呢。这时剥皮鬼忽然指了指査喳的脚下,査喳低头一看,脚边的足球不见了,这时他才猛醒过来:发如雪偷袭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趁周围黑暗一片时抢掠自己脚下的足球。
査喳惊叫一声:“伙伴们快来支援啊!球被抢了!”
可是前面的沙宾娜和恰恰恰并没有及时出现,査喳恨恨地跺了跺脚,展开身形向发如雪逃跑的地方追去,剥皮鬼犹豫了一下,也追在査喳身后向甬道深处跑去……査喳的呼唤声确实惊动了走在前面的沙宾娜,她惊然后望,没有见到査喳和剥皮鬼的身影,于是赶紧沿着来路向回奔,可是一路行来始终没见到査喳他们的身影,沙宾娜意识到大事不妙,他们这组人竟然在这个迷宫里失散了!这时前面出现五条岔道,沙宾娜跑到岔道口仔细打量地面或石壁,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或者蛛丝马迹来,可惜他们组长査喳是个头脑很简单的人,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要在岔道处留个供伙伴辨识的标记来标明自己的方向。
可是沙宾娜也不是毫无所获,在右面第二条甬道的甬道口有鞋底在地面上拖的痕迹,从这个痕迹上看,有人正踢着球走进了这条甬道,沙宾娜把双手在嘴边捧成喇叭状向甬道里喊:“査喳,是你在这里吗?”
甬道里没有回声。
沙宾娜着急地在甬道口来回走了两步,最后拍拍自己的脑壳说:“不管是不是,追下去再说吧,就算找不到査喳,也许能碰上其他同学,总比我自己在这迷宫里瞎摸索来得好。”说完,沙宾娜走进这条甬道,向深处跑去。
沙宾娜的奔跑速度在全班一直是名列前茅的,特别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奔跑得就更象一只失惊的小羚羊了,前方甬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沙宾娜心中惊喜不已,想也不想地对着前面大喊:“喂,査喳,等等我,你看你乱走些什么呀,恰恰恰被弄得失散了,我们得沿着原路回去找他。”
前方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但并没有听到査喳的回答声,伴之而来的是一阵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由起初的汩汩声演变成哗哗声,乃至于后来变成万马奔腾的咆哮声,这个时候沙宾娜再怎么马大哈也知道前面出大问题了,她抱住脑袋尖叫着向后逃,而她身后的甬道里,随着咆哮声越来越近,出现了一柱高达数米的水墙轰轰隆隆地沿着甬道飞速向前翻卷,沙宾娜没逃多少路便被水墙卷了进去,好在她本来就是海精灵,再具有破坏力的大水也奈何不了她,这柱水墙来得汹涌去得也快,当她全身湿透地从水泊里爬出来时,巨大的水流已经沿着甬道流到远处去了。
沙宾娜捋开遮住视线的湿发,她阴沉着脸盯着前面的甬道,咬牙切齿地大喊:“西江月,你竟然敢对我用水攻,你不知道姑奶奶的这身名牌衣服只能干洗不能沾水吗?你这个死妮子,赔我衣服来!”骂完,尖啸一声,飞速地向前冲去,看那气势是要把甬道深处的那个对她用水攻的人撕个粉碎方才解心头之恨。
能把水系魔法弄得如此气势磅礴的,8502班除了擅长掌控水元素的西江月还有谁?!
果然追了没多久,前面出现西江月那一头标帜性的蓝色长发,只见她一边踢着脚下的足球一边向前奔跑,在8502班里,本来西江月的打架实力与沙宾娜处于伯仲间,用不着如此狂命奔逃,沙宾娜就算超常发挥也不过只能与她拼个旗鼓相当。可现在西江月面临一个麻烦事情,那就是她脚下的那只足球,既要与发了疯的沙宾娜打斗,又要分心保护脚底下的足球不被沙宾娜拍到,西江月一心难顾两头,所以在气势上先自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