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027
唐易很快吃光了我煮的鱼片粥。我对他说早点休息吧。
临出门唐易小声问我：“默言你是不是只是可怜我。默言你还爱我吗？”
我沉默以对。因为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憔悴致死一蹶不振，绝不能。可我也绝找不回过去那么纯粹爱他的感觉。
我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
提着空饭盒下楼走到杜冥面前，她抬头看我。“你能让我见一见唐易吗？”
“不能。”我这是实话实说。我无权替唐易和唐易的家人做出决定。“但我会转告唐易，告诉他你很想见他。”
“默言。孩子没有了，已经做掉了，这样还不行么？我只是偶尔看看他都不行吗？”
我看着她，忽然说：“你这么做是因为忘不了唐颍还是单为了唐易这个人。”
杜冥的脸瞬间变色。“你都知道了？”不远处有一垃圾桶，走了几步把饭盒丢进去后她折返回来。“默言你知道吗六年前我跟你一样。活的理直气壮阳光灿烂。那场车祸不仅带走我这一生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它也毁了我。随你相不相信，如果不是那天看到阿姨，我真不知道唐颍和唐易之间是这样的关系。”
“我信。”
老杜这人，要不然就不说，说就会说实话。这点了解我还是有的。
“当年我们爱的太灿烂，像夜空璀璨滑过的流星。”老杜向我讲述她最隐秘的故事。“我们忙着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少爱可以掏出来，忙着熟悉彼此的身体。”说到这儿她脸上现出一股淡淡的幸福的红晕。“我们很少谈及彼此的家庭，如果车祸能来的再晚一些或许我就知道了。可你一直说的那个唐易，我以为只是同一个姓，并不知道他是唐颍的弟弟。还记得你和他第一次去相亲吗？”
“记得。你是不是看到他了。”
“是的。我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和唐颍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发疯似的去追。可我没追到。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还有一次，唐易在我的病房门口说话。我告诉你他的声音真好听很像我高中时认识的一个人。这事儿记得吗？”
“记得。”
“你说我也是傻，那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我居然从没意识到那可能是同一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唐易。直到那天我去帮你跟严守义常有才吵架。”她脸上又一次浮现淡淡异样红晕。“默言，如果我早知道唐颍有这样一个弟弟，我会有心理准备，我不会在电梯口见到他第一眼就彻底沦陷毫无退路。真的，你相信我，我无能为力。爱上那样一个人那样一张脸是我的命。我眼看着他进了你的咨询室。我问常有才他是谁啊。常有才说他是你的男朋友唐易时我真想让电梯从二十三层直坠到地下一层。我喝了整晚的酒，放纵自己，可他的脸就是一直在我眼前晃啊晃的。夜里我跟你打了电话，那时我已经下定决心想尽办法得到唐易。”
她一袭黑衣，站在夜色中理直气壮的说她要得到唐易。杜冥从来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效率很高。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得到了不是吗。她得到了唐易一直为我留着的珍贵东西。
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我竟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跟她抢。好像唐易原本就是她的，是我搞错了物品的所有权。
“你问我究竟是因为忘不了唐颍还是单为了唐易这个人。我答不上来。这两个答案已经密不可分无法剥离了。对我来说，他们是一个人，我志在必得。默言。我希望你能理智客观的看这件事。你们还没有结婚，这就说明我还有机会不是吗？我们让唐易来选择吧。况且，现在看起来你的赢面更大。我都敢赌，你有什么不敢的？”
我的嘴大概是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默言。希望一切尘埃落定后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她为我整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动作自然到宛如一切从未发生。“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有时候甚至羡慕到嫉妒。凭什么你什么事情都不认真去做却总能得到想要的生活。凭什么很多人都无条件的喜欢你，而不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凭什么你像个太阳似的永远光芒四射。凭什么我总是要在夜晚独自啃噬痛苦的回忆。是的，我嫉妒你。默言，你总说你一无所有，掰着指头数数，你得到的已经很多了。他是不是吃完了你做的晚餐？”
她的目光从我手里的饭盒打量到我的脸上，从我的神情里知道了答案。“你看，你笨的只会煮粥唐易却稀罕的什么似的。我会烧得菜可多了，个个都是大厨级水准，可我却连那间该死的病房都进不去。不过，我还会来的，他知道我每天都来。我进不去就在这儿站着。我不相信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连二十四秒都吝啬给我。”
杜冥走了。她把我的魂儿也带走了。我就那么一直站着，动也不动的站着。一直到大眼儿气喘吁吁的跑来找我。
“局长夫人让我来的，说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回家休息。”
我哭着说大哥我真动不了，你帮帮我。我也想回家，可我就是动不了啊。
大眼儿的背很宽阔，我趴在他的背上贪婪呼吸一股叫做安全的味道。
我在他背上呜呜咽咽哭得一塌糊涂。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有过唐易的孩子，无论如何唐易是再也忘不了她的。我了解唐易，我太了解他了。他要是个王八蛋我就不难过了。我该怎么办？唐易不会吝啬一天给她二十四秒的，唐易一定会给的更多。可我就连零点零一秒都不能接受。绝不接受！
大眼儿像是知道我需要发泄似的，走的极慢。
我们从繁华的城市街道穿过，来往行人奇怪的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说大眼儿你人真好，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他停了脚步，好一会儿才又接着往前走。
我又说大眼儿我就是个混蛋，我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我现在就是一病菌寄生虫蜉蝣生物软体动物，谁被我沾上谁就是倒霉催的。我他妈被毁的不是个人了。
后来我就开始诅咒爱情。用难听的声音唱比才的卡门——爱情，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儿没什么了不起……
我把大眼儿的衬衣抓的褶皱不堪。衬衣的后背沾满了我的口水眼泪鼻涕。
可这会儿谁要跟我抢这件衬衫我跟谁急。好像全世界属于我的就只剩下这件破衬衣了。
我都这样了，就只要这件破衬衣不过分吧？
回家后我妈说了声谢谢就把大眼儿打发走了。我叫着嚷着说要大眼儿留下来陪我，说我就要大眼儿。
老妈砰一声关上门，提着我把我丢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我淋了个透。
“醒了没？醒了就把自己洗干净！看看你现在的丢人样儿！不就是感情上受了点挫折？我当年要是你这德行还不早把自己折腾死了还能轮到把你生出来气我！”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些，帮我脱掉衣服袜子什么的，拿温暖的不能再温暖的水包裹我。
我一把搂住她。“妈……”
我妈也哭了。“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一旦感情上遭受挫折可就是一道坎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
“妈，我难受，我真特别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不说话了，抱头哭起来。
洗完澡我回房间倒头就睡。现在只有睡觉能够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