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02
咨询室门响了几声。我从电脑屏幕里探出头来。
“请进。”
是清洁大婶定时打扫。
你看看她嚣张的样子。肩上搭着抹布，手上提着水桶，比水桶还粗的腰身居然也扭的婀娜多姿。
‘砰砰砰，咣咣咣咣。’她打扫起来像在发泄不满。对我的不满。“哼，年纪轻轻的就会混日子，还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好意思……”
她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就当没听见继续盯着电脑上老杜的博客。
我怎么这么废柴呢？
这不奇怪。你随便在我们资讯中心抓住一个保洁大婶问问，她都会神秘兮兮的告诉你这个中心预约最少最不受人欢迎的心理咨询师名叫李默言。
没关系。我是空降部队。我是来混饭吃的。
我的头脑非常清醒。当初就是这样为自己定位，自然也不会有失落感。
要说我狭窄胸膛里从来没有过对心理咨询师这个光辉职业的向往与憧憬也不对。但一切都在我第一次接受咨询的时候搞砸了。
我最讨厌烟味。
那个留着四六分呆瓜头的猥琐男人前来咨询的时候不停的吸烟。不论我怎么提醒都无济于事。咱本着刚参加工作的热忱，忍了。从男同事那里借来一个昂贵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烟灰缸。
然后他开始诉说自己的苦闷。
原来这哥们结婚之后又认识了一个女人。他瞒着老婆和那女人住在一起。后来女人怀孕了坚持生下来而且逼婚。他越想这事儿越觉得闹大了。于是转移了所有财产回到老婆身边。关键是他还冒用那女人的名义借了很多她亲友的钱。本想带着钱回归家庭。可那女人怎么会认啊，当然要告他。
他一想到可能因此坐牢更严重的是那些借的的钱还要还就愁的整日整夜睡不着。实在不知道怎么排解心理压力就来找心理医生做咨询。
当时我唯一能想到的帮助就是拿烟灰缸敲他的头，拜托他重新投胎再世为人吧。
那件事之后领导给我下了定义：根本不具备心理咨询师的基本素质。
所以说。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咨询中心没有几个人愿意跟我交朋友跟我说话。OK啦，我也不是很在意。人在江湖，混呗。
保洁大婶清洁完毕，瞪了我一眼转着水桶腰一扭一扭的离开了。嗬，还不忘重重关上房门。
我满足的伸伸懒腰。想起晚上跟老杜的约会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翘。
关上门，拿出化妆包。开始对镜梳理自己乌亮垂顺的长发。
是的，我现在是长发美女了。化妆镜里映出白皙瘦削的脸。镜子里最夺人眼球的是我倔强的鼻子窄厚的唇和那一对据说很有秒杀力的双眸。而最令我失望的是淡疏眉毛，它们太缺少存在感，甚至没有我的睫毛根数多。致使我永远无法做出横眉冷对的神情。
“唉……”我叹气，放下化妆镜转而看着电脑屏幕上老杜的博客。
老杜从大学时代起就是人见人爱的家伙，尤其是男人。
我也算是大学时期人见人爱的家伙，但爱我的很多都是女生。
这是我们质的区别。
喏，她现在也是这样。根本就是极品妖精一枚。看看她博客的点击率和男性网民的留言评论即可验证我说的话。而我的博客自从贴了留长发的照片后，大学学妹们也鲜少访问了。
美女通常自恋。
老杜的博客里都是她自拍的照片和视频。妩媚的令人骨头酥软。听说她主持的夜间情感栏目现在已经是市电台收听率前三了。
这家伙，事业、爱情都积极面对，比我强。
城市东南隅的风铃酒吧，是我和老杜的根据地。
啤酒便宜，歌手唱的也很棒。整间酒吧老板用原木装饰，阴天有雨时总能闻到一股子松香的淡淡味道。我们俩都喜欢。
今晚照例我先到。点了啤酒和零食后大约十分钟，隔窗看到老杜从一辆‘别摸我’中优雅走出来。她笑盈盈朝驾驶座上的男人摆摆手转身离开。那男人恋恋不舍，按了几下喇叭想引起她的注意。
老杜风骚的一个旋身，任一头亚麻色大波浪卷发在空中划下动人线条。她盈盈走回别摸我车窗前，在探头出来的男人颊上蜻蜓点水的留下一吻。
男人八成傻了，呆滞状目送老杜走进风铃。
很快，她夜莺般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叫了这么多零食，也不怕发胖？”
“我刚刚受到某亲热镜头的刺激去卫生间把晚餐都吐了。所以要多吃点。”
“切。”杜冥小嘴一撇大喇喇坐在我对面。
这才像是老杜嘛。我摇头笑起来：“可以啊。毕业后你的专车从丰田到奥迪到奔驰宝马，阶层越来越高了。趁青春貌美找个有钱人嫁了得了。”
“且等着吧。什么时候坐上007开的阿斯顿•马丁就可以嫁了。”
我傻着脸直吐舌头。“我看我也就是QQ就满足了。”
“那可是二奶车。”
“聊胜于无吧？”
“您的志气可真高。”杜冥熟练掏出包里的柔和七星。有服务生注意她很久了，急忙殷勤的为她点上。
老杜的下巴很尖，微微点头时最是夺人魂魄。
Look，她点了，她点了，她点了。“谢谢。”
我目送服务生眼神混沌摇晃离开。心想这本事可是已臻化境了。
说也怪。我连老爸抽烟都难以容忍，唯独对老杜放任自流。
她优雅的弹弹烟灰。“说吧，这次那倒霉鬼什么情况？”
“海龟，听说还是纯情派。你说海外是个多鱼龙混杂的地方，红灯区比咱们国家开发区都多。性服务已经成为法律认可的职业。他一个二十有六的海龟男还装纯情，也不怕照镜子恶心着自己。”
“不一定。或许被你碰到一纯洁的白珍珠呢。”
“搞不好黑的要死。”
“那就是黑珍珠了，更值钱。”
“坏牡蛎才长黑珍珠。”
“哈哈哈。”杜冥被我逗得笑起来。“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一定要让相亲失败。对方越恶心我越好。”我蹙眉思索。“要不找你出来呢。你对付男人最有办法，应该最知道那种类型的男人讨厌什么。”
“唉，我总帮着你做这种事，阿姨知道了还不拿菜刀砍死我？”
“你不帮忙？那好，索性我就嫁了。”我用自己秒杀力极大的眼睛不怀好意的望着她：“等我结婚了，再没有人陪你泡吧陪你逛街陪你喝醉酒陪你寻欢作乐陪你吃麻辣小龙虾……”
杜冥死死捂住耳朵。“得得，我投降，尽全力给你当好狗头军师行了吧？”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这还差不多。”
我们秘密商议了一整套计划。说真的，琢磨着怎么让一个可爱的人变可恶还真是个力气活。
终于，杜冥半躺在沙发上，举手做投降状。“得，圆满了。老李你让我歇会儿。”
酒吧的驻唱女孩儿恰巧唱了有里知花的《I cry》。烂漫的感觉侵袭而来，我倚在沙发上闲适的晃着脚丫子。
这感觉真像回到了大学宿舍的天台上。惬意极了。
我闭着眼喊杜冥：“老杜，老杜。”
“干嘛。”
“想什么呢？”
“毕业前那晚天台的皎洁月光。”
我恣意笑着。“我若是男人必定要娶你回家珍藏起来。”
她沉默。好半天幽幽说：“也就是你才这么想。这世上没有男人会珍惜我。”
“矫情。”我鉴定完毕。
老杜没有男人珍惜的可能性比相亲见到言承旭还要低。鬼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