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在天堂等你:一个高三学生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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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5月4日 星期二 晴

5月22日 星期六 晴

立夏刚过不久,天气就热得反常。

上晚自习时同学们身上散发着热气,像刚灌满热水的热水袋一般。黑板一角那个每日必换的阿拉伯数字在日光灯下瞪着狰狞的眼睛。离高考只有45天了,着实令人焦急不安,更平添了初夏季节的几分躁热。女孩斯文地用手帕扇着风,男生则大大咧咧地一手摇着书本,一手握着钢笔,有几个男生甚至脱去了上衣,拿着衣服在扇来扇去。这在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我在男生面前也不敢放肆,而他们竟敢在女孩面前丢人现眼。

整个教室骚动着,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汗臭味。

我浑身也在冒汗,却端坐着,不敢有任何举动,比女孩还要斯文。我怎么就不能像他们一样毫无顾虑呢?是因为爱面子吗?

一本历史书已翻得像捡破烂的老头筐里的废书一样,无头无尾,圈圈点点,面目全非。如果不是为了高考,送给我也不愿去收拾。而现在它却堂而皇之地压在成堆的强化训练“题库”的上面。

我的双眼直直的,呆滞了,总看也停留在原处不动。渐渐地,几行字压缩起来,甚至整页的字都重合在了一起,凝聚成了三个字:“神经质。”我惧怕,汗水似乎也变冷了,赶忙将头靠在桌上。重新抬起,片刻,“神经质”几字又重出现……

我真的患有神经质吗?坐在我前排的同学,我知道你在班上的男生中是比较老实的,平时也少言语,你不会存心害我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愿知道,不愿知道这些,本来我可以不信,可你偏偏又拿出了令我不得不信的证据!我只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可我不愿知道,甚至不愿把“神经质”几字与我相联系。你倒好,无忧无虑地看书,而我,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会不会出麻烦事呢?或者,会不会死掉呢?神经质总该不是神经病,疯子一类吧!我还要学习,再给我一些安定的日子吧!

刚吃完中饭的时候,教室只有我和坐在我前排的王小韦两个人在。突然他转过身来对我说;

“你是否会认为我有神经质?”

我先是摇头,但后来又为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而感到愕然。他不会是在转弯抹角地嘲笑我吧。因为有人在背后会笑我是疯子,而有谁说过他吗?

“可我总是忧忧郁郁的,遇事急躁,不愿与人交往,时常会莫名地恐惧。”他见我无语,又问,“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这样不大正常,恐怕我也有点神经质,你也一定有。”

我坚决地摇头。

他从桌面上拿过来一本杂志,指着上面的神经质自我测试50题对我说:“我得了17分,不大正常,看看你得多少分。”

我借过杂志,一看题目,越看越害怕,越看越觉得自己是典型的神经质。五十道题中,几乎都合乎我的情况,莫不是出题者根据我来编写的题目?

他说的那几种情况我当然符合,再看其它的,“是否经常暗自流泪”,“聚会时是否喜欢坐在角落上”,“别人是否认为你有神经质”,“是否常常坐立不安,精神紧张”,“是否常有多余的担心(如房门锁了没有?别人是否在笑我?)”,“站在高处是否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我在心里极不情愿又不得不一次次回答“是”,“完全符合”。要说完全不符合的只有这么几项:“家庭成员中是否有严重神经病患者?”“是否住过精神病医院?”……可这些都是说家人的情况的呀,又有什么用呢?

我估计自己足足能得40分以上,但小王问我得多少分时,我把杂志递给他,然后在草稿纸上写:“跟你差不多。”可这除了能欺骗别人外,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他无法安慰我。

我好害怕,偏偏在我有生之欲望时知道这些,使我更加害怕。

晚自习是没法上了。我有一种比求知更强烈的欲望——我要弄懂这是一种什么疾病,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我承认,在我经受着一连串磨难的时候,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可是,真要想到死神的到来,谁不惧怕呢?

对了,我可以给杂志社“注释1”写信。

“王小韦,下午那本书再借我看一下。”我递了张纸条给他。他把书递给了我,还朝我神秘地笑了笑。

我记下了杂志社的地址,提笔就给栏目主持人写了一封信。虽然一晚上没看什么书,但我完成了一项事关性命的大事,心里也就平衡了。

“注释1”到底是哪家杂志社?编者让邹萍向项晓曼打听过,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