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谢命运或者上帝给了我这么一个丰富的人生经历,我死而无憾。”
——张贤亮
在我离开家乡求学的两年时间里,村子里先后就有六个年轻人遭遇不幸,匆匆忙忙离开了这个世界!
最先走的是我的三爸马占华。因为两块钱的小事情而想不开,总认为丧失了一个男子汉的尊严。于是,便脖子一扬,服了一瓶农药“乐果”而自尽了,演绎了一场人生的悲剧!
接着是闻名乡内外的电焊高手马江海,因与一个女孩有婚外情纠缠,造成夫妻之间感情危机终于在一个晚上猝亡在自家大门之外……又给人们上演了一场爱恨情仇的悲喜剧——冥冥之中好像告示活着的人,此人下辈子做鬼也风流!
然而,像马武俊的诀别,却令人感到意外:在一个离开税务所前去十八公里的漆黑之夜,半途中连人带车,不明不白地躺在了马路边……静静地走了。从此,国家地方上便失去了一个为民谋利益的税务工作者。
司法干部杨自立的不辞而别,让老百姓百思不得其解,深感痛惜!他本是一个能保一方平安、维护公民尊严的赤子啊!
还有我的中学同学马武合,他是乡上电管站的一名电工,为人处事,忠厚诚实,热爱本职工作,任劳任怨!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他下班上公路丁字口的那一刻,突然与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轿车相撞,不幸当场遇难。
最后一个告别人世的就是被乡亲们喻为“非洲黑人”的牛自云,他患上了一种不治之症——血癌。就这样,他丢下了妻子和三个孩子,匆匆永别了人间……
不知为何,在这六个亡灵中,最让我追忆的还算是牛自云,思来想去,我想起了从年少时直到他成家后,二十多个春秋的光阴中有三组镜头,永远也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一次是因为一群伙伴们在山上挖甘草时,他霸气十足,满滩画圈圈,并扬言道:“谁要是挖我画下的甘草,就日他先人了……”于是,我便怒火中烧,操起钢锹,美美地往他的屁股上拍了两拍,他就哭着鼻子往回告爹妈去了。
成家后,有一回他开着“华山”卡车上山的半途中撞了一下别人的车,被一群人围攻殴打,危难之时,我挺身而出,将他从包围中救出,此时他已是鼻青脸肿,不成人样了……
到了晚上,我那大哥马永福去他家时,一见炕上的情景,不但没有表示一些安慰的怜悯之心,反而好像幸灾乐祸似的,顿时溜杆的秉性大发:“嘿嘿!兄妹三个睡半炕,二郎子头朝上,三倭瓜头向下,脚板子一蹬就骂仗!”
唉,也许在我的生命历程中,牛自云他是同我走得很近的缘故吧!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顽强不屈的生命种子选手!是他那个家族的顶梁柱。尽管他是半个盲人,皮肤很黑,说话粗鲁,但是心肠不坏,最大的特点是乐于助人,且与谁都能和睦相处,友好往来!就凭这一点值得我怀念。
六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弹指一挥间,稍纵即逝……
面对着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永诀,我的心情很沉痛,一阵凄凉与悲哀涌上心头!曾经多少人间苦难都已飞灰烟灭……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开放的岁月,人们的生活逐步有了一些起色,也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兆头!可是,他们却失去了享受美好人生的机会,永远地踏上了人生的不归之路……
这正是人的“生老病死,吉凶祸患,孰能无恙,孰能免灾?更痛感光阴之时不我待,生命之须臾而已,亲人友人好人之迅速离去,天地逆旅,百代过客,悲夫痛哉!”这是中国文坛泰斗王蒙先生对已故亡灵的悼词,也同样是我对他们永远的追思!
衷心祝愿仍活着的人们,请千万珍惜自己的生命,唯有善待人的生命才高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