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光武大帝刘秀(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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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君临天下(6)

“陛下何不弃氏安归附文叔,与赤眉贼寇一块胜负,上可保高祖之业,下可保身家性命。”

更始帝连连摇头。

“当年我与绿林诸将谋害伯升兄,文叔岂能容我?再说,诸将也不会容我归降文叔。王兄昔有举文叔执节河北,行大司马事之功。文叔知恩图报,一定相待友善。我就是要把求儿、鲤儿相托王兄,归附三兄。但愿文叔看在宗室的份上,饶孩子活命。我死也瞑目了。”

刘赐点点头。

“文叔非气量狭小之人,一定不会为难求儿、鲤儿,只是.臣此去放心不下陛下。”

更始帝苦笑说:

“势已至此,我只有听天由命了。王兄速带求儿、鲤儿逃出长安。不要以我为念。”

刘赐含泪摇头说:

“不,臣愿留在长安护驾,皇子可由其他人带走。”

“孩子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惟有王兄可以托付。”

两人正在争执不下,忽然一名小黄门神色惶然地奔跑进来,禀道:

“不好了,陛下,赤眉贼寇进占高陵,前锋已抵长安城下。请旨定夺。”

“什么?”更始帝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乍听禀报,还是吃了一惊,“贼寇何以如此神速?快传赵萌、李松共议军情。”

“遵旨!”

小黄门奔出门外。

相形之下,宛王刘赐镇定得多,扼腕叹道:

“新丰空虚,掫邑无兵,京师门户洞开,贼寇长驱直入,所以进兵神速。”

更始帝忙命奶妈带求儿、鲤儿过来。父子三人一齐向刘赐施礼。刘玄拭泪道:

“王兄,孩子就交给你了。我父子永远不忘大恩。”

刘赐扶起两个孩子,拥在怀里,含泪点头说:

“臣一定誓死保护孩子。可是,陛下您……”

更始帝挥挥手,哽咽道:

“王兄快走。迟了贼寇大军合围,恐难出城。”

刘赐深施一礼,只好抱起两个孩子,含泪离去。

比阳王王匡、淮阳王张卬被赵萌、李松合兵打败,逃出长安。这时,赤眉军进占高陵,樊崇以高陵为大本营,调动大军,以万人为一营,共三十营。除少量兵马留守外,欲用大兵进攻长安。

王匡、张卬面对强敌,进退无路,相议道:

“昏君无情,我们便无义。不如归降赤眉保全性命。”

于是,两人引兵至新丰,杀死赵萌留下的少量守兵,打开关门,迎接樊崇大军。樊崇令二人仍率旧部,一同进攻长安。王匡、张卬为表忠心,也为了向更始帝报复,请命为先锋,率部直抵长安城下,向东都门发起进攻。

更始帝与赵萌、李松共议军情,赵萌愤然道:

“王匡、张卬叛逆在先,投贼在后,着实可恨,臣愿出城杀此二贼以雪心头之恨。”

更始帝也恨得直咬牙。

“若非二贼叛逆,朕何以至此,赵卿务必将其斩首,以谢天下。”

赵萌正欲出战,丞相李松劝阻道:

“目前长安孤危,军心动摇。大司马还是留在城里督率军士,保护陛下。臣愿出战,擒此二贼。”

更始帝与赵萌觉得有理,同意由李松出战。李松披挂上马,引万余将士出东都门迎战王匡、张卬。

王匡见是李松出战,钢牙紧咬,对张卬道:

“李松可恶,助昏君攻我,不杀此贼,誓不为之。你引军埋伏,断其后路,我引李松追击。”

张卬依计而行,王匡引军列阵,跃马扬刀,大骂李松道:

“昏君无道,恶贼助纣,王匡今日誓必杀进城去,诛无道,杀恶贼,看刀!”

李松接战,边战边回骂道:

“无耻逆贼,休得猖狂。李某今日必斩贼首,以谢陛下。”

两人刀来戈往,战马盘旋,战不过三十余合,王匡故作不敌,拨转马头败走。李松岂肯放过,长戈一挥,命令道:

“杀!”

一马当先,追杀过去。部下兵马见主将获胜,军心大振,催动坐骑,挥舞兵器,追赶过去。

李松一口气追出二十里地,忽然惊觉,忙传令收兵。可是,迟了。身后伏兵四起,喊声震天,张卬率兵杀出。王匡回马杀来。更始军大惊,四散奔逃,李松呼喝不住,只得往回冲杀,正遇张卬。张卬大叫道:

“李松,你也有今天。速速下马受缚,与我共击昏君,可保性命!”

李松怒骂道:

“无耻叛贼,李松岂是无信无义之辈?休得多言,拿命来!”

挥戈来战张卬,无奈身边亲兵将士俱被冲散,孤身难敌。战不过十余合,战马中箭倒地,把主人摔落马下。张卬兵将一拥而上,把李松生擒。

这时,王匡、张卬合兵,追杀李松兵马,斩敌数千人,其余人马或逃或降。赵萌闻听李松兵败被俘,仓惶失色,不敢引兵相救。

更始帝尚不知李松兵败。独坐长信宫,等候李松擒王匡、张卬归来,便诛杀叛贼,以泄心中之愤。这时,小黄门入奏说:

“禀陛下,侍郎刘恭请求进见。”

刘恭原为赤眉军樊崇部下,更始帝定都洛阳后,樊崇与二十余名渠帅携刘恭进洛阳谒见更始帝,有归降之意。后因更始帝不作妥善安置。樊崇等人失望,降而复叛,偷偷逃归老营。绿林、赤眉两军的裂缝,再也无法弥合,终于酿成两大反莽义军之间的火并。但刘恭却留在洛阳,因为宗室的身份被更始帝用为侍郎,深受宠信。

更始帝传旨刘恭进见。但见刘恭双臂被缚,一进门,便跪倒在地,膝行到更始帝座前,羞愧地说:

“臣有罪,请陛下处罚!”

更始帝给弄糊涂了,起身离座,问:

“爱卿何罪?何故如此?”

“臣有大逆之罪,罪当诛灭。请旨处罚!”

“朕知道王匡、张卬等人叛逆,与你何干?”

“臣弟盆子被赤眉贼寇拥立为帝,围攻帝都。臣岂能无干!”

“刘盆子是你胞弟?”更始帝感到意外,但并无迁怒刘恭之意。

刘恭说:

“臣也是刚刚知悉。自知罪重,特来请罪!”

更始帝为其忠心感动,双手相搀,亲自解去绑绳,安慰道:

“卿有何罪?天下群雄,谁不以我宗室名义谋其私欲。盆子不过无知孩童,为赤眉所用,诚不得已,朕甚怜之。”

刘恭固执己见。

“陛下虽宽仁,但臣不敢逃罪,愿投狱待罪。”

“朕已说过卿无罪!”

“陛下不治臣罪,何能御众,以诛贼寇?请旨降罪,臣愿伏法,以谢天下。”

更始帝真拿他没办法。正不知如何劝说。城门校慰李泛大步走进门来,一见更始帝,哭倒在地说:

“陛下,丞相被俘,请速发大兵杀逆贼王匡、张卬,以救丞相。”

李泛是李松胞弟,闻听兄长被俘,悲痛欲绝,往求赵萌发兵出城救其兄。赵萌坚持据城固守,不敢出城攻王匡、张卬。李泛无奈,只得入宫求更始帝。

更始帝闻听,惊慌失色。内讧耗损,能征惯战的大将杀的杀、叛的叛、亡的亡、死的死,李松被俘,惟有赵萌拒敌,长安孤城能守得几天?

李泛见皇帝发呆,再一次哀求。更始帝只得劝慰说:

“不是朕不肯救丞相。大司马所言甚是,长安孤困,贼势正盛。冒然出城相救,不但救不了丞相,反而损兵折将,堕失军威。眼下,我军只能据城固守。丞相的安危,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泛失望,痛哭而去。更始帝再也顾不得刘恭,任其人狱。忙召赵萌共议拒守之策。

王匡、张卬得胜回营,推出李松,历数其罪,欲绑缚营门斩首,以泄心中之愤。忽然,有人大叫:

“二位将军刀下留人!”

王匡、张卬一怔,想不到营中还有人为李松说情,却是部将陈彦。

陈彦本为樊崇部将。王匡、张卬归降,樊崇遣其相助进攻长安。实际上是专门监视王匡、张卬的。

王匡陪笑问道:

“李松屡次与樊大人厮杀,着实可恶,杀之犹难赎其罪,陈将军何以为敌求情。”

陈彦略施一礼,不以为然地说:

“不然,李松乃更始丞相,非同一般,既被生俘,理应交御史大夫亲自处置,二位将军不宜擅自作主,将其斩首。”

张卬不服,欲要发怒,却被王匡用眼色制止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畏惧樊崇的权势,不敢不听陈彦之言。命人把李松暂时关押,等候樊崇的处置。

不一日,樊崇督率大军赶到,把长安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匡、张卬出迎,樊崇赞扬其功,把李松带回自己营中看押起来。王匡、张卬不敢问如何处置。

赤眉军围困帝都,发起进攻。赵萌督率守兵,凭借坚固的城墙全力抵抗。城门校尉李泛不知李松生死。为给兄长报仇,拼命杀敌,率兵多次打退赤眉军的进攻。

十多天过去了,长安依然稳如磐石。樊崇心急如焚,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大军粮草缺乏,倘若长安久攻不下。军心动摇,势必前功尽弃。

这时,王匡进见,献计说:

“长安城门校尉李泛是李松胞弟。大人可以李松相要挟,迫李泛献城门投降。长安可破。”

樊崇大喜,连称好计。当即命人把李松带来,亲自押解着来到李泛防守的西都门。

李泛刚刚打退赤眉军的又一次进攻,正要命令士卒准备矢石,以备再战。忽听城下有人喊道:

“李泛听着,你兄长李松在此。若敢再抵抗义军的进攻,就砍下你兄长的狗头。”

李泛大吃一惊,攀城牒向城下仔细搜寻,果然看见兄长李松被五花大绑,走在进攻的赤眉军前。不由心中一酸,失声叫道:

“哥哥,我一定要救你。”

樊崇厉声高喝:

“李泛听着,救你兄长容易。只要你打开城门,迎接义军进城。我便饶你兄长性命。”

李松犹豫难决。一名卒长见赤眉军逼近城门,请命道:

“大人,发飞石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混帐,你没瞧见丞相在他们手上。”李泛喝退卒长。向城下喊道:

“我愿献门归降,你们不可食言。”

沉重的西都城门吱呀呀被打开。李泛率士卒投降,赤眉军如潮水般涌进城去。

长安城破,皇宫内一遍混乱,郎中、黄门、宫人到处乱窜,各寻逃生之路。躲在长信宫的更始帝惊慌无措,急召赵萌护驾。派出的使者一个个出去,却没有一个回来。赵萌更是没有了踪影。更始帝如热锅里的蚂蚁,团团乱转,再唤宫人,却无人应声。走出宫外一看竟无一人。真是树倒猢狲散。宫人逃命而去。更始帝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总不能在宫里坐等挨刀。刘玄长叹一声,转身回宫,脱下龙袍王冠,换上郎中的官服,然后抓过传国玉玺,这东西他还舍不得丢,小心翼翼,藏在怀里。孤零零一人出了皇宫。

宫外早已乱成一锅粥,远处杀声阵阵,近处逃命的官吏、士卒到处乱窜。更始帝捡到一匹无主的战马,凄惶惶上马独行,奔向长安城北。此时,赤眉军已进城,打击的对象是具有反抗能力的更始将士。对手无寸铁的文官、宫人及百姓并不为难。更始帝得以从东城门逃出。正欲打马奔逃。蓦然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陛下,快打马出城!”

更始帝惊愕,四下搜寻,并无一个人影,想想女人的声音极熟悉,好像韩夫人。莫非韩夫人在天之灵在保佑自己逃命。刘玄心中一阵酸楚,慌忙下马,对着长安城拜了三拜。起身上马,凄惶惶逃命而去。

刘秀初到河北,为王郎逼迫,也曾仓惶南奔。但身边聚集着一批英雄豪杰,更始帝落魄至此,身边竟无一人。

刘玄一路唉声叹气仓惶遁逃。因为道路不熟,也不知逃向何方。所以行走缓慢,黄昏时分,才逃到渭水河边。

一座四面漏风的茅屋矗立在河堤上,一把断柄的船浆挂在木柱上。显然,这是船家歇脚的地方。但因为战乱,摆渡的早已不知去向。刘玄凝视着奔流的河水,无计渡河,心里又是难过。想想自己贵为汉室天子,一旦势败,竞落魄无比,忍不住放声痛哭。

正哭得伤心,忽听身后传来稀落的马蹄声,刘玄只疑追兵赶到,慌忙止住哭声,连人带马躲进芦苇丛中。

马蹄声越来越近,到了河堤上停住。大概是来人在观察周围的可疑目标。刘玄伏在芦苇丛中,死死勒住马的嚼口,大气不敢出,惟恐被发现。

过了片刻,忽听河堤上有人大声呼喊:

“陛下,陛下?”

是刘恭的声音。刘玄紧张的神经松驰下来,牵马走出芦苇丛。连声应道:

“刘卿,朕在这儿!”

来人果然是刘恭。看见更始帝又惊又喜,慌忙下马,迎上前去,跪倒施礼。

“臣护驾来迟,让陛下受苦了。”

一句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刘玄双手相挽。君臣抱头痛哭。哭过。刘玄问道:

“刘卿,你怎么找到这儿?”

刘恭拭泪道:

“长安城破,臣担心陛下的安危,脱枷出狱,从宫人口中探知陛下行踪,便追来护驾。”

刘玄没想到封王列侯几十人,到头来,只有刘恭忠心不二。感激地说:

“刘卿如此忠心,朕不知如何感谢。”

刘恭宽慰道:

“陛下为天子,臣为宗室,理应效命。陛下欲逃往何处?”

刘玄摇摇头。

“朕如今众叛亲离,无处归依。”

刘恭想了想,说:

“逃生要紧,还是先设法渡河,逃出贼寇魔爪。再投奔汉中王或南阳太守王常。”

刘玄点点头。君臣二人相互搀扶,沿着河堤,寻找渡船。可是,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一条渡船。

君臣无奈,对坐长叹。正无计可施,忽然河堤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刘恭忙把更始帝推进芦苇丛中,低声道:

“陛下小心。可能是追兵到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两人头顶上停住。刘恭仔细观察。因为距离太近,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所以看得很清楚。大约十余骑,全是更始汉军的装束。为首之人,刘恭认识,是司隶右都尉严本。

刘恭见不是赤眉追兵,稍稍放心,但为了安全起见,没敢贸然相见。待严本缓缓而去后,才与更始帝说明。刘玄听说是司隶右都尉,埋怨道:

“刘卿何不相见,也许右都尉可帮我们渡河。”

刘恭解释道:

“陛下落败,臣下心散。臣恐严本已投赤眉,不利陛下,所以不敢相见。”

刘玄摇头道:

“顾不得这么多了。天色已晚,你我投奔何处。快唤右都尉来见。”

刘恭无奈,只好扶更始帝登上河堤,听听严本的马蹄声尚未去远,便大声喊道:

“右都尉留步,陛下在此!”

连喊数声,马蹄声愈来愈近。不多时,十余骑来到跟前。严本跳下马,施礼问道:

“是刘侍郎么?陛下在哪里?”

刘恭应道:

“在下刘恭,这就是陛下。”

严本命人点亮火把,认出更始帝和刘恭,倒身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