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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今天母亲家里要过乜贴,为我死去的爷爷过年份,想必又是忙碌的一天,我的爷爷已经过世十几年了,他并不是父亲的亲生父亲。那时爷爷跟奶奶结婚好几年了,也没有孩子,那个年代没有计划生育,每个家里都有一大堆小孩,唯独爷爷,奶奶家里冷冷清清。那时医学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爷爷奶奶也从未去看过到底是谁的毛病。奶奶的妹妹一个又一个的生孩子,但却无力抚养,在奶奶的妹子又一次怀孕之后,奶奶跟妹子商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论男女,生下来就给她。奶奶的妹子同意了,那个时候没有避孕之法,很多女人并不想生孩子,但是没有办法避孕,只能有了就生。

后来奶奶的妹妹生下了父亲,生下不久就被抱了过来,当个宝贝似得养着。父亲的命运也因此改变。父亲的那些兄弟,至今还呆在那个小村子里,只有父亲上了学,当上了公家人,如果父亲呆在那个家里,结果肯定跟他那帮兄弟一样黯淡无光。

奶奶在父亲十九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死于疾病。一年以后,爷爷就做了别人的上门男人,那时母亲和父亲都希望爷爷不要再婚,或者把老婆娶到家里来。爷爷并没有多少钱,再说跟爷爷差不多年龄的女人,都有好几个孩子,娶到家里很不现实。爷爷急于结婚还有一个原因,他想看看自己在有生之年能不能有一自己亲生的孩子,以前他怀疑是奶奶的问题。

爷爷是个好男人,顾家,对老婆也好,只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儿媳就照顾不了什么了,结婚四年以后,爷爷的第二任老婆也去世了。他是个害怕独居的男人,跟儿媳也过不惯,于是他又摸索着找了一个女人。悄悄的上门了,想快快的生个孩子,第三任老婆的肚子也没动静,爷爷终于死了心,意识到生不了孩子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并且自己的命很硬。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过着日子,对老婆的三个孩子也很好,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还把母亲的缝纫机也抬去送给自己的老婆用,那个时候一台缝纫机的价值是很大的,母亲一直耿耿于怀。不管爷爷怎么小心翼翼,第三任老婆在过了七八年后也离他而去。

那时爷爷已经不是很年轻了,母亲以为他会安心的呆在家里,爷爷总是心神不定,那时他开着一家修理自己车的店铺,爷爷修车的水平相当高,不仅仅是补胎打气这类简单的伙计,爷爷会组装自行车,把旧车变成新车。

过了不久,爷爷又结婚了,照常是上门,他喜欢身边有个人陪着他说话,儿女再好,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他。爷爷很怕奶奶,爷爷以前娶的老婆我都没见过,只有这个老婆见的最多,每天中午的时候,她会去店里给爷爷送饭,每次碰到我们,她就托个脸子,她不喜欢我和姐姐或者哥哥,弟弟过去。怕爷爷给我们给钱,每次看到我们在哪里,她总会呆很久,直到我们走了为止。爷爷常常在她不在的时候给我们塞几毛钱,我们每次去也是为了那几毛钱,看到她在就没指望了。

那时的我长的比较乖巧,有一次她在那里的时候,爷爷笑着问我,等他将来动不了的时候,我会不会孝顺他,我认真的答;会,爷爷笑了,她也笑了,爷爷看她高兴,就给了我五毛钱,我抬头看到她狠狠的剜了爷爷一眼。爷爷吓的不敢抬头了。后来爷爷病了,半身不遂,她一直伺候着。整整伺候了七年。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爷爷在他动不了的时候,孝顺他,可是在他动不了的时候,我却什么都没为他做,一是他呆在她的家里,我不便去,二是那时我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孩子,不知该怎么帮他。爷爷在炕上躺了七年,去世的时候,二十一天,滴水未进,吃不下去,把一个大活人活活饿死了。爷爷去世半年之后,她也去了,她是陪伴爷爷最久的女人,也是唯一没被爷爷克的女人。

爷爷的一生其实也是蛮可怜的,听父亲说爷爷以前是汉民,逃荒来到了这里,给地主家里干活,因为爷爷的勤奋,踏实,地主把爷爷收为义子。爷爷入了教,变成了回民。他一生其实也没享过什么福。一直为了生计不停的忙活,没有去过什么大地方,每次见他,都会看到那双又黑又粗的手,手中的缝隙中满是黑黑的油,衣服裤子也因为修自行车穿不干净。他娶了四个老婆,都没给他生孩子,我想问题应该出在他的身上。对此他耿耿于怀,他其实也是个好男人,他对每个女人都很好,如果奶奶不去世,我们家应该也是幸福的四世同堂。亲爱的爷爷,你安息吧,爸爸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是每年在你去世的这天都去坟上看你,为你请来阿訇,过隆重的乜贴,如果有来世,我们在相会,再做一家人,愿来世你能够生一堆孩子,圆你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