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儿忽不理,挥刀再砍塔儿浑夫人。塔儿浑夫人躲开,跳出圈外说:“博儿忽,你是成吉思汗母亲的养子,又是成吉思汗的爱将四杰之一。”
博儿忽跳上前去又是一刀:“你知道我是谁,还不引颈受死!”
塔儿浑夫人又躲过一刀:“博儿忽,我不是怕你,是不愿意杀你!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回去告诉成吉思汗,我不想同他做对,我只是不能容忍那个色鬼豁儿赤。他可以派人来讲和。”
博儿忽说:“我先杀了你再讲和吧!”他又一刀一刀地砍向塔儿浑夫人。
塔儿浑夫人大怒,跳出了圈外:“博儿忽,这可是你逼着我杀你!放箭!”
她的兵士们又一阵箭雨向博儿忽射来。博儿忽躲之不及,中了十几枝箭,重重地倒在地上。
塔儿浑夫人上前:“博儿忽将军!”
博儿忽苦笑着说:“我,我知道,自己死得不值。可是,我是成吉思汗的异姓弟弟,我,我,我不能不,以死,以死效,效命!”
博儿忽头一歪死了。
塔儿浑夫人抚闭了他还瞪着的眼睛。
—名部下说:“塔儿浑夫人,我们去把他的部下都杀光了吧,免得有人回去给成吉思汗报信。”
塔儿浑夫人说:“不要。我真的不愿意同成吉思汗打仗啊!”她挥挥手,默默地走开了。边走边学着斑鸠的叫声。
远处等待的兵士觉得奇怪,都站了起来,循着叫声搜索而来。
博儿忽的兵士们试探着找寻到方才的战场,他们发现了被射死的士兵:“看!博儿忽将军呢?”他们继续寻找,其后又发现了靠在树上死去的博儿忽:“他在这儿!”
在中军大帐,成吉思汗听完了博儿忽部下的讲述,声泪俱下地说:“博儿忽弟弟壮年身亡,这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该派他去呀!”
哈撒儿也伤感地说:“母亲知道了,会难过死的。”
忽兰妃大惊:“不要告诉她!”
成吉思汗摇着头说:“只好先瞒着她了!塔塔统阿,你草拟一道旨意。”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肝胆发誓说:“我要亲率大军,荡平秃麻部,为我的弟弟报仇!”
博儿术和众人出班道:“大汗!”
博儿术说:“大汗刚刚南征归来,还有许多军国大事要操劳呢!不宜亲征。”
耶律楚材说:“秃麻部再强悍,也不过是芥癣之疾,大汗选派一员得力战将也就足够了。”
纳牙阿哭着跪下道:“大汗,博儿忽是替我死的。我去!我要替博儿忽报仇!”
耶律楚材提醒道:“大汗,纳牙阿将军可当此任。不过,他此去不应当是为了给博儿忽将军报仇,而是为了征服林木中百姓的人心。”
成吉思汗愣了一下:“嗯?!”
耶律楚材说:“秃麻部不过是个小小的部落,消灭他们并不难。可是,此次叛乱是由豁儿赤万户选美引起的。豁儿赤虽有大汗的承诺在先,可他一定要娶塔儿浑夫人为妻,并要在一个秃麻部强娶三十个妻子,才激起兵变。林木中百姓对此事的前因后果了如指掌,如果大汗宽容了塔儿浑夫人,林木中百姓就会人心归顺;大汗如果逞一时之怒之勇,消灭了秃麻部,林木中百姓虽然惧怕了大汗,可心并不向着大汗,一旦大汗再有远征之举,林木中百姓如果再出事,可就是大事了啊!”
成吉思汗咬着牙,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你的话我不爱听,可是又十分有道理。纳牙阿,你去把塔儿浑夫人给我活捉回来!”
纳牙阿应道:“是!”
六
纳牙阿率军来到秃麻部的密林中。
他走到博儿忽迷路的地方,博儿忽的部将说:“纳牙阿万户,博儿忽将军就是在这里迷路的。”
纳牙阿说:“把战鼓擂起来,让大家把嗓门放大了,给我坐着喊杀!”部将传下令去。战鼓声响了起来,杀声阵阵。
塔儿浑夫人在原来射杀博儿忽的地方埋伏着,警觉地等待着敌人的进攻。
纳牙阿对身边的几个人说:“你们分五队,每队五个人,从五个方向给我侦察敌人的动静,找出一条通道来!”
那五个将领带着人从几个方向劈荆斩棘地走进了林中。
黑夜降临了,纳牙阿对他的部将们说:“让塔儿浑夫人还在博儿忽将军战死的地方等着我们好了。我们去掏她的老窝!”
纳牙阿带领着兵士用斧头砍去挡住去路的树枝,用锯锯掉挡住去路的树木……
太阳升起了,纳牙阿带着自己的队伍已经兵临秃麻部营寨的后山山顶。纳牙阿对部将们笑笑说:“看,寨子里多静啊,塔儿浑夫人的部众也太贪睡了。好了,我们该去从睡梦中叫醒他们了!”
他马刀一挥:“上!”蒙古人冲了下去。
蒙古人把秃麻部的部众赶到一个广场上,有一个部将押着被捆绑着的塔儿浑夫人走向纳牙阿。
纳牙阿故作惊讶地问:“这不是塔儿浑夫人吗?”
塔儿浑夫人扭过头去说:“你杀了我吧!可我希望你留下我的百姓!”
纳牙阿说:“塔儿浑夫人误会了,我是奉成吉思汗的旨意来请你到老营议事的。”
塔儿浑夫人冷笑道:“无论在哪里处死我都一样,你就不必假惺惺的了!”
“塔儿浑夫人,我可是一片诚意。”
塔儿浑夫人用下巴指着纳牙阿的部众:“这就是你的诚意?”
纳牙阿对手下说:“把他们都放了,现在该是烧早饭的时候了。”
蒙古人退后。秃麻人开始还在犹豫,后来一个大胆的人带头,大家一哄而散了。
纳牙阿又指着塔儿浑夫人说:“把她的绳子解开,她是成吉思汗的客人!”
部下给塔儿浑夫人松了绑。塔儿浑夫人活动活动手臂说:“好吧,我跟你走,你留下我的部众,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披头散发满脸胡须的豁儿赤和忽都合跑了过来。豁儿赤声泪俱下地说:“纳牙阿,你可来了,我差点儿让这个女人喂了母狼啊!哎,你怎么不把她捆起来?她是一条吃人的母狼!”
纳牙阿不冷不热地说:“豁儿赤,你没让她喂了狼,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回去向成吉思汗做交待吧!”他对部下命令道,“收兵回老营!”
众人上马。纳牙阿对塔儿浑夫人说:“塔儿浑夫人,请吧!”
塔儿浑夫人上了马,队伍出发了。豁儿赤和忽都合也上了马,跟上了队伍。
重信义,说话算数,是成吉思汗和蒙古族的突出特点。但在一件事上却因此而带来了不少麻烦,这就是成吉思汗称汗之前,曾亲口答应允许豁儿赤选取三十个美女作妻子。正因为豁儿赤到林木中百姓那里去选美,这才引发了塔儿浑夫人的反叛。为平定叛乱,成吉思汗做出了重大牺牲。然而成吉思汗并未改变自己的许诺,仍然满足了豁儿赤的要求。
七
纳牙阿顺利平定林木中百姓的叛乱之后,率军回到三河源头的成吉思汗营地。
得胜之师排成四列,中间夹着捆在马上的塔儿浑夫人和三十名美女。走在队前的是纳牙阿和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豁儿赤与忽都合。
成吉思汗与诸王出帐迎接。纳牙阿等三人下马,趋前行礼:“参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首先扶起纳牙阿:“听哨探报告说,你兵不血刃就降服了秃麻部,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成吉思汗又扶起了忽都合,说:“忽都合亲家,你不顾个人安危,去秃麻部救援我派去的万户,证明了你是我最忠诚的爱将和亲戚。”
豁儿赤主动请罪:“大汗!因为我造成了秃麻部的叛乱,损伤了太后的养子博儿忽,请可汗惩处!”
成吉思汗瞪圆了眼睛:“你是罪在不赦!你知道不知道,博儿忽战死的消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如何向母后交待!我真后悔当时答应你选三十个美女的那句话。”
豁儿赤连连磕头:“大汗,我以后再不提这件事了!”
成吉思汗说:“不,我一言九鼎,不会更改的。你就在秃麻部选三十个美女吧!”
他转身对大家说:“你们受苦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最好的马奶酒给你们压惊!”
他看了一眼还捆在马上的塔儿浑夫人等人,故作吃惊地说:“纳牙阿,这是怎么回事?哎呀,你怎么将新娘子们都捆起来了?快快松绑!”
兵士们将她们扶下马,解开绳索。豁儿赤的眼睛里又闪出了光亮。
塔儿浑夫人走到成吉思汗面前跪下:“大汗请杀了我吧!我关押了您的两位大臣,射死了您的异姓兄弟,本该一死!”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道:“不说这些,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嘛!”
“大汗!”塔儿浑夫人不起来,“我宁愿光荣地去死!也不愿屈辱地活着。”
成吉思汗郑重地说:“啊,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好了!”
在汗廷的宴会席上,成吉思汗举起酒碗:“我宣布两件喜事,一件是林木中的万户豁儿赤,几经周折终于选中了三十名美女;另一件,是由我做主,将塔儿浑夫人许配给我的亲家翁忽都合了。塔儿浑夫人,现在你可是我的亲家母了,为了大蒙古国的亲如一家,干了这一碗马奶酒!”
众人举碗:“干!”
除了发愣的豁儿赤、忽都合和塔儿浑夫人,其他人都喝了酒。
塔儿浑夫人离座,朝成吉思汗跪下,泪光闪闪地说:“大汗,我,我敬您一碗!”
成吉恩汗离座:“多谢亲家母,来,我们一起干了这一碗!”
塔儿浑夫人流着眼泪一口气喝干了那碗酒。
成吉思汗也喝得酣畅淋漓。
他大声地说:“哎,这样喜庆的日子,怎么能没有歌舞?来呀,唱起来,跳起来呀!”
百灵鸟拉起了马头琴,者勒蔑和速不台边唱边跳起来。
成吉思汗与塔儿浑夫人对舞,许多人也跳起来。气氛火热,欢腾。
平叛捕亡与商队的遭遇
一
这年冬天,札合敢不带着自己的女儿梭鲁帖妮前来投奔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和他的四个儿子还有哈撒儿、别勒古台从汗廷迎了出来。两匹马的旁边站着疲惫已极的札合敢不和他的女儿梭鲁帖妮。
成吉思汗迎上去亲切地叫道:“札合敢不叔叔!”
札合敢不跪下:“走投无路的有罪之人札合敢不拜见成吉思汗陛下。”
成吉思汗赶紧扶他起来:“不,你虽然是王汗的弟弟,可是你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与我为敌的事情。我还记得,就在王汗把我们赶出了家园,我派别勒古台去黑林请求王汗收兵的时候,是你让别勒古台转告我不要轻信王汗,并保护了别勒古台逃出桑昆的拦击。只这两件事,你的恩德就够我成吉思汗报答一辈子的了!”
成吉思汗向札合敢不跪下,他的弟弟和儿子们也都跪了下来。
札合敢不和梭鲁帖妮也赶紧跪下。札合敢不老泪纵横地哭道:“成吉思汗!你这样我可怎么当得起哟!这些年,为了我哥哥和侄子对你所犯的罪恶,我一直没脸来见你。只好去投奔也信仰景教的乃蛮部。乃蛮部灭亡之后,我就和脱黑脱阿父子到处漂流,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几次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来,自杀是对上帝的不可宽恕的犯罪;二来我还有一个出世以后还没过过几天正常人日子的女儿,我怕对不起她。”
成吉思汗看看梭鲁帖妮:“听说札合敢不叔叔有个如花一般鲜艳的女儿叫梭鲁帖妮,就是她吗?”
梭鲁帖妮道:“小女子拜见大汗!”
札合敢不说:“大汗,如果您肯附允,我愿意将这孩子献给大汗,侍奉枕席。”
成吉思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然后说:“不,对这孩子来说,我的年纪太老了。”
札合敢不问:“大汗是嫌弃她了?”
成吉思汗正色道:“不!我是敬重您,爱惜她。拖雷,你过来!”
拖雷上前一步。成吉思汗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看看,这是我的幼子拖雷,按蒙古人的习惯,他将来是我的守灶之人。我来做主,把梭鲁帖妮收为拖雷的正妻,永远不再更改。”
札合敢不兴奋地说:“大汗!这,这样的殊荣,我真的受之有愧呀!”
“这么说你是愿意的了。不知道梭鲁帖妮是不是看得上我的拖雷呢?”
梭鲁帖妮看了一眼拖雷,脸红了:“全凭大汗做主!”
“啊?”成吉思汗看出了梭鲁帖妮的心思,然后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好好,就这么定了!对了,我们大蒙古国里有六种信仰的人,我要给你的女儿办两次婚礼:一次是按景教的礼节,一次是依照蒙古人的习俗。”
在一个设在蒙古包里的教堂中,一些孩子在唱诗。札合敢不挽着打扮一新、耀眼漂亮的梭鲁帖妮走了进来。早在教堂等候的成吉思汗夫妇和拖雷兄弟等人站起来迎接。札合敢不把女儿交给了拖雷。梭鲁帖妮挽住拖雷走向圣坛。
塔塔统阿穿着牧师的服饰站在圣坛上。
梭鲁帖妮和拖雷站在塔塔统阿面前。塔塔统阿开口了:“拖雷,你愿意娶梭鲁帖妮为妻,并答应与她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只有死亡才能把你们分开吗?”
拖雷说:“我愿意。”
塔塔统阿面对梭鲁帖妮:“梭鲁帖妮,你愿意嫁给拖雷,并一生与他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直到死亡才把你们分开吗?”
梭鲁帖妮说:“我愿意。”
塔塔统阿宣布:“好,在我主面前你们已经结为合法夫妻了。”
拖雷和梭鲁帖妮交换戴上结婚戒指。梭鲁帖妮闭上眼睛等着拖雷吻她,拖雷愣住了。塔塔统阿提醒道:“拖雷王爷,你该吻你的妻子了!”
拖雷不好意思地说:“啊?!就——就在这儿?”
塔塔统阿说:“是的,对着我主耶稣!”
教堂里活跃起来,者勒蔑和速不台高兴得手舞足蹈,起着哄:“快点呀!”
者勒蔑喊道:“拖雷王爷,这么好的事,你要是不愿意我可就要代劳了!”
孛儿帖嗔道:“者勒蔑,你还是拖雷的叔辈呢!”
者勒蔑说:“这种时候还分什么大小!”
成吉思汗笑道:“孛儿帖,你不用管,就让他们尽情地热闹热闹吧!”
拖雷闭上眼睛,凑上嘴去吻了梭鲁帖妮。一阵欢呼声。
在一个大大的斡儿朵中,按蒙古人的习俗布置了一个新房。一场蒙古式的婚礼从头开始。
白天,亲朋好友的宴席,结婚的颂词,拖雷拆羊颈骨等,一切按蒙古习俗进行;晚上,小两口人洞房。
蒙古包外,双方亲人三天三夜的弹唱,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