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清世宗雍正(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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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雨少年愁滋味(4)

这时,四皇子胤禛站起来说道:“顾师傅,你说得很好,自古纨绔少伟男,更何况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皇孙,我等一定牢记圣训,也牢记顾师傅教诲,用心苦读,早日为皇阿玛分忧解难,永葆大清江山千秋万代。”

胤禛话音未落,大阿哥胤禔冷笑道:

“人不大鬼不小,小小年纪信口开河,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伸手摸摸自己的裤档里的玩艺儿可长毛吗?这话要说也轮不到你,应该二阿哥说才对呢?人家才是皇太子,你算什么?胤礽,你说是吗?”

胤礽立即点头说道:“大哥说得对,听老四这话,仿佛他是皇阿玛的儿子,而我们都不是嫡传呢?事实怎样呢?一个小宫女养出来的种,哪会是什么好种,只不过被人家收养了,投到了好主子怀里才显得尊贵罢了,哈哈……”

“你——”

胤禛气得脸铁青,握紧拳头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四和尚,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背给哥们听听。”大阿哥胤禔挑衅说。

“好,我背诵给你们听!”

胤禛站起来背诵道:“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赛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

胤禛一口气背完李斯的《上秦王书》,头上浸出汗来。顾八代冲他点点头,问道:

“四阿哥,你能讲讲这篇文章的含义吗?”

“李斯的这篇《上秦王书》,又叫《谏逐客书》,是一个奏章,写于秦王政十年。在此之前,韩国派水工郑国赴秦,劝秦王修筑水渠,目的在于消耗秦国财力,不能对韩国用兵。秦国发觉韩国的这一计谋后,秦宗室大臣一齐上疏秦王逐客,李斯也在被逐之列。于是上书劝谏,秦王采纳了他的建议,取消了逐客令。李斯站在一统天下的高度分析用客之利与逐客之害,批判逐客的错误见解,文采华美,立意高远,气势酣畅,分析鞭辟入里,成为千古奏章名篇。”

顾八代见不但背诵如流,而且分析理解透彻,不禁暗暗点头赞叹,孺子可教。

四阿哥今年才刚满十岁,小小年纪就能够如此用心读书,对文章理解得如此深刻,比他几位年长的哥哥强上几倍。顾八代也多次同皇上谈及四阿哥的聪明好学,皇上总是一笑置之。

顾八代来不及多想,就见大阿哥胤禔走到胤禛跟前,摸摸胤禛光光的脑门,哂笑道:

“嗯,看不出宫女养出的种倒挺聪明的,这小脑瓜挺灵活的,也还真像个大冬瓜,若把这些毛全刮去,那才是地地道道的和尚呢?”

“就是,生成的和尚坯子,背什么圣人书儒家经典,还是回柏林寺当阿弥陀佛吧,治国经典安世之道背得再多也没有用,将来皇阿玛的位子也轮不到你坐。我的位子是谁也夺不去的,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四和尚,死了这条心吧。不然,将来我当上皇上,连柏林寺也不让你进,封你为阿其那,去看守五台山那位老和尚吧。”

“胤礽——,你太放肆了,根本没有皇太子的德行,有负圣上对你的信任与厚爱。”顾八代惨白着脸厉声说道。

“哈,顾老头子,你是觉得自己岁数太大,活得不耐烦了?你对本太子温和些,礼节周全些,待我登基后封你个太子太傅什么的。若不识相,只怕你姓顾的祖坟也要晒太阳。看你还敢偏向那个小秃驴?”

顾八代气得嘴唇发抖,两眼发火,几乎晕倒在地,幸亏四阿哥与五阿哥上前扶住了他。

胤礽刚要再说几句,猛听门口一声怒喝:

“住嘴!”

不知何时,康熙已青着脸站在门口。众人都吓了一跳,胤礽更是吃惊不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

“儿臣叩见皇阿玛,儿臣不知皇阿玛到此,请皇阿玛治罪!”

康熙跨进殿内,冷笑道:“朕是要治你罪的,但决不是你迟迎皇阿玛,而是你目无师长,欺凌弱小,以权欺人,蒙蔽皇上。”

“请皇阿玛明鉴,不是儿臣要欺凌他们,是,是顾,顾八代太偏心——”

“放肆!”

康熙不容胤礽说下去,又大声喝斥道:

“你身为皇太子,不知修身养性,韬光养晦,安心攻读,却一派胡言,让众兄弟讥笑,成何体统,如此下去,朕废了你的皇太子之位,看你还敢如此不懂礼节!”

“是,儿臣知错了,请皇阿玛原谅,儿臣再也不敢了。”胤礽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皇阿玛的脸色。

“都起来吧。”康熙冷冷说道。

“皇上——”

顾八代走上前跪在康熙面前,“请皇上恕罪,臣年老无用,不堪为众阿哥之师,请皇上允许老臣告老还乡吧?”

“顾师傅,你没有老,还能为我们讲课呢!待学生长大之后你再告老还乡不成吗?”四阿哥上前拉住了顾八代的衣襟。

康熙瞧一眼胤礽与胤禛,沉吟片刻说道:

“这里的课仍由你授讲,如果谁敢不听训教,你写份折子递给朕,朕当严惩不赦。至于告老一事朕也有考虑,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谢皇上!”

康熙转身走了出去,他时常垂问诸皇子的学业,几乎每次,顾八代都自觉不自觉地赞扬胤禛,而对胤礽却贬多褒少。康熙虽然从来也没说什么,但心中不快,胤礽是他培养的对象。究竟是胤礽真的表现不好,还是顾八代受谁唆使故意诋毁皇太子,康熙决定亲察个究竟。今天,早早下了早朝来到南书房,看到的场面竟如此令他失望,倘若他不出面,还不知闹腾到什么地步呢?

康熙回去的步子十分沉重,他多少有几分失望。胤礽是他一手培养的,自幼聪明好学,只要自己读上三遍的文章他都能熟读或成诵,启蒙师傅大学士张英、李老地等人也都一致称颂皇太子有过人之处,立他为太子确是大清的鸿福。不知为何,随着年龄增长竟一天天滋长了恶习,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定是胤禔、胤祉把他教坏的。康熙决定严肃太子身边人物,重新塑造太子的形象。太子毕竟年轻,尚不满二十岁,只要自己亲手去做这事一定会成功的。康熙十分自信。

今天,胤禛无缘无故遭到几位哥哥的臭骂与奚落,正好被皇阿玛看见了,他满指望皇阿玛能够为自己出出气,可皇阿玛也只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自己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还不如顾师傅呢。

胤禛很伤心,也很窝火。下了学就早早离开南书房,想出宫散散闷气,去哪儿呢?柏林寺吧,那儿更不能去,就现在几位哥哥都骂自己是四和尚,是被皇阿玛赶出宫的出家僧人,再去那里让他们看见又不知怎么嘲笑自己了。

胤禛正在犹豫,远远看见德嫔正在两名宫女陪同下向这边走来。

德嫔正是胤禛的亲生额娘乌雅氏,她在胤禛四岁时已被康熙封为嫔。

胤禛皱了一下眉,决定躲开亲生额娘。随着年龄增长,也已意识到出身的重要性,正因为自己的生母是名宫女,其他阿哥才侮辱自己,好歹懿贵妃收留了自己,在他卑微的出身背后有一个令人妒嫉的靠山。因为懿贵妃晋升为皇后是迟早的事,这是宫中人所尽知的。

胤禛刚要转身离去,后面传来德嫔的声音:

“胤禛——”

“四阿哥——”

胤禛硬下了心肠,头也不转地快步走开了,后面传来德嫔微弱的叹息声。

胤禛本来是为了躲避德嫔,毫无目的地走着,猛抬头已是永和宫。他便走了进去。胤禛一见懿贵妃,仿佛真的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哇地一声把满腹委屈都哭了出来。

懿贵妃急忙把他拉到身边,边给他擦眼泪边问道:

“谁欺负你了,快给额娘说,额娘给你作主。”

胤禛边擦眼泪边抽泣说:“额娘,胤禔和胤礽辱骂孩儿,连额娘也一起辱骂了。”

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

懿贵妃勃然大怒,她对大阿哥胤禔和皇太子胤礽印象本来就坏,这两人因为年龄较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更谈不上尊敬了。再加上在懿贵妃的心中,她这多年来一直没被立为皇后的原因也与皇太子从中使坏有关。

由于康熙子嗣甚多,胤礽虽然已被立为皇太子,但因为母亲早逝没有人为自己撑腰,也怕节外生枝。自从钮祜禄氏皇后死后,不知什么原因,康熙一直没有再册立皇后,胤礽一直为这事担心,唯恐册立了皇后对自己不利,谁不偏向自己儿子呢?万一皇上听信皇后谗言抓他个过错将他废黜,岂不皇位一场空。这样事自古至今实在屡见不鲜,胤礽便和索额图等人结成太子党在康熙面前吹风,不主张册立皇后也是常有的事。

今天,积怨成多,激起懿贵妃心中怒火,压在心头多年的野心与欲望又重新浮了上来,她恶狠狠地说:

“虎不食人,人反到食起虎来,我要瞧瞧你胤礽有多大本领,看老娘能否将你搬倒。哼,一个胎毛未干乳臭未退的娃娃就敢在老娘身上放肆,真是岂有此理!”

胤禛见懿贵妃真的动怒了,又安慰说:

“额娘别发这么大的火气坏了身子骨,额娘也不必为着孩儿与那无赖胤礽一般见识,孩儿受点委屈算什么,只要他不敢当面欺负额娘就行了。额娘要制服二阿哥也非易事,他毕竟是皇阿玛封的皇太子,不同一般阿哥,额娘与他争斗起来,皇阿玛未必偏向额娘,这事最好从长计议,能想方设法让皇阿玛罢去他的太子封号,他就不会趾高气扬,连额娘你也不放在眼中了。”

懿贵妃心中一惊,想不到这孩子竞能说出这番话,这才感到,不知不觉中胤禛已经长大了,也有心计了。无论如何,胤禛是她抚养大的,与她接触也最多,平日里最好来永和宫,有什么心里话总爱跟她说,只要对他好一些,待他长大后也会视自己如同亲生母亲一样的。懿贵妃这样想着,忽然生出一个大胆念头。

懿贵妃用手轻轻抚摸着胤禛的头问道:

“孩儿,你知道皇太子与一般阿哥有什么不同吗?”

胤禛头一偏,“当然知道了,皇太子将来要继承皇阿玛的皇位,能够当皇上,而一般阿哥最多只能封个亲王什么的。”

懿贵妃点点头,“那么你想当皇太子吗?”

“当然想当啰,当皇上多威风,像阿玛一样君临天下,人人都要下跪叩拜,想杀谁就杀谁,想要谁就是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等胤禛再说下去,懿贵妃厉声喝道:

“这些话是谁教的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为君之道,如果你皇阿玛听到你说的这些话,不知怎么惩罚你呢?”

“请额娘治罪,孩儿今后再也不敢了。”

胤禛说着,扑通跪在地上。

“孩儿快起来吧。”懿贵妃上前拉起他,“这些话说给额娘听没有什么,但到外面可不能嚼舌头,你如今尚小,不懂宫庭险恶,稍一不小心,乱讲一句话都有可能送了你的性命。今后要学会做人做事,什么话可以讲,什么话不可以讲;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什么事只能做而不能讲,什么事只能讲而不能做。什么人面前讲什么话就是这个道理。”

胤禛对额娘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孩儿明白了,今后不胡乱嚼舌头就是了。”

懿贵妃一把把胤禛搂进怀里,“有些话对别人可以隐瞒,但对额娘可不能隐瞒,若把额娘也当成了外人,看额娘不剥了你的皮。”说着,在胤禛的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

“孩儿不敢,孩儿是额娘养大的,额娘待孩儿如此好,孩儿怎会没有良心呢?”

懿贵妃听着胤禛的话,呆呆望着门外,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说道:

“孩儿,只要你长大对额娘好,你要求什么额娘都答应你。唉,谁叫额娘命苦没有亲生儿子的,你就是额娘的命根子,是额娘后半生的靠山,额娘不疼你疼谁呢?”

懿贵妃像是对胤禛说话,似乎又是自言自语。许久,她才低头注视着胤禛十分郑重问道:

“胤禛,你老实告诉额娘,你愿不愿当皇太子,想不想当皇上?”

胤禛目不转睛地望着额娘的神情,过了许久才点点头。

“好,只要你想当,额娘舍去这身贱骨头也给你夺回来。”

“额娘,二阿哥已经被皇阿玛封为皇太子了,你能夺回来吗?”

“别人不能,你额娘还不能吗?”

说完,肆无忌惮大笑起来,胤禛被额娘突然间的狂笑弄得莫名其妙,正不知所措,又听额娘忽然正色说道:

“这话只能记在心中,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皇阿玛,明白吗?”

胤禛急忙点点头。

恰在这时,懿贵妃猛抬头看见康熙正踱着方步走进屋内,她吓得几乎变了色,慌忙跪地说道:

“皇上吉祥,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迎接来迟,请皇上恕罪!”

“爱妃请起吧,不必多礼!”

康熙伸手扶起懿贵妃。

“儿臣恭请皇阿玛圣安!”胤禛也急忙下跪说道。

康熙含笑向儿子摆摆手,又转脸说道:

“朕瞧你们母子相依相偎多亲热,说些什么知心话,能否让朕也分享一下。”

懿贵妃急忙说道:“我们母子正说起皇上呢?”

“噢,一定在说朕的坏话吧?”

“正是,说皇上偏心呢?”懿贵妃惟恐胤禛说错话,又急忙笑着说道。

“朕倒要听一听,朕是怎么偏心的,说对了朕便改正,并且重重有赏。若说错了,可是在诽谤朕,有欺君之罪,是要治罪的。胤禛你先说与朕听听。”

“不,还是臣妾先说吧。”不待胤禛开口,懿贵妃率先说道,“皇上,二阿哥身为皇太子,行为不端在宫中引起众愤,皇上却不训教,任其恣意妄为,似乎有怂恿之意,这不是偏心吗?”

康熙略为不悦地说:“你身为皇贵妃,一言重如山,怎好信口开河,随意中伤他人,说胤礽行为不端呢?”

懿贵妃也火了,话语立即尖刻起来:

“嘿,不怪众人说皇上太偏爱胤礽,到了这地步皇上还矢口否认,只为胤礽辩护,对别人话一句也不放在心上,皇上对胤礽的所作所为果真一无所知?”

康熙一愣,也许胤礽真的瞒着自己做出什么有伤大雅的事来,引起宫中众怒。

“胤礽到底做出什么事,你且说说看,不得胡乱编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