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厌恶地说道:“拜音达里,像你这样的人,活在天地之间,真是人类的耻辱……我要替长生天把你这样的败类清除干净!”
他别过脸去,指示把拜达父子砍了。
“还给他们留个坟头吗?”有人问。
努尔哈赤摇摇手:“什么也不要留,就像死狗一样埋掉算了!”
对这次战役,历史上只说了几句,努尔哈赤“督兵里应外合,破扈奇山城,俘回波(即辉发)贝勒父子而杀之,并屠其兵、迁其民,回波灭亡。”
七、乌碣战离间手足情
努尔哈赤和胞弟舒尔哈齐的矛盾,清史中语焉不详,讳莫如深。可是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许多信息。在建州统一前夕,他们间就已生嫌隙。到了乌碣大战后,他们的斗争趋于公开,渐次发展到不可化解。努尔哈赤表现得十分凶残,只有历史家才能蘸着舒尔哈齐的血写几行颂扬文字。
灭亡了辉发之后,努尔哈赤本想休兵一个时期。一来,他想整顿一下有些疲惫的军队,二来,连续不断的出战,也耗尽了建州的财力物力。虽然每次战争都有大量的掳获,但入不敷出,建州还是穷困下来了。
另外,他也要看看明朝对他灭亡辉发的态度……半年后,明朝竟对他没有什么责备,还以他为朝廷忠心守边为由,给他送来了许多奖赏。努尔哈赤放心了。
他立刻和臣僚们商量出兵乌拉。可是,总得寻找个理由呀……到了这年开舂,“理由”找上门来了。
乌拉部,姓纳拉氏,世代居住在乌拉河(今松花江上游)流域。乌拉,就是河或江的意思。同哈达以山为名一样,乌拉部是以河为名的。二百年前,他们和哈达本是一家。
乌拉部曾于明正德年间举族南迁,迁移到离明朝边境近一些地方。那里宜于农耕或放牧,离明朝边境较近,更方便于参加集市。几年后,他们的首领黑速忒干出了名堂,乌拉迅速繁荣昌盛起来。跟随黑速忒的一支迁到哈达山下,这便是哈达族。另一支分裂出来,首领叫都尔机,他率族更往南迁,在那里发展起来。他们仍袭用原来的族名,便是今天的乌拉。
乌拉传到酋长布颜,日渐强盛,在乌拉河洪尼处筑城称王。现在是他的孙子满泰掌权,他的弟弟就是今天在建州软禁着的布占泰。
在扈伦四部中,乌拉疆域最广,兵马最众,部民最多,中心城市最大,离建州也最远。历史上建州和乌拉没有什么矛盾。
但在古勒山战役中,乌拉的二贝勒布占泰率军参加了九部联军,兵败被擒。他跪在努尔哈赤面前哀求道:“今被捉,生死全在汗王!”
努尔哈赤在怒斥九部联军犯境之后,对布占泰的态度转为温和,他说:“你肯投降,我怎么能够杀你昵?俗话说:生人之命胜于杀,与人之命胜于取!”即令人给布占泰释缚并当场把自己身上的猞狸皮袄送给他御寒。回到费阿拉后,他又和舒尔哈齐商量,把弟弟的女儿嫁给他。
此时,布占泰已在建州生活了三年,家下仆妇已有二十余人。
当初,满泰曾想以良马百匹换回布占泰,努尔哈赤不许。
现在,努尔哈赤要把布占泰送回乌拉了,原因是乌拉贝勒满泰被杀,部落内发生了内乱。
乌拉现任贝勒满泰,从父亲手中袭了酋长之职后,从没干过一点好事,整天沉溺于酒色中。他已经有了十多个妻子,还经常在部落中寻找美貌的女人。只要有几分颜色,便逃不过他那双刁钻的眼睛。
他的叔父兴尼雅刚从蒙古娶回个漂亮女人,他眼馋了。几天后,他派叔叔到叶赫去做生意,当晚,他就喝得醉醺醺地跑到叔叔家去,招惹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水性杨花,一勾搭就上手,一连几天,他没有离开叔叔家。这事弄得乌拉城沸反盈天。
当他听说努尔哈赤灭了辉发后,也有些害怕,曾流着泪对身边的人说:“我呀,你们看着吧,拜音达里就是我的下场!”
贝勒府有见识的将军和幕僚劝告满泰,既然知道建州会对乌拉动兵,那为什么还等待昵?赶紧准备迎战呀!
满泰长叹一声说“谁能打得过努尔哈赤呀!——这都是我那好兄弟给惹的祸!如果他不去加那个九部联军,就什么事也没有!”
“嗨!“”一个幕僚说,“二贝勒不该替叶赫去打仗!”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满泰说,“你们不知道的。叶赫有个美女,名叫东哥。纳林布录奇货可居,一会儿送给这人,一会儿又送给那人,在九部联军发起时,咱们乌拉本不想去凑堆的,纳林布录派人对我讲:你不是喜欢美女吗?这里有个东哥,你要是派兵参加九部联军,就把她送给你!我回他说我们乌拉的美女多着呢,我一辈子也玩不完!于是他把布占泰叫到叶赫,领他去看东哥。我那个好兄弟呀,只看了一眼,魂儿就粘到东哥身上了,回来后就缠着我出兵助战。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就带领着他自己的部队走了!……”
周围的人都摇头叹气。
“你们别再说了,这是我们的家传,满泰说,“我的父亲见了美女就走不动,我呢,一刻也离不开女人,我的弟弟也是这样,这不是,为一个东哥就去做了俘虏!”
满泰虽无所作为,可是周围的臣子却劝他振奋起来,最后他心动了,下令整修边寨。苏斡延锡那里的关隘倒塌得最为厉害,他便想到那里亲自督修。其实是他听说那地方出了一个美女,早就想去看看了。
到了苏斡延锡,已是黄昏。那是七月,天热得很,随从们劝他先找个干净、清凉的地方住下,可是这个老色鬼摇着头说:“思美人兮心焦灼……”就找了个向导,一刻也不等地往寨子的西街跑去。
进了大门,把上前拦阻他的家人赶走,就听到房里传出了浪声谑笑。他心里一怔,骂道:“是哪个混蛋已经捷足先登了?”就踢开门撞了进去。
推开东间门,桌上亮着一支红蜡,在烛影摇曳中,他看见大炕上红毯翻浪,那使他心旌摇荡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混蛋,是谁早早地占了老子的窝了?”他气愤地喊道。
就在这时,被窝里安静下来,接着从里面钻出个赤条条的男人,他不是别人,是他的儿子福康右!
真像满泰自己说的,好色是他们的家风,他的儿子还在十二三岁时,就跟他的小妾学习那风月之事了。
“狗东西,”满泰骂道,并扯出他的佩刀,“你竟敢占了我的女人!”
福康右赶紧抱了他的衣服跳下炕去,还絮絮叨叨地和父亲讲理,“怎么是你的呢?人家有家有丈夫……”
“你敢跟我拌嘴?”满泰举起刀来。
“好好,我走,我走……”儿子跑到门外,“阿玛,你快干吧,这女人确实有趣,……那被窝还热乎着哪!”
满泰顾不得再和儿子啰嗦,就几把把自己脱得赤光,爬上炕去,他嫌那红毯碍事,一把揭了去,里面露出个一丝不挂的女人,看到那曲折有致,粉雕玉琢般的身体,老色鬼的涎水就流下来了。
福康右并不离开,他靠在门框那儿,欣赏着老阿玛那床上功夫。
老东西正在得趣,就听忽隆一声巨响,撞进几个人来,个个身强力壮、眼睛闪亮,而且举着明晃晃的腰刀。福康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头就掉了。
满泰从女人身上爬下来,跪下求饶:“别杀我,我是你们的贝勒……”
“我不管你什么人!”领头的汉子喊道,“上我女人的炕就是奸夫!”
满泰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头刹时被劈成两半,脑浆溅了—炕!
那女人坐起来,对站在炕下举着刀的大汉说:“我的好丈夫,你真有种!你能手刃奸夫,我也不枉嫁你一回了……”
她也没捞着多说什么,一把腰刀就从她的肚脐一直捅到嗓眼……”
那女人的丈夫,原是个脓包,他那俊美的老婆常常给他招来野汉子,朋友们看不过,多次劝他振一振夫纲,这天当福康右闯进门时,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就到镇上去乱嚷,人家嗔他道:“这样的丑事,你嚷什么?体若是有本事,拿刀把奸夫宰了!”
“我一个人……不行呀!”他的头低下来。
“只要你下了决心,还怕没有帮手吗?”几个小伙子凑上前来。于是,这场血案就发生了!
满泰父子被杀了,奇怪的是没有人认真追究。其实,他们也逮不到凶手,那时部落林立,只要逃出几十里路,就是另一个天下了。
满泰父子死了,布占泰又远在建州,乌拉一时出现了权力真空。
满泰的叔叔兴尼亚看到有机可乘,就立刻行动起来,一面令近族给满泰父子办丧事,一面通知所辖六城头领到乌拉城议事。
会议上,兴尼雅把情况向六城头目把情况摆了一下,然后说:“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家议一议,该由谁来继位。”
与会人都看得出兴尼雅想趁机夺权,谁也不吭声。
满泰的女婿叫拉布亥,是乌拉有点本领的将领,他起来说话了:“贝勒爷和他的儿子没了,按理说应该由布占泰出任酋长……”
兴尼雅说:“布占泰不是被努尔哈赤禁着不放嘛!”
“那不要紧,”拉布亥说,“明天,我就到建州走一趟,对努尔哈赤说明情由。他会放布占泰回来的。——我听说努尔哈赤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兴尼雅不便再说什么了,就表示拉布亥从建州回来再说。
在乌拉河和辉发河的汇合处,有一座大山。山边有一道三丈多宽的深涧,过涧得走一条索桥,那索桥是用几根手腕粗的麻绳连接着的。这是到建州去的必经之路。拉布亥来到大涧边,为难了。他想:人是好过的,可是马呢,没有马,到费阿拉就慢多了。
正在斟酌,有一个人出现了。他是兴尼雅的家丁乌利。
“乌利,你怎么在这里?”拉布亥奇怪道。
“将军,兴尼雅派我来暗害你的……”
那天议事会刚散,兴尼亚把乌利叫来了,他说“拉布亥要到建州去迎接布占泰回来,如果成功,酋长的位子就不是咱们的了!”
“……老爷有什么吩咐卿”
“到建州去,必然要过辉发山下的深涧,涧上有一道绳桥,你快马跑到那里,用柴刀把绳桥砍断……”
乌利答应着骑马走了,路上想:在这关键时刻,他决不能做有背人心的事,他早就知道兴尼雅不是好东西……”
他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对拉布说:“我虽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可是也知道大义在哪边,我岂能无缘无故地害你呢?”
拉布亥很是感动,拉着乌利的手说:“既然这样,你也不能回去了,咱们一起到建州去吧。——可是这绳桥,人能过,马是过不去的,怎么办呢?”
乌利说:“我从小跟随父亲贩盐,从这里来往多次,熟悉这里的大小路径,这山里还隐藏着一条小路,你跟我来吧。”
他们二人翻过山去,两天后来到费阿拉。
拉布亥很快地被引见,他对努尔哈赤备述了乌拉发生的事变。努尔哈赤听完后对他说:“你真是乌拉的忠臣,我将让布占泰与你一起回到乌拉。——兴尼雅是个什么人呢?”
“那个兴尼雅像满泰一样,无才无德无能,与满泰不同的是,他的权力欲比天还大,几年前就暗暗地和叶赫勾搭,时刻准备夺取乌拉的大极!”
努尔哈赤冷笑一商“纳林布录也做着那样的梦了!——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努尔哈赤奖励了拉布亥和乌利。
拉布亥在费阿拉停留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乌拉又有些变化。兴尼雅攒集了两千人马起事了,他把满泰的几个心腹大臣全部杀害,还镇压了那些敢于反抗的人……乌拉的内乱开始了。
努尔哈赤把布占泰叫到面前,对他说了乌拉的变乱。“布占泰,你得回去,出任乌拉的贝勒!……”
布占泰被努尔哈赤豢养了几年,一点也没受着难为,但他是个脑后生着反骨的人,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乌拉,去接替那个无用的哥哥。他听了努尔哈赤的话,乐得心花怒放。但他还装模作样地哭了:“汗王,……我不愿离开您……”
“你得做个有出息的人,我还指望你帮助我一起致力于女真的统一大业昵!”
“可是我这里已经有个家了……”
“那有什么,家,你可以搬到乌拉去!”
“我一个人能够平息乌拉的战乱吗?”
“我当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我给你两员大将,给你—千人马……”
“谢谢汗王,大王的恩德如同再造,布占泰没齿难忘!”
“布占泰,你回乌拉后,要尽心竭力地把乌拉治理好。可不要当酋长后,忘记了咱们的事业呀!”
布占泰立刻向努尔哈赤跪了下来,哭着说道:“汗王,您就是我的父亲!请您放心。我布占泰决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又准备了一天,努尔哈赤派遣他的两员大将图尔坤黄占和博尔坤费扬古率领兵马一千名护送布占泰回乌拉,拉布亥和乌利也一同回去。
临行,努尔哈赤设宴给布占泰饯行,建州众将作陪。努尔哈赤嘱咐布占r泰道:“兴尼雅决不会乖乖地退出去的,因为他的背后有个叶赫,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决不要上当!”
布占泰说:“我牢记汗王的教导,决不会辜负大王的!”
正如努尔晗赤所料,布占泰回到乌拉城后,兴尼雅假惺惺地迎接着他,并设宴给他洗尘,场面十分隆重。可是宴会上的两个叶赫人引起了图尔坤黄占、博尔坤费扬古以及拉布亥的注意。
果然,酒至半酣,两个叶赫人以舞剑助兴为名,想向布占泰出手,可是,立刻被图尔坤黄占、博尔坤费扬古用枪刺死,拉布亥也立即动手。和叶赫人的随从交起手来,宴会大乱,兴尼雅乘机逃跑,当夜就和老婆孩子跑到叶赫去了。
半月后,两位建州将军和拉布亥肃清了乌拉内的反对派,安定了秩序,布战泰也坐稳了贝勒之位。图尔坤黄占和博尔坤费扬古便带领人马回建州复命。
时隔不久,布占泰野心萌发了,他可不愿蜷缩在努尔哈赤的羽翼下过活。他不是那样的人,努尔哈赤对他看走了眼。
为了笼络布占泰,牢固地建立建州和乌拉的联盟,努尔哈赤费尽了心机,曾先后两次与布占泰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