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负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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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二日,日上三杆,云轩身后跟着数十名黄衣锦带的御医与手捧上百种珍贵药材的许公公,匆匆赶往昭华宫方向,路过之处,宫卑纷纷避让跪地行礼,后宫内的妃嫔们也纷纷跟着皇上的脚步赶到了东宫御花园处。

今日早朝刚散,昭华宫守卫便神色异常的在千河湖将正与淑妃上官容赏景的云轩拦下,差点被搬了脑袋,好在皇上听说贵妃大病后,急匆匆的赶去了昭华宫,而并未理会于他。

云轩大步跨进昭华宫前殿,便直奔若离寝室,命太医用红线诊脉。

云轩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若离,心顿时被揪紧,一手握住若离冰冷苍白的素手,眉头拧紧,眼中尽是不舍与怜惜,道:“若儿,怎么病了?”

若离轻摇了摇头,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却虚弱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只用苍白无力的声音说道:“臣妾没事。”

云轩眉头拧得更加深沉,他握着若离的手加重了些须力道,抚着她白皙无血色的面容,嘴唇颤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双因着急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满是心疼与伤痛,仿若是恨不得带其受罪的一般。

若离闭上双眼不去看他那双悲伤的眸子,只是沙哑而无力的道:“臣妾困乏,请皇上放开臣妾。”

她已经历了太多的悲伤,无法再承受这样他眼中的怜惜,所以,她只能闭目而不见,封闭心门细细思量自己的曾经过往。

云轩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终究依着若离的意思,不忍心的放开了她的手,命令许公公取了小暖炉放置在若离床铺上,连文华殿的龙鼎暖炉都取到了这里,然香木为若离取暖。

御医拈着红绳紧拧眉头,几次想开口却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最后在云轩薄怒的眸子中只能颤抖跪地道:“皇上,贵妃身子虚弱,又感染风寒……”

“那你还不开药?”云轩打断了御的话,隐怒道:“一群庸臣,为贵妃把脉也须如此之久?”

数名御医纷纷低首,无人敢应声,然跪下地上的正是资格最老的御医管管事,他低首沉思半晌,又不敢冒然开药,就结巴道:“皇上,臣听闻国师医术精湛,不如……”

那老臣话还未讲完,就听云轩愤然道:“当真是庸臣,滚出去。”,说完,竟站起身重重的踢了一那老管事一脚,面容铁青骇人。

数名御医个个脸色仓皇,纷纷上前扶起老管事颤声告退,匆匆离去。然云轩又冷然的挥退所有宫卑,面色凝重的坐于若离的床前。

“若儿可愿意让国师诊治?”许久之后,云轩竟带怒的问出了这一句。

若离在心中叹息,只是苍然道:“臣妾的命拿捏在皇上的手中,若皇上愿意请国师便请,若皇上不愿意请,那臣妾又能如何?”,说完,就觉心头一闷,一股血腥之色侵上了喉间。

怎会如此?若离心惊,想来昨日她也只是用内力震开云延的纠缠而已,虽会伤及自己,但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而刚才她也从御医的眼中看到了恐慌,轻按住自己的心脉,竟发现脉象杂乱无章,缓急无续,难道这副身体也要……呵,上天当真待她不薄,竟然两世为人都要死于十七岁。

难道这就是天命?佛陀让她穿越琉璃佛界与地狱三途河的目的就是要她再一次含恨而去吗?若离的心,顿时凉透……

云轩用一双满含愤怒的双眸凝视着若离,仿若要将她烧成灰烬一般,但却在察觉到若离脸色闪过绝望神情之时怔住,一股无边的恐慌顿时袭满心怀,身体一僵,忙俯下身子道:“若儿,你觉得如何?”

若离冷然的摇了摇头,忽而笑了起来,苍白的面容带着绝色的美,她强坐起身,看着云轩道:“皇上,能将皇上赐给若离的琴拿来吗?”

云轩一愣,脸色顿时变得更为紧张,连那双原本带怒的眸子也染上了慌乱之色,他扶住若离的身子道:“现在要琴做何?”

若离坐起身,看着那盆如舞般跳跃的火苗,释然笑道:“臣妾只是想唱歌而已,皇上不同意吗?”,怕是这一曲便成绝响了。

天不从人意,然人也不愿人命于天意,奈何,奈何!

云轩愣怔的看着若离那如花般美丽的笑颜,忽抚上她白皙的面容道:“若儿,不要如此,你让朕觉得,觉得……心慌……”

他的若儿是怎么了?云轩心头的慌乱越来越麻乱,但依旧是强压下了心头那份不安,转头对着门口低吼:“将贵妃的‘凤凌琴’取来,快!”,随后转头看着若离,轻声道:“若儿,先躺下好吗?等那群庸医配好药再……”

云轩的话还未说完,若离就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心里明白云轩忌讳欧阳无情,所以他是不会允准欧阳无情来给她诊治,既然注定是死,那么她,至少还有选择如何死去的权利。

“皇上想听什么,若离唱给您听”,一句皇上叫得陌生而疏离,但却惨杂着浓浓的不甘,是为自己命运沦落的不甘。

这句话,让云轩的心几欲破碎,于是他当真恼了,忽扶住若离的双肩低沉道:“若儿,你当真要如此对朕吗?”,他对她不好吗?为何她一直都要如此对待自己?

若离凄然一笑,此时许公公捧着琴走进来,若离无力的挥开云轩的双手接过琴,愣愣的看着,呢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云轩一阵心揪,赶忙说道:“朕没有,若儿,朕没有将若儿瞥之于秋扇,朕只是……若儿,我……”,他怎会让他的若儿如秋扇一般瞥去?若他的若儿当真是秋扇,他也愿一年四季都藏在怀中,不离不弃。

若离看着云轩那双慌乱的眸子与紧张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伤怀,敛下睫,素手抚上琴弦,似无心拨弄,却声声哀戚,让听琴之人心惊悲痛,心底升出无数疼痛。

门外,刚赶到这里的欧阳无情听着这凄凉的曲调,淡漠的眸子一滞,随即敛下眼睑,但是大汉却在看到自家爷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后,硬是将轮椅推走,半刻不做停留。

“易山,你在做什么?”欧阳无情冷然道,伸手用内力挡住了大汉的脚步。

大汉眼中写着坚决,然在被迫停下脚步之时,竟满脸横怒的道:“爷,您爱月儿姑娘,爱得几欲心碎,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等月儿姑娘亡故之时逼出她的灵体,到时候,爷不就可以拥有她的灵魂与心了吗?为何还要救她,爷这不是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吗?”

欧阳无情眼中闪过愤怒与不堪,冷然吼道:“够了”,黄袍袖中的大手握成了拳头,手指咯咯作响。

易山心一痛,立刻跪在欧阳无情面前,“爷,易山这是为您着想啊,爷,等月儿姑娘的灵体逼出后,易山去找天山冰雪莲为月儿姑娘做肌肤,找瑶池水晶为月儿姑娘做身子,然后你们一同归隐明日山庄,从此日月同辉……”

欧阳无情立刻打断了大汉的话:“我不要这些……”

此时,一个灰色身影突然在花园中闪过,欧阳无情猛然抬头,手中六尺金线蓦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