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自问从未与人结怨,寻私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便是薇儿公主因妒生恨,在没摸清她底细之前也不会贸然出手,穆沙修贺何等精明,被他揭穿结果会很惨。如今她的身份自是不同的,除了是格萨国的首席太医,还是太子妃,更是格萨民心所向的精神支柱,任何与格萨国或皇室有过节、有嫌隙的人或政治权利中心都有可能对她下手,所以她被劫持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就目前的情况分析,她很有可能会被斩首示众,直接毁去她高大全的形象,格萨国自然就少了一种可依持的精神力量。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诱她倒戈,这也就是他们活捉她的目的。如果她猜得不错,那么她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靠着床柱正想着心事,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玉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走入了屋子,坚毅的下巴,朱润饱满的唇,挺直的鼻梁,挑飞的剑眉,饱满睿智的额,整张脸凸显的应是刚直的性格,却让一双阴柔凤眸打破原本阳刚的格局,使此人看来心机深沉,性情无常。再看他锦衣华服,皮肤白皙莹透,便知其富贵、养尊处优。这人是谁?她可以肯定没见过,不过他的那双凤眸像极了一个人。
男子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自如道:“你叫连翘?”
靠着床柱仍是累,连翘只抬眼瞄了他一下又垂下眼帘,有气无力道:“你是谁?”将她劫来,还明知故问,无聊!
对于连翘的无礼,男子并未动怒,气度雍容地走到桌边坐下,不紧不慢道:“听说你医术了得,有起死回生之能事。”
“你家有人要死了吗?”依然的有气无力,出口的却是能把人气死的话,连翘只是在试,试他会不会生气,一个人动怒的时候就是最沉不住气的时候,要套他的话就容易得多。
可事实令她非常失望,虽然看到了他眸底的杀气一闪而过,却依旧张弛有度,淡定的笑挂在嘴角,轻喃:“有意思!”
眼珠在眼底打了个弧,连翘抬眼对上他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笑的清淡:“你很想死吗?”
“不想!”她实话实说,“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
“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呢?”他睨她。
连翘笑得无害:“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梁国的皇帝。”
笑容凝定在嘴角,此时连翘能感受他真有了杀她的心。
空气凝滞,连翘等着他的破绽。
“何以见得?”
感受到对方气息渐敛,连翘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轻松道:“你的里衬。”
男子蹙眉,垂眸看见了袍底靴口露出的一截明黄色布料,瞬间舒眉,笑意加深:“好聪明的女子。”
连翘心中早有计较,最想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应该是番国,如果劫她的是番人,躺在这儿的她应该是一具尸体,没道理留她活口,已经失掉大半国土的番国没那个美国时间诱她倒戈,直接杀掉她打击格萨士气,重振国纲才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现在她活着,剩下来的劲敌就只能是梁国。
梁帝应该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阴人,其奸诈狡猾的程度一定不亚于穆沙修贺,所以才会始终抱持着隔岸观火的态度,等番国与格萨斗个两败俱伤,他既能保存实力又能坐收渔利,这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始终打着如意算盘的梁帝发现番国在格萨的铁蹄之下完全不堪一击,格萨大军士气如虹,轻易占领番国大片领土,这让梁国皇帝终于坐不住了,如果不加以制止,任这种局面蔓延开去,今日的番国就是梁国将来的写照。
这个男人,连翘并不确定就是梁帝本人,虽然格萨、番国和梁国的皇室分别以黑、白、金色为尊,然而能用金色的并不一定只局限于皇帝,她曾经见龙逍也用金色布料做袖衬与领衬,这样说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而已,让她下此断语的是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同龙逍一模一样的眼睛,只不过神色之间更显阴冷。据她所知,龙逍只有一个同胞兄弟,那就是梁国的当今皇帝。看着他的眼瞳不断收缩,连翘知道自己一击即中了。
想不到梁帝会亲自接见她,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大梁的皇宫了,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刚离开格萨皇宫,又被掳进大梁皇宫,怎么竟跟些皇亲国戚攀交情!
不知道当穆沙修贺发现自己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后,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会是什么表情,真的很好奇!哎,可惜看不到了。连翘还蛮佩服自己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定定神,她觉得至少应该给予对方一点尊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皇帝。
“小女子见过皇上。”嘴上礼貌,身体却始终坐靠在床沿。
龙应不与她计较,客套回道:“太子妃无须多礼。”
“不知皇上费这么大周折把我请来有何赐教呢?”明知逃跑无望,她只能与他慢慢周旋,盼穆沙修贺会来救她。并非她对他有多少信心,她只是笃定作为太子,作为储君,面对太子妃被劫,他绝不会也不容坐视不理。
媚世的凤眸睨出炫彩,浅笑道“太子妃过谦了,赐教一词从何说起,朕是希望太子妃能将卓绝医术传于我大梁,也是我大梁百姓之福啊!”
好话谁不会说,看来梁帝想对她采怀柔政策,也好,学术交流无国界之分,应承他也无妨,好女不吃眼前亏,真把他惹毛了对自己也没好处。
“皇上宅心仁厚,连翘自当尽力而为。”
“如此甚好!”
龙应似十分满意连翘的表现,眼底的阴郁之色尽扫,起身要走,连翘叫住他。
“那个,皇上……”
顿住,转身,淡视她。
嫣然一笑,连翘柔声道:“可否让我与龙逍王爷见上一面?”
龙应挑眉,随即哂然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