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滚过天边,贯彻心间。
那份遗诏,的确是我矫诏,只有流澈净知道,连阿绸阿缎也不知。如何流传出去的?满朝大臣都无法辨认真伪,宫人又怎会晓得?若他不说,宫人如何知道实为矫诏?究竟是怎么回事?
竟然演变成一桩龌龊的交易!
完全懵了……究竟哪个是真相?连我自己都无法辨清……
唇角缓缓展开,我笑得无比凄凉……几个窈窕女子在我眼前晃过,银铃似的笑声仿佛催命符紧迫着我……我缓缓迈步,双腿僵硬得无法支撑虚弱的身子,阿绸扶住我,关切道:“奴婢扶娘娘回宫吧,天色暗了!”
我撇开她,往前走去,平静道:“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阿绸跟上来,急道:“娘娘,她们所说皆是无稽之谈,娘娘勿听呀……”
我骤然顿住身子,转身,眸子喷出火光,厉吼道:“不要跟着我!”
我从未如此震怒,阿绸呆呆的震慑住了,咬唇担忧的看着我,却不敢再跟着我。
我不知要往哪里走,走到哪儿便是哪儿。这个繁华的九重宫阙,一片荒芜。一夜之间,冬日的冷风呼呼而来,冷了玉阶,冷了湖水,冷了手足,冷了心间……每一声呼啸,皆是天空的呐喊,亦是心灵的哭泣……
面熟的内监宫娥一一掠过眼前,我漫无目的的朝前迈着步子,轻缓而沉重,脑子里朦胧而空荡,眼前似是清晰似是模糊。
冷风刮面,荡起袍摆猎猎飘动。风沙飞扬,黄叶回旋,越走越是荒凉,一个人影也无,只有呼呼的风声伴我左右。
借着微薄的天光,依稀可见此处乃一破败的宫苑,高大的梧桐巍峨矗立,树梢的枝叶疯狂的叫嚣着,声响悚人。深黄阔叶飞旋而来,在我眼前缓缓飘落,凄美而悲壮。
“娘娘……”
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嗓音悲切,依稀有些熟悉。
我转过身,但见一个陌生的年老内监躬身站在我身后,皱纹横陈的脸上有一横刀疤,见之令人触目惊心。
心底有些惴惴,我蹙眉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年老内监直视我,双眼闪现出泪花:“娘娘真不认得老奴了吗?老奴是张德子啊……”
我悚然一惊,似有针尖刺进指尖,疼得我嗓音发颤,威赫怒道:“胡说!你怎会是张德子?”
他哽咽道:“娘娘,老奴确是张德子,老奴之所以毁容,便是为了潜入龙城。大约半年前,老奴从地下密道潜入,秘密藏于此处偏僻的宫苑,半载以来一直寻机见娘娘一面,无奈娘娘周边守卫严密,老奴无法靠近,只期盼娘娘哪一日前来此处,便是太后的造化了!”
“太后?”我微一愣神,不明白他所指何人,倏然,姑姑端雅的面容隐隐浮现,凤眸微转……我恍然有所了悟,却是极其不愿相信,急声问道,“姑姑怎么了?枫儿呢?你潜入宫中,他们现今何处?”
“娘娘,太后和陛下……早已不在人世了……”张德子声泪俱下,哀伤的抬手抹泪。
不在人世了?死了?他在说什么?死了?怎么可能?他们好好的,怎么会死?可是,若他们安然无恙,他也不会潜入龙城……我闭上眼睛,复又睁眼森然看他:“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们吗?”
张德子悲伤道:“老奴与太后、陛下顺利出城,一路往南走,太后想要回扬州看看,就折往扬州。太后想要在扬州乡下安顿下来,老奴不好说什么,便随了太后的意。无料,自出洛都,就有一批黑衣人远远追随,待今岁二月,方才动手杀死太后和陛下。”
为何要等到今岁二月再下手?这不是很怪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