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媚儿幽凉一笑,眸中水雾淡淡浮起,仿佛凌晨朝霞绽放之前的平湖、烟霭迷蒙、湿气凝重,“凌云要我再等几日,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为难……他不让我出宫,一定要我留在宫里,接下来的事,你都看到了。”
绫纱披风微微拂动,触肤生凉,凉意一点一寸的蔓延上来。我眯了眼睛,柔声道:“凌云是有些急躁了,不过,难得凌云这么痴情,媚儿,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花媚儿涩然一笑,双手拇指扯着腕间的薄纱,烟白薄纱绷得紧紧的,仿佛琴弦绞得太紧、时刻都有绷断的可能。她垂眸道:“我明白,其实……我等他两年,终于等到他来找我,我也不想因为晋阳王的阻扰就这样放弃了……”
我握住她蕴凉的纤手:“总有转机的,慢慢来。”
花媚儿略略抬眼,眉心积起一抹佯装的舒心,静静地看我:“端木小姐,大半年来,你憔悴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前阵子陆姐姐跟我说,你还是放不下……唐老板,”她眨了一眼,眼中恍有无奈之色闪过,继续道,“唐老板杳无音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端木小姐身旁如有思慕之人,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介柔弱女子,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不是吗?”
每个人,都在跟我说:唐抒阳已经没有存于人世的可能。
我转身朝向窗外,呆呆望着投射在宫墙上的斑驳树影,那枯瘦的枝影,仿佛一根根尖锐的刺儿,刺进我的指尖,细小而锥刺的痛极速行进,一路痛到心口……
瞬间,双眸湿润了:“媚儿,你不也是等了两年?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为自己打算……只是很多时候,我无法不去想他……媚儿,你明白的,是不是?”
花媚儿微微颔首:“嗯,我了解你的感受,可是你跟我不一样,唐老板……希望很渺茫,当初,我也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后来,我不得不相信了。”
我凄涩一笑,黯然道:“说起来呢,我比不上绛雪对他的一片痴情。”
花媚儿柔柔道:“绛雪与唐老板相知多年,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应该说,唐老板待她,更多的是一种亲人般的感情。而对于你,我总觉得,唐老板是很用心的,我从未见过他对哪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自从他与你相识,他便跟以往不太一样,时常一人喝闷酒,匆匆忙忙的出门,莫名其妙的笑,或者脸色阴寒、眼神如刀,而且……他再三拒绝了绛雪。”
刹那间,滚热的泪水倾泻下来,夜风拂面,冰冷了脸颊,暖和了心房。我吸吸鼻子,嗓音浊重:“媚儿,跟我说说唐大哥的事儿,任何事情,我都想知道。”
花媚儿颔首一笑:“十五岁那年,绛雪将我接到荭雪楼。断断续续的,我听绛雪说,唐老板原本是西南一个大户人家的长子,母亲早亡,父亲疏于管教,他从小就孤僻寡言、桀骜冷酷。”
“十岁那年,他做了错事、被家人关在柴房里,饿了三日三夜,他伺机逃出来,一路乞讨、流浪到江南一带,最终晕倒在街上。绛雪的父亲见他可怜,将他背到家里,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