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指责我!表哥指责我胆大妄为;凌璇骂我不知廉耻:竟然答应隆庆王的条件;凌萱警告我:假如叶思涵又受伤了那该如何;西宁怀宇只说了一句:万事三思而后行;只有陆舒意没有指责我。
我微牵冷唇,转身步出厅堂,留下他们一屋子的喋喋不休与冷嘲热讽。
陆舒意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温言道:“阿漫,他们是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
我不耐烦道:“姐姐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扯住我的衣袂,扳过我的身子,滑嫩的纤手轻抚着我的脸颊,仿似清流滑过;她唇边抹笑,仿佛叶落无声,柔声安慰道:“阿漫,我知道,你一向都为别人着想,他们的话……你不要在意,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赞成的。答应我,不好苦了自己,好么?”
我清冷一笑:“我没事,真的。姐姐,我累了,先回房歇息。”
陆舒意总是如此,把我想象得那么好,把每个人都想象得很美好,不晓得她是愚昧无知,还是心存善良,或许,兼而有之吧。
陆舒意黛眉轻舒,鬓边的乌黑柔丝轻晃如铃:“好,你先歇息,我给你弄点好吃的,等你醒了就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了。”
我笑着点头,目送她轻甩着衣袂缓步而去,乌发如瀑,身姿纤瘦如柳,漫步轻盈如风,自是佳人风姿、绰约风情。她和他,幸福吗?原本,她喜欢的是别人,他喜欢的、也是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两个心有所属的男女绑在一起,是对,还是错?如今,他们心系何人、情系何方?眼前之人吗?近在咫尺吗?
陆舒意才貌双全,西宁怀宇该是倾心对待的吧!在那个密林,他为何怒火高涨?听闻隆庆王所说的话,他为何别有深意地看着唐抒阳?
不意间,已经穿越瘦兮湖,登上石阶来到风亭。
一路走来,翠草愁衰,芳花零坠,垂柳焦黄,乱鸦哀鸣,瘦兮湖破败如斯,盛况不再,见之心中怆然,一时伤感不已。
暖风细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声入耳,令人心头微顿。恍然忆起与唐抒阳饮酒的那个夜晚,他睥睨众生的眸光,他大逆不道的言语,他柔情霸道的举止……呵,在那密林之中,他为何是那种表情?气定神闲,似笑非笑,他一点儿都不紧张我,仿佛观赏好戏一般,打量着隆庆王与我合演的一出精彩好戏。
在隆庆王的帅帐里,唐抒阳说:我是他的女人,而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他平静的反应令我心寒。或许,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吧!只为保护我而已!
枯枝断裂的轻响。我惊心地转身看去,西宁怀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近在咫尺。**灰白素衫,软软地挂于高挺的身躯上,分外清素;衫袂与摆角无一丝纹饰,浅淡的颜色,寥落的影姿。
犹记得,三月十四日,洛都,他大红喜服,从东市到西市,一路招摇,眉飞色舞,神姿英发,让我目眩神迷。而如今,那个英气勃勃的西宁怀宇似乎消失不见了,唯有一个灰衫寥落的男子。
他为何如此寥落呢?我想不明白……不知何时开始,他不再是我头顶的澄澈蓝天、耀目太阳,西宁怀宇,悄然离去,只剩一个寥落的背影。
曾经,他是心之所系的那个良人,势要嫁给他,然而,历经乱世,春秋多事,我不再是那个懵懂、任性、固执的女孩儿,那段青涩的情怀,亦慢慢地随之远去。
我不知道,这份青涩的情怀为何如此轻易地远去,徒留心底的一抹惘然,真是造物弄人吗?往后,我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