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帮忙的,”瑾儿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眸明亮亮的,焦急而渴求的望着他,“你让我来到军营不就是不想我们分开么?!这河一结冰就是好几个月,我一个人在这军营里会很害怕的……少卿,你让我一个人留在这我也会不安心,我、我不想……”
辅机心下已全是不忍,上前几步轻轻拥住了瑾儿的肩膀,柔声,“少卿,让瑾儿去吧。她又素来不会碍事的,把她放在眼前我才能放心。”
萧昭略一迟疑,看一眼瑾儿,心立刻就软了下去,确实是,他让她来的目的不就是不想他们分开么?如果现在他去河岸那一边,她留这一边,和留在皇宫有什么区别?这军营里又全是男人……他轻轻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个吻,“那好,明日一早,我们三人一同启程。”
瑾儿开心的点头。
三人又说了会闲话,辅机便离去去准备出行的物件,瑾儿和萧昭留在帐篷里。
他忍不住担忧的问她,“身子真的可以吗?”
“嗯,没问题的,只是虚弱些,还不至于下不了地。”瑾儿一笑,微微侧过身伏在他胸口上,伸手圈住他的腰,亲昵的凑在他耳边说话,“少卿,你知不知道我家原来就在幽云城?我们家世代在这个地方为官,爹爹死了后就是我爹的另一个大儿子继承了官位,他现在和他的妻子应该还住在那,按照惯例,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幽云城的官吏,不过现在具体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很多年没联系。”
“就是你很久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把你和辅机赶出了家门的那个大哥?”萧昭皱起眉头,语气满是厌恶,“我倒忘了你家原来也都是在河东这儿当官的。”
“是他,虽然品行恶劣了些,好歹也是地方官员,在百姓之中有一定的威望和影响力,”瑾儿笑着拍拍他的胸口,“我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个什么?不过是一个小人,何必为他介怀那么久,伤神……我是想,向百姓征粮的事也许我可以向他寻求帮助。”
“怎么不介意?他居然让你小时候那么落魄,我以后会向他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不管是多少年前的事,”萧昭一脸的认真,还有些愤然,“现在,如果他真能给我们提供粮食的话……瑾儿,现在后面补给不上,粮食是我们最关键的东西,你觉得他真的能帮助到我们么?”
瑾儿微笑,“我到时候去试试。”
萧昭颔首,轻声,“嗯……看看吧,能帮到当然是最好,不行我再另想办法。你先好好休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现在是两条命呢,我都紧张死你了……你还老逞强,就不怕咱们的孩子累坏了?”
瑾儿小嘴一撅,“你只担心孩子不担心我?”
“哪里,哪里。”萧昭笑嘻嘻的抱着她,“夫人和孩子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油嘴滑舌。”瑾儿的手指戳着他的额头,嗔怒,“不许!就算是孩子也不许,我才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萧昭哈哈大笑,“你还和你孩子吃醋不成?不和你闹了,我还要赶过去和大家去商量明日渡河的具体情况,明日过去就得占领龙门渡口。”
瑾儿立马体贴的从他胸口抬起脸来,颔首。
萧昭又吻了吻她的面颊。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
瑾儿心下惴惴不安。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萧昭一直要让她跟着过来了——因为这场战役将会是持久而险恶的,胜负谁也没有把握。敌我双方兵力如此悬殊,萧昭再如何心思缜密用兵如神,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来夺取胜利。何况他定然是一早就决定渡河结冰的,那么,也就断绝了自己的后路,若是战败,必然身死。
不过,这也是少卿第一次在这样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充分自如的挥洒自己的才能。没有父亲和兄长时时刻刻不怀好意的紧盯,没有萧剑在耳边不住的提醒和告诫,这一局棋,他落子明显干脆利落许多,统领大局,气度也愈来愈具有大将风范。
最重要的,少卿的冒险精神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场战争的胜算还不到一半吧?她哑然失笑,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敢拼,敢搏,敢冒险,这是兵家大兴,也是兵家大败的重要原因。
不想了不想了,她毕竟只是能安静站在他身后的人。路要怎么走是他的选择,她要做的只是照顾好他的起居,做他最坚强的后盾,仅此而已。
她相信他——相信他会为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珍惜自己的性命。
次日一大清早,雾霭沉沉。
清江河的河面全是飘渺的雾气,对面的陆地仿佛像一个世外的孤岛,被层层青烟萦绕,若隐若现,静默的隐蔽在河的那一边。因为雾气太大,相距三米以外的人就完全无法辩驳容貌,这反而让萧昭惊喜不已,他本就是打算偷偷渡河,这一来,更是天时地利。
一声令下,萧昭和辅机精选的三万将士便开始整齐有序的坐船渡河。
辅机坐第一辆船率先而行,萧昭和瑾儿押后,坐最后一趟船。
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下午的时分,一直庞大的军队就这样渡过了清江河,悄然占据那一片领地——因为龙门渡口的重要性并不是很强,加之敌方根本没想到他们会采取这样冒险的措施,那儿的士兵少得可怜,辅机第一批船运过去的近三千人就把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成功占据龙门渡口。
渡河后悄然潜入幽云城,以幽云城为驻地安营扎寨。
敌方根本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仅仅半天的功夫,萧家的军队就占领了河岸。
至此,前期的准备工作得以完成。
“大哥。”
屋子里十分暖和,窗门紧闭,一点也不似外面的寒冷,懒洋洋的躺着的男人手里捧着一只小暖炉,身上穿着虎皮的大衣,看来生活过得蛮滋润的。他的嘴里哼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曲子,突然迷蒙的听到一声呼喊,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称呼,他迟疑了半晌后才半张开眼帘,“谁呀?”
他的意识真的是迷糊了,竟没发觉有人未经过他的同意就进入了他的房间,就这样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反而还问她是谁。
瑾儿心下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等他招呼,自顾扯出一张太师椅在他的躺椅面前坐下,“瑾儿。”
“瑾儿?”男人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回味一遍,好像一下还想不起这个曾经被他赶出家门的妹妹。片刻后,他的眼帘猛然张开,惊异而恐惧的盯着瑾儿盯了许久,而瑾儿自始至终带着优雅迷人的微笑凝望着他,那样高贵和俯瞰的眼神……他突然一跃而起,连带着躺椅也摔到在地,惊慌失措的跪下,“贱民参见、参见安庆王妃。未察觉王妃远至,还望王妃原谅。”
瑾儿心下暗喜,竟然他肯叫她安庆王妃,多多少少证明这里的普通人,潜意识里仍旧是把萧家当作自己的国家的,只是暂时被敌人占领了而已。她盈盈一笑,目光里尽是温柔和大度,说话客客气气,却也并不唤他起身,“大哥何须客气。这里没有外人,叫我瑾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