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热闹非凡。
两万驻守长安城的士兵在城门口列开成庞大的阵势,用最热烈的方式迎接萧家军队的进入,萧叔德带着萧仁走上长安城的城头上俯瞰,黑压压的一片望过去全是人头。城门大开,阻隔了长安城内外联系半个多月的芥蒂终于消除。
还有长安城里的百姓纷纷从封闭的家门走了出来,也来到城门口夹道欢迎萧家的进入,几个月的战争,最痛苦的莫过于他们,只要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其实谁坐拥江山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在一片密集的人群中,有一条过道被让了出来。
只是一眨眼,便看见萧昭骑着一匹高高的红色战马,怀里抱着表情十分僵硬的凤青燕,从过道里从容的走过去,从长安城里走到大门口,对着正从城头上下来的父亲和兄长微微一笑。
萧仁大吃一惊,怎么定国公主……
萧叔德却是满意的乐呵呵的笑,“少卿,不枉费爹等你这么长的时间!”
萧仁心下顿时明白过来——萧昭此次入京,怕是早就私下和父亲通过气了,唯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还私下去找父亲请求攻打长安,把野心暴露无遗,如何会这般愚蠢!
不过……萧昭半个月没一个消息过来,父亲气得要命,也不像是装的,估计,爹还是不信任他。
萧昭先和父亲行了礼,继而笑意浓浓的转眼望着萧仁,“大哥。”
萧仁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这不分明是抢风头——是在告诉他,这次的战功又是他的?
既然注定无法拿到这个军功,不如就显示我的大度好了。萧仁暗想着,赞道,“二弟不费一兵一卒攻下长安,大哥望尘莫及啊!”
萧昭谦逊的笑笑,“哪里,大哥在军中照顾爹也是很不容易的。”
萧仁面色僵硬了一下,没再接话、
萧昭仍旧笑眯眯。
萧叔德见着气氛突然尴尬下来,乐呵呵的一拍儿子肩膀,“少卿,干得不错!”
“多亏定国公主帮我稳定军心呢,”萧昭当即趁热打铁,十分亲昵的把凤青燕搂在怀里,“若不是定国公主,孩儿也不能这么快就让三军弃械投降,所以长安一役,定国公主功不可没。孩儿还有个不情之请,定国公主与孩儿自幼相识,此番好不容易重聚,又给我如此大的帮助,孩儿多年来也对公主念念不忘,那么……”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原来西晋国的孟元王也曾去过前朝的公主为妻,少卿愿意娶就娶,爹绝对没有意见。”
这话一出来,凤青燕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孟元王斗转乾坤颠覆江河之后,为了炫耀他所得到的荣耀,强行把前朝的一个公主纳入自己的后宫,以此来向世人证明他的强大。那是绝对羞辱尊严的事情,后来那个公主嫁去没多久就“暴病身亡”,但是据说其实是因为忍受不了所有人的歧视才自尽而亡。
萧叔德是在借此羞辱自己罢?!
再看萧昭,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个著名的事情,却也只是淡淡的笑着,“既然如此,就和前朝一样的办。不需要成婚,两人有夫妻之实即可。”
什么?!
凤青燕算是彻底的明白过来,萧昭纯粹是为了炫耀……是为了羞辱她才说要娶她!
她几乎可以想象她今后的生活!
“那岂不是双喜临门?今日既是我萧家入主长安之日,又是少卿大喜之日!好!今日就大设宴席,犒劳三军,全城同饮,不醉不休!”
“好!”
“好!”
萧叔德自是真的高兴了起来,让长安城的旧将领路,打算先在长安城里巡游一旬,摆明主人的身份,再直接入住皇宫。但是萧昭还是建议让他们先住萧家原来的府邸,因为皇宫里太混乱,必须打扫休整后才能搬入,众人也就首肯了。
萧家几人被领着在长安城里游览,长安城里热热闹闹之时,萧昭却悄无声息的带着凤青燕退下了。
他一言不发的带着她回宫,铁青着脸,刚刚谦雅的样子挥之不见,只剩刻骨的冰冷印在凤青燕的心尖,她蜷在他怀里,眼里不觉就被蒙蒙的泪水模糊了,却只道这样的泪水再也无法打动他,只道,“你是故意羞辱我,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说过,杀你便宜了你。”他低首看她,不含一丝温情,“可是你自杀又便宜了瑾儿,是吗。”
凤青燕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一个轻易窥视你内心的人实在是太可怕。
许久后,她断断续续的哽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凝望她的眸子,冰冷的如同与她从未相识、相恋,暗许终身——“可是你不该伤害瑾儿。”
她闭上眼,眼泪簌簌的落下,“少卿,你好绝情。”
他淡然,“感情对我来说太飘渺,曾经那些幼稚的海誓山盟,远不如唾手可得的权力重要。”
她哑然失笑,“果然是我很失败,你对瑾儿还是很用情……”
他干脆利落的打断她,“她是我的发妻。”
空气好像都在这一刻静默了下来,发妻,多么温暖的字眼。
“这三年,我错失了多少?”她突然喃喃,抬起纤细的手去抚摸他的脸,“如果当初嫁给你的人是我,你也会像对她一样对待我么?”
“这不可能。”
“少卿……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笑了起来,“你,理智的不像个人。”
他微笑,“谢谢夸奖。”
“夫妻,我们以后也是夫妻了……”她瞥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能有瑾儿十分之一的爱……”
“这算是定国公主在向我求情么。”他冷锐的笑,“凤青燕,只要你不再做任何伤害瑾儿和我们萧家的事,我可以当作你根本不存在。这就是我对你最好的待遇。你永远也不可能分享我对瑾儿的感情,尤其是在我知道你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早不是曾经的那个凤儿之后,我们之间已无感情可言。”
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在偏僻的宫殿里,瑾儿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
天早大亮了,外面也热闹了起来,她瑟瑟的躲在宫殿的一个角落里,身上还包着萧昭的外衣,牙齿不住的打颤,全身无法控制的发抖和抽搐,冷汗淋湿了全身。
她想求救……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口来,怕是一张口,就会变成破碎的呻吟。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像无数只蚂蚁在爬行,骚刮着她的肌肤,难受的让她接近崩溃,意识也迷离了,只是渴望着安抚,乞求着药效快些过去。
她好恨!
明知她和萧剑都是服了春药才变成这样,他可以谅解萧剑,却无法谅解她。
在他的心里,一定已经把她想成一个不要脸的荡妇了……
他凭什么?!凭什么?!
他可以在她们大婚之夜夜不归家,他可以当着她的面接下那个公主的信物,他可以和白若水暧昧不清,他可以牵着白若水的手带着她四处游玩,他可以问也不问她一句就奔往皇宫,奔往他曾经的恋人……在感情上,他凭什么这样放纵,她又为什么要一味的接受?!
还要……面对他无穷无尽的猜忌和怀疑,一会是萧剑,一会又是沈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