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十五岁。
萧剑十七岁。
都未及弱冠,谈笑间,却已经野心勃勃,雄心如同疯长的野草。
女人在这个世道又算得了什么?马车又醒了一日,沿途的人声渐盛,与路途截然不同的繁华之景一一呈现,也许因为远离那个残暴的君王,太原甚至比京都更有鲜活之气。瑾儿撩了窗帘一直望着窗外,她尚是第一次出远门,充满新鲜之感,马车行到一间巨大的府邸前缓缓停下,有洁白的玉手伸过来撩开车帘,女子婉转动人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欢迎公子回来。”
萧剑毫不避讳的握住那只纤美的手,率先下车。
瑾儿和萧昭也随之下车。
一下车,首先震撼的竟不是这巨大的府邸——站在两人身前的两个女子,一个白衣若水,长裙及地,乌檀木般的三千青丝,没有丁点儿发饰,清淡的如同出水芙蓉,撇开绝世的容貌不谈,光是这份气质已能震慑人心。和她手牵手立着的另一女子长发一丝不苟的全部束起,脸廓很小,清秀的容貌十分令人惊叹,她未及裙装,红衣长衫,干净利索,气质不凡,与当世的女子大为不同,看起来两人正是一柔一钢,相得益彰。
“这两个都是我的表妹,”萧剑笑着拉过红衣女子的手,“白若水,凤栖梧。”
瑾儿看着他们的十指很自然的纠结在一起,紧紧相扣。凤栖梧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倚靠着萧剑的肩膀,又环过他的手臂,仿佛在昭示两人的关系,萧剑也就任凭她靠,不时的拨弄她的长发,眼里依稀有着宠爱。
萧昭也是被两人仿若天人的气质惊住了,半晌才道,“两位妹妹好。”
凤栖梧大大咧咧的笑,“表哥好。”
白若水泛起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早闻萧表哥大名。”
萧昭不由多看她几眼,心中的惊叹愈发蓬勃,“妹妹可不像人间女子!”
白若水挑眉,柳叶眉精细而美丽,“喔?那可像哪的?”
萧昭也不谦虚,“此人只应天上有!”
白若水掩嘴轻笑起来,笑不露齿,香气悠然,十足的小家碧玉。
萧剑轻咳两声打断他们,“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屋坐吧。”
这才抬眼去看大气的府邸,巨大的红漆铁门,两座小铜狮子一左一右立在门外,门头上一个牌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萧府”,从正门望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过道,似乎一眼望不到头,想必里面十分宽敞。几人说笑着便往里走,瑾儿忽然停步,“我去带庄眉,你们先去吧。”
萧剑停步,“下人会带他们去歇息。”
瑾儿不由分说便离开了人堆,“庄眉还小,她一个人会怕。”
萧剑这才意识到什么,回首喊道,“我们在西边的暖阁等你。”
凤栖梧摇摇萧剑的手,撒娇,“她是谁?”
萧剑哈哈大笑,“我可爱的弟媳啊!”瑾儿一出萧府,庄眉正由他们带着走进来,小家伙充满了新鲜感的样子,仔仔细细的打量府邸,反倒是她担心的多余了。她迎上去,庄眉见着她就高兴了,“姐姐!”
“眉儿。”瑾儿笑起来,“你就和姐姐住一起,好不好?”
“好!”
“带她去我房间吧。”
“是。”
瑾儿把庄眉安顿好后便由着下人的指引前去西暖阁,还未进屋,又听见白若水的声音……那个女子的声音十分特别,温婉的如同一弯涓涓小溪,虽然平和,却细水长流,慢慢沁入人的心间。
“想不到萧表哥文韬武略……”
她莫名有些反感起来。长舒一口气,让心境平和下去,撑出一个淡淡的笑脸进屋。
“弟媳,你才来啊!”萧剑一见着她就大叫大囔,“少卿和若水妹妹相谈甚欢呢!”
她恨不得杀了他。
余光却偷偷的撇向萧昭,他与白若水坐在一张案几的两侧,正相对着说话,随着她的踏入两人一同转过脸来,她一愣,他身边并没有给自己留位置。
萧剑笑着向她招手,“弟媳,坐我这来,表哥特地给你留个坐。”
她只得走过去,落座。
“刚刚在谈明日去敬亭山游玩之事,你明日去吗?”
她摇头,“有些累。”
萧剑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我和凤儿也不去,那就只有少卿和若水妹妹去了。”
她忽然觉得疲惫到了极点,心中酸楚一片,微微低首,不去看萧昭此刻的表情,“随便吧。”
可是萧剑却敏感的察觉到——萧昭的嘴角,浮起一丝胜利者的微笑。那日伊始,瑾儿和萧昭便在萧府住下。不日又接到爹爹的来函,前来太原为官之事暂时推迟,让他们俩好好留在太原,特别叮嘱萧昭要跟表哥念书习武,瑾儿照顾他的起居。
两人自然是应承下来。
可是瑾儿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萧昭自打认识了白若水,仿佛发现了某种稀世的宝物,白日除了与萧剑念书骑射外就是带着白若水游山玩水,夜里与瑾儿偶尔闲聊嘴里也总脱离不了那个清清淡淡的女子。他对她是极赞叹的,“那气质,真该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了!”
说得好像规规矩矩坐在他身边的女子就是地上的泥巴。
她的容貌一点也不比那白若水差。
她的满腹诗书未必敌不过白若水的琴棋书画。
只是,萧昭像对白若水着了魔一般,日日惦念着、数落着她的好,瑾儿的一切再他看来都是平凡不过的尘埃。她的眼里没有哀怨,没有伤心,便是平平淡淡的接受了萧昭刚离了公主又有新欢的事实,安安静静的照顾他的起居,只是身子一点点的瘦下去,话也愈发少。
“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