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说:“‘卓梅院’是三夫人与容齐居住的地方,本就不许外人入住,三夫人过世后,压根就没有进过生人,这次倒奇怪,怎会让流公子来这里歇息?”
我淡然而笑:“你们旬少爷,是个心思熟密的人,这样的安排,怕是有意而为吧!”
向里面走些,眼前出现了“季暖居”的字样,那暗红的小阁楼很温雅,在这严冬里也依旧不显寒冷。
“季暖居”,不正是容王爷所说,让我住下的地方吗?
跨过高高的门槛,里面是小小的厅堂,檀木方桌,淡青木椅,熏着檀香,汉白玉上座,小几正当中,才发现这里不是一间屋,富贵人家的“小卓”,大同如此,一间内室,一间小厅。
这“卓梅院”,大方而不奢华,想必三夫人,的确喜好素雅。
小桃领着我进了内堂,便在窗沿边,见到了那抹纤白……
他站在那里,宛如在“柳情园”一样,使我恐惧的,是那与最早的他一般,眼神,空洞……
小桃说了句什么,离开了,只顾着望流颜,没在意那丫头的话,可为何,流颜却颤抖了背影……
小桃是聪明的丫头,她带上了房门……
想必那丫头,又叫了我“大小姐……”。
走去他身边,与他一起看向窗外……
很好的……梅景……
可再美的景色,我已无心欣赏,随即转向颜:“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流颜……无言……
颜……不要,不要这么对我……
莫名的慌张涌上心头,我怕,怕看到他空洞的眼,怕他再次锁上心门,怕他继续的无言以对,怕他将我……推向容王爷……
“颜……跟我说话……”
“……”
“颜……”
“……”
白影,飘渺依旧,话语,沉寂依旧,双眼,空洞依旧……
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敲门声。
“流公子,奴婢奉齐少爷命,送药过来。”
这声音……仍很熟悉。
打开门……
玉丫头!
对啊,容王爷曾经说过,玉丫头进了容府。
她瞧着我,先是一愣,随后忙将曾盘放上桌,服了身:“玉儿见过大小姐。”
“玉姐姐。”我唤着。
她猛的看向我,不明白我怎会如此唤她。
忘记我了吗?
意念一转,才想起,我并未上妆。
“玉姐姐,我……是矜柔。”
玉丫头睁大了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渐渐,惊讶的笑了:“你是矜柔?你是矜柔?”
“恩!”我狠狠的点头。
“天哪!你怎么……怎么变的这么美啊!”她激动的抓上我的手臂。
“这个……说来话长!玉姐姐,你汹容府,过的可好?”我笑着问。
这话仿佛烫到了她,她忙收回手,退后一步:“奴婢无意冒犯,望大小姐赦罪。”说完,便要跪下。
我赶紧扶起她:“玉姐姐,您这是做什么!”
玉丫头站起:“大小姐,您万万不可再叫奴婢‘姐姐’了,虽然奴婢不知这其中原因,但您已经不是以前的‘矜柔’了,奴婢何德何能,您可千万别再折杀奴婢了!”
为何所有的人都要这样!
“玉……”天哪!我要怎么办!连个人都唤不得!
“大小姐,这是齐少爷吩咐送来的,方才在门外还遇到了齐少爷,他说药凉了苦,奴婢就再去热过了,这才耽搁了些时辰,您服了吧!”玉丫头端过药碗,举给我。
接过,再看向曾盘,里面白色的小碟上,放这两块儿褐色的硬糖。
齐哥哥,你回来了……
满口引下黑色的药汁,皱了眉头……
确实很苦,玉丫头递了糖块儿给我,张口含下……
糖,很甜,却依旧很苦……
与玉丫头重逢的喜悦,被身份冲淡了,无法寒暄几句,只好看着她转身离去。
貌似,我失去的,比得到的多……
流颜依旧不吭声,望着窗外孤傲的梅,仿佛自己也数其中一枝,安然,静立……
居然,我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好清冷,与往常的冷不同,冰雪旁的他,带着一丝心灰意冷。
我宛如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完全无法靠近,那点严凉,快要冰冻了我的心……
我望颜,颜望梅,梅望雪,雪望的……怕是那凝结成霜的风吧……
不知站了多久,我好累,从昨夜的昏迷,到今早的密室,到容王爷的认亲,到容齐的情不自禁,我没有休息过,真的很累……
就在我想要放弃等待的时候,颜的声音,飘然而至:“柔……你不再属于那里。”
那里?“柳情园”吗?
“谁都不该属于那里!包括你……”
“你可以离开,而我不可以。”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流颜望向我,苦涩的笑了:“容王爷是不会让你跟着我的。”
柳长的美眸闪烁着水光,看的我心如刀割,他的脸好苍白,不再是原先健康的白皙,草香……我居然嗅不到他的草香……
上前一步猛然投进他的怀抱:“我们说好的!一开始就说好的!说好不分开,一直一直都不分开的!”
流颜颤抖着,终究还是拥了我,他摩挲着我的发:“柔……可是我,我不……恩……”
对不起,颜,我不能听着你说你不配,我只好将那“配”字淹没在你口中,或者,是我的口中……
我吻着他,感受着他的慌乱。那一点点的颤抖,一点点的悸动,一点点的苦涩,一点点的无奈,就让我们将他揉碎,或许明天,它就会随着窗外皑皑的白雪一起融化,离的我们远远的……
草香……终于环绕了我,淡淡的,轻柔肆意。
“颜……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不是容月儿,我只是你的矜柔,而且,会是你永远的矜柔……不要扔下我,我好怕……”
身子被拥的更紧:“不是扔下你,我何尝不想有你在身边,但是……若你能离开那里,终究是件好事。”
我摇着脑袋,使劲的摇着:“不!不离开你!死都不离开你!”
流颜纤细的手指抚过我的脸,有丝冰凉,有丝颤抖,慢慢的滑下,留至下颚,他望着我,将我的脸细细打量:“独享凉依方畏寒,过往云烟处;烛火摇曳一丝凉,思绪亦如初?”
亦如初?当然!
盯着他的眼:“不会变的……多久,都不会变的。”
俊逸的脸拉近,我们再次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