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某一个夜晚,我猛然惊醒,睡梦中的影象,催的我汗如雨下……
梦里,半年前的景象再次出现,流颜站在悬崖边,穿着血染的红衣,被夜风席卷而去……
我呼唤着他的名,随着坠落……
擦去额头的汗水,依旧无法平静,莲桐不准我见颜,直到现在,我都未见过他一面,半年了,他的情况我一无所知!蝶舞与小桃已经痊愈,容齐虽虚弱的很,却也可以下床走动,我的那些缝合过的狰狞伤口,也正如莲桐所说,已经不再裂开,身子也活动自如,可……为何平静过后的这夜,要做如此现实的梦?
不详的预感爬满全身,安抚过的神经再次紧绷,落下的汗珠再次涌出,在这夏蝉鸣叫的盛夏,不安的意味跳跃着恐怖……
莲桐不再找人看守我,只因上次的谈话后,我便不再要求见颜,毕竟他的话也不是并无道理……
颜,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你!
随手披上淡绿纱衣,狂奔去小桃的帐子,无人……
转身,奔去格雅的帐子,无人……
蝶舞的帐子,空无人……
连容齐的帐子,也只剩夏蝉孤单的鸣叫……
都去了哪里?
惊恐的飘着双眼,胸口不住的喘息,却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帐子处,停住……
所有的帐子都已熄了灯,只有那里还发着淡淡的光!
毫无犹豫,拌着盛夏的味道,向那里奔跑……
掀开门帘,我几乎忘了呼吸……谁能预料是这样的画面?!
“啊!”尖叫……出自我的口!
莲桐,蝶舞,格雅,小桃……睁大双眼盯着我,是惊讶我的出现?当然,谁会想到我竟在深夜冲进这里!正如我也不会料到这般恐怖的情景!
蝶舞扶起昏迷的流颜,正用颤抖的手捏着他的脸颊,喂他喝着……一碗嫣红血液!
格雅搀扶着虚弱不堪的容齐,流着不忍的泪水呜咽,而身边的莲桐,竟握住容齐的手臂,不忍的割破他的臂膀……放着鲜血于青瓷碗中!
小桃在角落哭泣……已无声……
流颜……在饮容齐的血?!
震惊!几乎将我吞噬……
迈不出脚步,却听蝶舞慌乱的声音:“流……流儿,你……”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满眼的泪不知如何流淌,正如我不知如何迈出脚步……
蝶舞端着容齐血液的手,颤抖的更加密瑟,如腊月梅花嫣然凋落,血,溢出流颜的口,顺着他的下颚流淌,滴落与他面颊一样苍白的羊绒上,开放与莲桐眉心处一样嫣红的红莲,流失的……是容齐的生命……
小桃窘迫的起身,慌忙向我走来,我却步步后退,不要她靠近!这些人……宛如嗜血的恶魔,他们给流颜喝容齐的血,到底是为什么?!
“小姐……别怕!咱们是为了救颜主子!”小桃想要抓住后退的我,却慌张的毫无重心,身子一偏,再次坐上开满红莲的嫣然羊绒……
眼看莲桐手中的青瓷碗,就要被容齐的鲜血填满,我睁大双眼流着恐惧的眼泪:“你们……你们简直是魔鬼!”
望了眼清冷凄凉的流颜,他苍白的面颊毫无血色,漆黑的长发不再光亮,单薄如纸般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正如那天……被夜风带走时一样……
雨,从我眼中滑落,温温的,热热的,却将我痛的撕心裂肺,我愤怒的瞧着莲桐,提起一口气,憋着心痛拧语出声:“这就是你要我做的视而不见?就是这般血腥的怕我目至留心?”惊恐着双眼无法在压抑,终于大喊出声:“难道你要杀了我的齐哥哥!来救我最爱的颜?!莲桐!你简直不是人!你要我今后如何面对他们?让我最爱的人身体里流着我亲生哥哥的血?”
问题,总是要得到答案不是吗?可我为什么没有勇气去听,转身,不在意所有人投来的担忧目光,奔跑,在自己的泪海,我无法忘记那青瓷碗中的每一滴鲜血,那嫣红的液体,本是容齐身体里却要流向流颜的!
不让我见流颜,是因为他的不久人世?因为他的苍白面容?因为他的单薄如风?还是因为他在用容齐的血续命?!
奔跑,疯狂着,直至“映月池”边,再美的月只是心中的一块伤疤,抹不去,宛如流颜那毫无血色的绝世容颜!再美的蓝竹也只是身上一条伤痕,挥不走,宛如容齐那滴着鲜血的狰狞手臂!
没有一刻停留,我如世态炎凉中的人鱼,猛然跳进“映月池”中,挥拳,哭闹,发泄着心中的憋闷:“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喝容齐的血?!为什么不能活着?!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是谁随着我进入了不安分的池水中,不知是谁在我面前任由我捶打,不知是谁拥了我的身,不知是谁……吻了我的唇……
惊吓过后,我失去了理智,再次被惊吓后,才被拉回现实,银色的长发妖娆着池水,月光眷恋的不再是“映月池”,而是眉心之中的那点樱红……
这代表什么?使我冷静的方法?!
莲桐的气息,抚过我的面颊,淡淡药香顺着席卷我的舌踱入疼痛不已的心,愤怒的泪水被冲淡,只剩感伤的呜咽……
唇,被吮的红肿,品尝着泪的味道也更加的苦涩,心被拧着,呼吸不出的难挨,手死死的抓着莲桐已经湿透了的衣襟,继续的流泪,无力的摇晃:“为什么……这是什么鬼方法?你不是说他很好吗?蝶舞也说他很好……小桃也说他很好……格雅也说他很好……你们都骗我……都在骗我!我都要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很好!我对自己催眠,对自己残忍!为什么不再找人看守着我,才发现被你囚禁是件好事!至少……至少不会让我如此……如此……”说着,才发现酸涩的液体直往心里流,宣泄!我要怎样去宣泄!
带我走!好想让某个我最想见的人带我走……推开莲桐,我仰天长啸:“娘!带我走!”
娘……带我走,带月儿走吧!我宁愿在您哪里偷偷望着颜,也不要这样看着他饮下容齐的血……
莲桐猛然抓了我的手臂。邹了眉心的红莲,严厉了紫色眼眸:“你说什么?你知道容齐为了救流颜,舍弃了什么吗?我的方法虽残忍,可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存活!难道你要他死吗?要他死吗?!”
被吼进了心,被吼痛了身体,只剩惊恐……
莲桐抬手粗鲁的抵上我的后脑,迫使我望着他的紫眸,紧咬下唇,盯着我的眼,对我吼着:“我们所有人的血,只有容齐的他不排斥!容齐说,为你,他宁愿替流颜去死!”
这话,使我震惊!容齐,他竟然……
莲桐盯着我的眼,一瞬不瞬,只是放开了我后脑的手,抚上我的肩,深吸一口气:“流颜起初只能进流食,后来只能饮水,四个月后就连水都要吐出来,我的换血之方,虽危险,却能救回他的命。”
我连忙说:“我和容齐是亲兄妹,那么……我的是不是也可以?”
莲桐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只有男子才可以。”
“齐哥哥……会丧命吗?”我呜咽着问。
“你相信我吗?”莲桐认真着面容,将红莲皱的深邃……
“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