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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齐国宝妻女观兵擂台上选择东床

尘饭涂羹旧话填,或言坚壁或开边。

新奇暂赏刍荛策,谋事由人成事天。

且说齐国宝请了夫人、小姐同去观兵比武,三军齐集营门伺候。那大王同夫人、小姐上马下山,军兵拥护前后,一路行来,好不威风。大王道:“夫人,你看前面柳绿桃红,半天鹤唳,西羌风土不弱中原。俺在此数年,集兵数万,垦地千顷,也不枉做定天山的寨主。时逢庆会,满殿高呼,比那大宋皇帝倒觉快活。”夫人道:“大王,今日一路而来,果然此间山色比西夷不同。”国宝道:“前面是那里了?”都管:“启上大王:前面是演武场了。”“既如此,吩咐扎下了营。”都管道:“大王有令,在此扎营了。”说声未了,军兵齐扎下营,大王同夫人、小姐下马升帐。

忽有一匹带鞍鞯的五花马,飞跑过此。大王即问管马军:“你在孤家帐下,管的什么马,鞍鞯也不去掉。”那管马军道:“启上大王:这马委实不是我们的。”大王道:“不是我们,倒是天上掉下来的?”“启上大王:这马只怕放草的。”国宝道:“胡说!孤家在此数年,从没有大胆的人敢来放马。据你说来,明明有奸细在此,快去拿来见我。”

那管马军奉了大王将令,来到前营,把话细细说了一遍。大家齐道:“既是如此,我们同去找寻。倘然果有奸细,拿来也好请功。”这些将士四处寻获,只见青草齐倒,莫非奸细躲在草内,也未可知。那些将士大家近前细看,谁道一只猛虎跳将出来,唬得那些将士个个魂飞魄丧,都说道:“大王,不好了!方才有鞍鞯的,却不是马。”大王道:“不是马,倒是牛?”将士道:“不是牛,却是一只猛虎。”大王听说是虎,心里又惊又喜。国宝道:“若说青草里有虎,孤家倒要去看的。”

那大王坐了一匹白马,军兵紧随后面,来到了草间一望,不见有什么虎。国宝就往草边细看,只见一个年少的英雄睡在草里。“你看他的手里拿下一条棍子,一定是奸细了,待孤家盘问他一番便知明白。”国宝大喊一声:“汉子!你在此做什么勾当?”那守信听得耳边喊叫,睁眼一看,只见许多官兵,心里好不着急,只得硬了头皮说道:“老将军尊姓?在此镇守那里?”国宝道:“俺乃太行的巡军太保姓齐,在此做定天山的寨主。”守信道:“失敬了。愿大王听禀:俺是大宋皇帝的功臣呼延赞的孙子,因父王呼得模为了金鞭执法,见庞妃僭用了曹皇后的鸾仪,父王要他换用。那晓庞妃不从,俺父王怒执金鞭,要去打这庞妃,却有内监陈琳再三劝止。孰想这庞妃不思僭越违制,反在朝廷面前奏说俺父王打妃骂君,不久就要兴兵灭宋的光景。那仁宗轻听妖妃谎奏,一时怒发,就差妃父庞集,领了校尉到俺府中,抄斩一门三百余命。俺兄弟两个,蒙爹妈再三令逃,俺兄弟逃出,原谓报复斯仇,那晓逃后,庞贼又领兵四处追捉,唬得俺兄弟分飞,不知何日会面,图报此仇。古语云:‘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俺见大王重义,敢不剖心实告。”国宝道:“说起来,就是呼老将军的令孙小将军。但不知今从那一方去?”守信道:“大王有所不知,目下是:水面浮萍随浪去,何分南北与西东。”

那国宝听了这两句,想起流落西羌的日子,说道:“小将军不嫌弃,请到山寨谈讲谈讲,且憩息几天,再作计较何如?”守信道:“承大王如此大恩,教我从那里消受。”国宝听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我只讲一个义气两字,并他到那里都可去得。”守信道:“既蒙大王恩义,敢效执鞭。”国宝道:“太言重了,呼将军请上马。”国宝也跨雕鞍,径回山寨。

守信远远看一位头戴雉尾的小将迎道赶来,守信道:“大王,这位小将是谁?”国宝道:“这是小儿齐雄。”那两个少年,大家下马施礼。国宝把守信一家受屈的事,细细说与齐雄知道。那齐雄听了,不觉怒上心来,说道:“爹爹,若是这般说起来,忠臣受屈无伸了。不要管他,我们且到营寨里去细讲。”古人说得好:

从来好汉惜英雄,狐兔皆悲义侠同。

君王无道听奸佞,屈杀清忠忘夫功。

那国宝已经吩咐摆宴,款待呼家小将。一面打发中军下山,去接了夫人、小姐回寨。那中军奉了大王的钧令,接了夫人、小姐上山进寨。那女侍见书房里有一个俊俊雅雅的小英雄在那里吃酒,倒也奇怪。“待我去与夫人说知,便知分晓。”女侍来到里边,说道:“夫人,今日大王替小姐招一个女婿,在书房里边吃酒哩。”夫人听说,又去告诉小姐。小姐并不瞅睬,心里甚是疑惑,悄悄地唤了女侍,同到屏后看了一回,转身来坐下,又呆想了半日。“咳,那得这样好人品,就与他做下夫妻,也不枉了人生一世。但看人品却好,不知他才技如何?我爹爹如何讲说,就把奴许了?”

那晓国宝正在道问,月娥方听明白。只见国宝问那少年贵庚,守信道:“今年已是十六。”国宝大笑起来,“难得与小女同庚,但不知呼将军意下若何?”守信道:“多蒙大王抬举,把小姐终身托付与我。须待俺去寻了哥哥,先将父母之仇伸过,再来求亲便了。”国宝听说,沉吟细想:“莫非他不肯攀我女儿,故把这话说来我听,也未可知。”国宝道:“呼将军,方才这话,明日商议。”守信乘此谢酒安睡。国宝来到里边,与夫人商议。

齐雄进房,那邓氏三娘道:“今日请的是谁?”齐雄道:“今日请的呼延赞的孙子呼守信。”邓氏道:“请他则甚?”齐雄道:“不要说起!就是今日巡山观兵的时节,见了一骑有鞍鞯的花马跑来,那是父王查问不出,令军士巡查,报说一只猛虎眠在草里。父王不信,亲自往看,才见那呼守信睡在草中,并没有什么猛虎。父王的心里,就想他日后必是个人物,故此唤醒了他,一同上山,细细把庞家害他缘由说了一番。父王欲将月娥小姐与他。”三娘道:“既如此,待我去恭喜了来。”齐雄道:“虽然讲过,还未定准。且等明日定准了,去恭喜未迟。”三娘道:“如此且睡,明日再作理会便了。”

语云:

世间千万惊奇事,磨折多番出类群。

且说齐月娥来到屏后,听得父王在那里对这少年说道:“小女今年也是十六,与小将军是同庚的了,真正难得。”“你道这少年怎么回我爹爹?他说报过了父母的仇,然后再来求亲。听他恁般说法,你道气也不气?难道结了亲就报不得仇的么?他明明在那里推托。不要讲他,且进房去罢。”那月娥回房,长叹道:

不是姻缘莫问亲,那能红叶去传情。

徒望老人来月下,休题石上定三生。

那邓三娘到了次日,抽身起来径往里边,见了月娥,说道:“姑娘,你今日的面孔上,好像有心事么?”月娥道:“嫂嫂,我心事却没有,只是听得爹爹向那呼家的后生说什么同庚不同庚的话儿,倒被这后生淡白,嫂嫂你道气也不气?”三娘道:“怎么淡白?”月娥道:“他说报过了父母的仇,然后说那对亲的话,岂不是被他淡白?”那三娘听说,细细想道:“姑娘,你不用着恼,我有绝妙的计策在此,不怕他不来求我。”月娥道:“既有妙策,倒要请教嫂嫂。”三娘道:“我们去向公公、婆婆商议,搭一座擂台起来,张挂些榜文,择了日子,我们一家儿都到台上,少不得这些有武艺的都要来比试,只怕这姓呼的见了姑娘的容貌武艺,他要来求我哩。”月娥道:“好妙计,果然足智多谋。自古道:‘有志妇人,胜似男儿。’既如此,闲话少说,且同嫂嫂去与爹妈商议起来。”正是:

猫儿发性声狂吠,蛱蝶穿花绕苑墙。

那月娥同了三娘来见爹妈,道个万福。国宝道:“女儿、媳妇出来何干?”三娘道:“闻公公昨日与姑娘对亲的话,儿媳倒有一个计秉在此,故尔特来商议。”国宝道:“你且说来。”那三娘把这擂台选婿的话细说了一遍。国宝听了大喜,即刻吩咐军兵搭台。一面挂起榜来,招集群雄,在擂台比试。

那些军士奉了大王命令,齐往山下,纷纷攘攘,不多一回,搭起了一座擂台,顷刻间灯彩齐全。那正管军吉屹罗飞奔上山禀见,说道:“正管军启上大王:擂台已经完备,榜文已挂台前了。”国宝道:“既如此,明日乃黄道良辰,早早传集军兵伺候夫人、小姐上台比武,不得有违。”那吉屹罗领了大王将令,来到山上晓谕。这些前军后校,各个欢喜,不胜快活,大家专等明日伺候了夫人、小姐上台,看他比试。

不知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