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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海洋探秘卷(29)

秘密升空

可我刚刚升到50码的高度,就听地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由火焰、砾石、燃烧的木头、炽热的金属和血肉模糊的肢体形成的飓风。我的心猛地一沉,身体一下瘫倒在舱底瑟瑟发抖。其实我当时就意识到自己把事情做过了头,意识到我要遭受爆炸产生的震荡之后的影响。因此我马上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脑门,紧接着,一种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震荡猛然冲破黑夜,仿佛要把天空撕成两半。我当时刚好在爆炸现场的上方,正处于最猛烈的震荡波内。但在当时我只想到保命。气球开始是一瘪,接着又猛然膨胀,然后以令人头昏眼花的速度不住地旋转,最后竞像一个醉汉一样蹒跚摇摆,把我甩出了吊舱的边缘,使我头朝下地被一根大约三英尺稍长的细绳吊在半空云中,那根细绳刚巧从靠近吊舱底部的一个裂缝中垂下,而我掉出吊舱时左脚非常幸运地被它缠住了。我大张着嘴拼命喘气,浑身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像发疟疾似的不住颤抖——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就要从眼窝里进出,一阵可怕的恶心向我袭来,最后我终于失去了知觉。

当我模模糊糊恢复存在意识之时,我发现天正在破晓,气球已高高地飘在茫茫大海之上空,而在广阔的地平线以内,看不见任何陆地的踪影。我把两只手分别伸向前,心里直纳闷是什么使它们青筋突露,指甲发黑?随后我小心翼翼地检查我的头,我反复地把它摇来晃去,专心地感觉了好一阵,直到证实它并不像我开始怀疑的那样比我的气球还大。接着我用伶俐的动作摸我的两个裤兜,发觉兜里的一本便笺和一盒牙签不知去向,这时我才感觉到左脚踝关节极不舒服。我非常小心翼翼地把双手伸到后背,解下了我腰带上的那个大铁扣,把铁扣咬在齿间,我开始解领带。于是我用领带的一端紧紧系住铁扣,另一端则牢牢地捆住我一只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把身子往上一抬,一举成功地把铁扣抛进吊舱,使它钩住了柳条编的吊舱之边缘。

现在我的身体大约以四十五度角倾斜于吊舱的侧边,但千万别因此而认为我与垂直线的倾斜度也是四十五度。因为我身体位置的变化使得吊舱的底部朝远离我的一方高高翘起,因此处境极其危险。随着一阵疯狂的喊叫挣扎,我猛然拉着领带向上攀援,直到最后,我的一只手像虎钳似地抓住了吊舱边缘,扭动身躯翻进吊舱,浑身哆嗦着头朝下栽到了舱底。

过了好一阵我才恢复过来,才开始为我的气球感到担忧。但等我仔细地查看之后,发现它完好无损。我的仪器装备也都安然无恙,压舱物和给养也幸运地全部留在舱内。这时我看了看表,时间是清晨六点。气球仍然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升,气压计显示的高度是3383英里。我正下方的海面上有一个略呈长方形的黑色物体,看上去约有一块骨牌那么大。取出望远镜一看,我清楚地辨认出那是一艘有94门大炮的英国战舰,它正朝着西南偏西方向顶风行驶,船身前后颠簸得很厉害。除了这艘战舰之外,我看见的只有汪洋和苍天,还有那轮早已升起的太阳。

月球离地球到底有多远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我们知道,这两颗行星圆心之问的平均距离是地球赤道半径的59.9643倍,大约237,000英里。我说平均距离,——但必须记住,月球的运行轨道是一个椭圆,其偏心距正好是该椭圆之长轴的0.05484倍,而地球中心就处于这个椭圆之中心,所以只要我能设法在这个轨道的近地点与月球相遇,那上述距离实际上就会缩短。但现在姑且不谈这种可能性,已经非常肯定的一点是我无论如何也得从那237,000英里中减去地球的半径4000英里,再减去月球的半径1080英里,这样需要飞越的实际平均距离是23l,920英里。陆上交通工具的速度已多次达到每小时60英里,就按60英里的时速计算,我到达月球表面也不过只需要16l天。然而有许多特殊情况使我相信,我飞行的平均速度很可能远远超过每小时60英里。

需要考虑的第二点是一个重要得多的问题。我们从气压计的显示中发现,当我们从地面升到1000英尺高度时,大气圈内的空气总量已有1/13在我们脚下;上升至10,600英尺时,留在身后的空气总量已近1/3;而当升到与科托帕希火山高度差不多的18,000英尺时,我们就已越过空气总量的1/2,也可以说越过了覆盖于我们这颗星球之上的可估量的空气总量的1/2。人们还计算出,在不超过地球直径的高度即不超过80英里时,空气已稀薄到无论如何也不能维持动物生命的程度,而且我们所拥有的最精密的测定大气密度的仪器也不足以让我们确信有空气存在。但我并非没有看出这后几项推算所依据的完全是我们对空气特性的经验知识以及那些控制空气之膨胀和压缩的力学定律。而这些知识和定律都只在相对说来可以被称为最接近地球表面的低空得到过验证;与此同时,人们想当然地认为在任何一个达不到的高度,动物生命都肯定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当然,从这样的论据得出的这样的推论肯定只能是类比推论。人类所达到过的最高高度是法国人盖伊·卢萨克和比奥先生的气球所达到的25,000英尺。这是一个非常一般的高度,而我禁不住认为这个题目还大有怀疑和思索的余地。

可事实上,一定的上升高度与其越过的空气量并不成正比,即上升一段距离所越过的空气量并不等于下一段同等距离所越过的空气量,这个比例在不断减低。所以非常清楚,无论我们能升多高,毫不夸张地说,我们都不可能到达一条在其之外就没有空气存在的界线。我坚持认为空气肯定存在,尽管它也许无限稀薄。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知道从来就不乏有论据证明大气圈有一个真实而明确的界限存在,越过该界限就绝对不再有任何空气。但有一种情况从不曾被那些肯认为有那么一个界限的人加以考虑,在我看来,这种情况虽不能绝对推翻他们的信念,但仍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的要点。在比较恩克彗星连续到达其近日点的间隔周期之时,在用最精确的方法计算了各行星的引力所造成的全部干扰之后,结果发现该彗星的运转周期正在逐渐减少——这也就是说,该彗星椭圆形轨道之长轴正慢慢变短,这种变化很缓慢但非常有规律。而如果我们假定有一种极其稀薄的介质弥漫于该彗星运行轨道区域并使其受到阻力,那这正好可以解释上述情况。因为显而易见,在减慢该彗星运行速度的过程中,这样一种介质肯定靠减弱该彗星离心力而增加了它的向心力。换言之,太阳对该彗星的引力将会越来越大,而该彗星每运行一周就会靠太阳更近一点。我认为自己在航行中当然会遇上与地球表面的空气在本质上相同的大气,而凭格林先生发明的那种精巧的设备,我应该很容易就能将其浓缩到保证让我呼吸的程度。这样就消除了登月航行中的主要障碍。实际上,我花费了一些钱和大量的劳动来改造那台设备,使之适用于我的意图,只要我能在一段适当的时间内完成航行,我确信它会完全奏效。而这问题又使我想到了可能的航行速度。

不错,人们知道气球刚从地面上升时其速度相对说来较慢。而气球的升力全在于周围空气的比重与气囊内气体的比重之差别。乍看起来这似乎不可能:即由于气球会升高,那它必然会继续升入密度急剧下降的气层,我是说气球在上升过程中速度会不断增加似乎毫无道理。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我并不知道有任何记载证明气球的绝对上升速度有过减慢;尽管这种减慢看来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不说别的原因,单是由于气球制做欠佳并用普通漆涂刷所造成的漏气就足以导致这种结果。这种漏气导致的结果正好抵消了气球因远离引力中心而获得的加速。我当时认为,假如我在航行中发现了我想象的那种介质,假如它被证明实质上就是我们称为大气的那种物质,那即使发现它非常稀薄对我也没有多大影响——也就是说,对我的上升能力没多大影响——因为我的气球中的气体不仅本身也同样稀薄(为了与稀薄的介质成比例,我可以允许防止爆炸所必不可少的一定量的泄漏),而且由于其特性,它无论如何也会轻于任何纯粹的氮氧混合气体。这样就有了一种极大的可能性——在我上升的整个期间,在任何一个我达到的高度,我巨大的气球、气球中难以想象其稀薄的气体、吊舱以及舱内物加在一起的重量都不会与它们置换掉的大气重量相等;不言而喻,这种相等是我向上飞行会停止的唯一条件。但即便遇到这种情况,我还可以抛掉总重量约为300磅的压舱物和其他物品。与此同时,地球的引力将与我上升的高度按等比极数减少,这样,随着速度大大加快,我最终会进入地球引力被月球引力所取代的空间。

但另一个困难却使我感到过一点不安。据说当气球上升到一定高度,飞行者除了呼吸困难、头部剧痛和身体不适之外,还会出现流鼻血和其他令人惊恐的症状,而所有这些反应的剧烈程度与上升的高度成正比。这一点想起来多少有点令人吃惊,难道这些症状会不断加剧,直到最后被死亡终止?我最终认为这不可能。这些症状的原因是由于身体表面习惯性的大气压力逐渐减小,从而导致表层血管的扩张——而不是由于生理机能被打乱。呼吸困难是因为空气的密度在化学性质上不足以保证心室血液的正常新陈代谢,若不是因为缺乏这种新陈代谢,那我实在看不出生命有何理由不可以在真空中延续。因为通常称为呼吸的胸腔的扩张和收缩,实际上是一种纯粹的肌肉运动,它是呼吸的原因,而不是结果。总而言之,我认为当身体一旦慢慢习惯大气压的减少,那些痛苦的感觉就会渐渐消失——至于在习惯过程中对那些痛苦的忍受,我对自己钢筋铁骨般的健壮体魄充满了信心。

这样,但愿二位阁下能满意,我虽说不是全部但也非常详细地谈了我的一些考虑,正是这些考虑使我想出了登月飞行计划。我现在要继续给你们讲这一计划的实施结果,这计划从观念上说显然是一次非常大胆的尝试,而且在人类历史上无论如何也是前所未有的。

生死考验

气球升到33.4英里时,我从吊舱里往外抛出了一把羽毛,从而发现我仍然在以够快的速度上升,所以,我还没有必要抛任何压舱物。我为此而感到高兴,因为我希望尽可能地保持气球的重量,其显而易见的原因是对月球的引力和大气密度我都没法确知。到此为止我尚未感到身体不适,我呼吸畅快,头一点儿也不痛。那只猫安静地躺在我脱下的外衣上,以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盯着那两只鸽子。而那两只被捆住腿以防止其飞掉的鸽子正忙着啄食撒在舱底的谷粒。

6点20分,气压计显示的高度26,400英尺,正好5英里。这时我的视野仿佛毫无限制。用球面几何很容易算出我当时能看到多宽的地球表面。对一个球体的整个表面来说,任何一个球截体之凸面就是该球体直径被截段的正矢。以我当时的位置而言,那正矢——即我身下被截段的厚度——大约与我的高度相等,或者说与地面上空视点的高度相等。“那么5英里比8千”应该表示我所看见的地面部分。换句话说,我当时看见了整个地表面的1/1600。大海看上去平滑如镜,尽管从望远镜中我可以看出它正波涛汹涌。那艘战舰已不见踪影,显然是早已顺风往东边漂去。此时我开始阵发性的感到头痛,尤其是耳朵周围的部位——但呼吸还算勉强正常。猫和鸽子似乎没感到任何不适。

6点40分,气球钻进了一长串浓云中,这使我感到非常不安,因为云会损坏我的空气浓缩器,还会使我浑身湿透。这当然是一次异常的偶然遭遇,因为我以前从不相信在这么高的地方能有这样浓密的云。我从我那175磅压舱物中扔掉两块各5磅重的铅块,之后我很快就升出了云层,并立即感觉到上升速度已大大增加。我钻出云层才刚刚几秒钟,就只见一道通亮的闪电从头至尾横贯了那片密云,使它就像一块巨大的木炭整个在熊熊燃烧。必须记住这事是发生在白天。要是这同样的现象发生在漆黑的夜里,那场景真不知道会有多么壮观。也许可以恰当地把它比作地狱。但即便是在白天,当我远远地望着身下那张着大口的深谷,试想穿行在那些奇妙的拱廊中,穿行在那么燃烧着通红火焰的可怕的无底深渊之时,我也禁不住毛发倒立。我可真是死里逃生。要是气球在云里再稍稍多呆一会儿——也就是说,要不是因为浑身湿透不舒服这个念头使我下决心抛弃压舱物——那我的毁灭说不定早已经成为事实。这种现象虽说很少被想到,但也许正是气球航行中肯定会遇到的最大危险。不过此时我已经升得太高,再不会为这种危险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