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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的风铃

戴宇航,传媒大学毕业,摄影,记者专业。现在一杂志社工作,喜欢摄影,喜欢把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尽收在镜头里。但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美好,有时候阴暗会遮住他的镜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它们。有时候,会感到困惑,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是自己曾经想像得那么美好?

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社会的和谐安定,是需要我们每个公民做出努力的,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也许仅凭我们的力量不能改变什么,但我相信我们的社会有和大海一样的品质,有着自我调解,自我净化能力。

戴宇航不相信什么宿命,但三年前,叶童的出现,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他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其实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所有的偶然也是必然。

夕阳西下,火红的云彩由通红变成紫红,再由紫红变成紫黑,终于最后的一抹残阳渐渐被夜色覆盖。

城市的霓虹,就像顽皮的小姑娘,争先恐后的从大街小巷奔跑出来,闪烁起她们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想把这座滨海城市装扮的更加华丽多彩。

酒吧包间里,朋友的party已经进入高潮。袁浩坐到身材高挑匀称,面目俊朗的戴宇航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嗨,哥们,看那边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他冲宇航挤挤眼,指了指他的女友佩佩身边一个长发女孩。

“嗯,不错,看着挺有气质的,美丽大方。”

“成,有你这句话,就成!她是佩佩的好友,现在还没有心仪的男友,如果你们俩在一起,那可是郎才女貌呀!”

“去去去,说什么呢?我可不愿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前程,你还是另寻目标吧。”戴宇航拒绝了袁浩的美意。

“宇航,你不会还在念着叶童吧?”

戴宇航听到叶童的名字,心又被触痛。他呆呆地看着酒杯,耳边嘈杂的人声和乐声,好像变得遥远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喂,你小子咋了?发什么呆呀?”袁浩推了戴宇航一把。

宇航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在迷离的灯影里,少了一分刚毅,多了一分轻柔。

“我忘不了她。”戴宇航把满满一杯酒灌进肚子里,忧伤就像蚕茧一样一层层把他包裹起来,每次提到叶童,他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唉,叶童这一走,都快三年了,连个音讯都没有,你难道要等一辈子?古有望江女,我看你都快成望江男了。宇航,你应该去接受事实,你这样子,就是再优秀的女人,也走不到你心里。你不会想着出家做和尚吧?现在还有像你这样柏拉图式的爱情,真是稀罕!恐怕要被载入爱情史册了!”

“她会回来的!我相信她会回来的。”宇航喃喃地说,袁浩看着宇航,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该学会忘记,把心里的那道门打开……”

宇航没有理袁浩,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红男绿女在眼前晃来晃去。

一个人最寂寞的时候,莫过如此吧?他不知道袁浩是什么时候走开的,在走开之前又在他耳边嘟囔了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逃离这样的场景。

戴宇航从朋友的party中逃窜出来,开车向郊外行驶。城市渐渐在身后倒退远去,车窗外是另一番景色,远山暗沉,高速公路旁丛林幽暗,静寂无声。

戴宇航打开车窗,阵阵清凉的,潮湿的带有海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郊外的海岸远离了都市,耳边除了阵阵涛声和远处轮船的低鸣声,再也听不到城市的喧嚣。

宇航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迎风而立。凉凉的海风,佛过他的面颊,郁闷的心情缓解了一些。他眺望着大海,璀璨的星空下,暗沉的潮水轻轻翻涌。

叶童,叶童……你在哪里?宇航在心里向着大海询问,回答他的,只是阵阵涛声。

自从叶童走后,戴宇航就给自己的心,上了一把袖珍的锁。袁浩说得不错,他这样子,就算再优秀的女人,也不会走进他心里。解铃还需系铃人,开启宇航心锁的人,只有叶童,可是这样一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戴宇航眺望着无边的大海,想克制自己不去回想往事,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叶童的音容笑貌依然不断浮现在眼前。

他点燃一支烟,想用它驱散孤独,却把渗入骨髓的思念点燃。

也许人就是这样,愈孤独的时刻,思念愈浓。

叶童,今晚的月色很美!你说过,这种美是无与伦比的,是白昼里所有的美都无法比拟的,它可以渗透到人的肌肤,渗透到人的心中。我现在在这样的月色里思念着你,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正站在这样的月色里思念着我?

如果你也在想我,就让风信摇响车里,你送我的那串风铃吧!

一阵清爽的风,吹入车窗内,风铃在风的吹拂中,奏出叮叮咚咚悦耳的铃声,铃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又把宇航带到了三年前……

当时光流转

我依然在这里,守着月明

任海水淹没你我的足迹

头枕涛声,聆听你远方的心跳

让远航的帆影,带去我对你的思念

海滨城市,五月的天气还不算炎热,篮篮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路旁,柳色青青被微风拂过,轻吻着走过它身边的匆匆过客。

戴宇航骑着他那辆破旧自行车,却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来到学校警卫室窗前。

“张伯伯,开一下门。”

“谁呀,大晌午的,放假了,学校没人。”看门的老张头,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窗外喊道。

“张伯,我是宇航,我的书忘拿,丢在宿舍了。”

“宇航?你小子搞什么鬼?是不是昨晚输得不服气啊?好好好,我们再来下一局。”老张头揉着惺忪的睡眼,给宇航开了道门缝。

“嘿嘿,张伯,我今天没空,我还要去酒店打工呢,改日行吗?我把书忘在宿舍了,我是来拿书的。”

“哦……”老张头失望地答应着,嘴里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宇航回过头,看见他摇摇头回到了警卫室。

中午大学校园里静悄悄的,五一长假很多同学都回了家。戴宇航急匆匆地跑上宿舍楼,来到宿舍门前低头开门。楼道里静静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向他的背部就是一掌。出于一种本能,宇航挥手向身后的人就是一拳,身后的人或许早有防备,迅速闪开了,而他却因一拳扑空,向前一踉跄差点摔倒。

“咯咯……”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安静的楼道,是一直在追求宇航的上大二的学妹——沈秋,本市富豪沈浩然家的千金,一个时尚前卫的女孩。

“鬼丫头,是你啊!你就不怕我一拳把你揍爬下?我的千金大小姐,你以后能不能不开这样的玩笑?”

“呵呵,你还有胆小的时候?”

“你来这儿干什么?跟踪我?”

“跟踪你怎么了?我愿意。”

“你愿意我不愿意,我还有正事,没空陪你大小姐玩啊!”

宇航推开门走进宿舍去拿书,沈秋跟在后面。

“宇航,你能不能不对我凶啊!我哪不好?你要知道,我后面可排着一长队的人呢?”

“哦,那你去选他们啊!为什么偏选我个穷光蛋?没钱、没势、没背景。我还是把机会留给你身后排队的人吧!要不然他们会把我吃掉的。”

“我又没嫌你穷,干吗说这种话呢?我是嫌贫爱富的人吗?”

“哦,对,你不是!你只是对我这种人好奇罢了。其实没什么好奇的,我所不同的只是贫穷而已。沈秋,我们不可能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到我身上好不好?”

“不,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沈秋,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们之间悬殊太大,你愿意坐我的破自行车,还是愿坐你家的宝马?其实问题也不在这儿,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第一感觉,你就像我的小妹妹,好像前生注定一样。”

“宇航,你……”沈秋哑然,撅起小嘴儿,眼里滢光闪烁。

宇航不由得心里升出一阵愧疚,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学妹,其实他知道,她本来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对他却是百依百顺,但他不爱她,不仅仅因为身世的悬殊。

宇航也搞不懂为什么,也许他就是自己那些哥们儿嘲弄的,情感上的晚熟?不管是为什么,她爱他没有错!那是一个人的权力和自由。但他不能伤害她;不能欺骗;不能让她深陷情感的沼泽,无望的追逐,所以宇航的立场很坚定——长痛不如短痛,不管沈秋对他怎样热烈的追求,他都委婉拒绝。

今天的话也许自己说的狠了些,但总比她越陷越深好。

“宇航,你为什么不接受我,难道你的心是铁石做的?”

“傻丫头,不是我接不接受你的问题,你懂得什么是爱情吗?”嗨,其实我也不懂,宇航心想。

“对了,我要提醒你,沈秋,我经常看到你和一些看上去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现在社会复杂,你不要被他们带坏了。”

“你又不爱我,用得着你来管?宇航,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不是在不在乎的问题,哎呀,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提醒你,你一个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沈秋依然倔强着。

“你根本不了解我?好妹子,听话!我还有事,我还要去做工,晚了老板会骂的,要不要坐我的‘宝马’走?”

“宇航,你接受我,你以后就不用这样辛苦了!我会让我爸爸给你安排一个很好的工作。”

傻丫头,爱情是用来交换的吗?宇航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口。

“你不懂,贫穷的经历有时也是一种财富,我有胳膊有腿,不想让人来施舍。”

“那怎么会是施舍呢?”沈秋搞不懂宇航为什么会这样想,她用眼睛瞪着宇航,胸口像拥堵了许多棉絮,让她感到呼吸不畅。

“沈秋,我该走了,怎么?要我把你锁在宿舍里?晚上可有鬼啊!”宇航边说边向门外走。

“宇航,我狠死你了!”沈秋哭着冲出了宿舍……

宇航无奈地看着沈秋的背影远去,歉疚使他的心情一落千丈。

他匆匆收拾了几本书,忧心忡忡来到校门口。

“张伯我走了。”

“喂,你小子站住。”老张头从窗口探出头来。

“刚才一位女学生哭着跑出学校,是不是你小子欺负人家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哎哟,我的张伯,我哪敢呢?别人不知道我,您老还不知道?我这人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呐!嘿嘿……您呐,就别瞎操心了呵!”

“嗯,量你小子也不敢,你小子要胡来看我不揍瘪你!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是越来越没正型的了。”

“好了,张伯,改天您老再给我上政治课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等下,小子。”

“张伯,还有什么事啊?”

“什么时候咱爷俩再决一死战?”

“改天有空吧,我最近很忙,有空我一定要和您决一胜负。不然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喽!”

“这哪儿的话,你啥意思啊?”

“哎哟,我的张伯。我总不能一辈子上大学吧?我马上要毕业了呀!”

“哦……”老张头恍然,声音里带着些许失望,些许伤感。

“走吧,走吧,以后就少了一个人来气我!”

话虽如此,宇航知道老张头一定是在他走之后,眼巴巴的、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的转角处。

他听得出张伯语气里的伤感,但他没有回头,怕无法控制自己眼里将要流出的泪水。

他又何尝舍得离开?毕竟在这个校园里,曾经留下自己太多的喜怒哀乐,有着太多美好的记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自己的情感,又何况是与他情同父子有血有肉的张伯?

小时侯,宇航就喜欢看邻家的叔叔伯伯们下象棋,而张伯也爱下象棋。因此,从走入大学校园后不久,在课后闲暇之时,宇航总会和张伯杀上几个回合,一老一少因着共同的爱好结下了忘年之交。

宇航没有父亲,从出生那天起,直到现在,就没见过父亲的样子,没有得到过父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爱是父爱,二十多年来缺失的这一部分情感,就像一张白纸。可是在张伯这里,他感受到除了母爱之外的另一种情感,张伯就像父亲一样,用他朴实而厚重的爱呵护着他。

每次张伯从乡下带回农产品,自己舍不得吃,总是留给他,让他带回家与母亲分享;当他心灵受创伤的时候,张伯用他的臂膀让他依靠,给他慰籍。

一年前,宇航的母亲猝然离世,张伯更以他深沉的,不是父子情同父子的爱,给予他关怀、劝慰和鼓励,使他渐渐走出情感的低谷。如果没有张伯给予他厚重的关怀,他都不知道能不能从那彻骨的伤痛中走出来。

宇航一直默默地把这种情感埋在心里珍藏着,无论将来他走到哪儿,走多远,都会铭记张伯给予他的,在这个世界上他曾缺失的特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