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导演说:“这个怎会有假!这信息的来源有两条:一个是来自白凤鸣省长,当然他没想到自已的秘密会被凌丽发现,又会被我们知道。其实,这白家与杨家有一段世交,这是人们不知道的秘密。据凌丽讲,白凤鸣的爷爷白玉生其实就是杨家的管家,也是一个土匪小头目。那年土匪绑票,杨老爷买通了白玉生,同着他奔逃回老家,从此便成了杨家老堡主的心腹,为他打理堡中的所有事务,杨家的事他自然了如指掌。杨老爷死的时候见儿子不成器,便把累积的财富藏进洞里。这件事只有他同少奶奶两人知道。在日军那年血洗杨家堡的时候,白玉生因为外出讨债,躲过了这场飞来横祸,以后便逃回老家过起了普通人的日子。这白玉生回家后用讨回来的钱娶妻生子,过起了普通人的日子;但他却并没有忘记故主的知遇之恩,多方打听,才知道杨家少奶奶并没死,只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白玉生对此耿耿于怀,便在死前把这个情况讲给了少年的白凤鸣,让他找寻杨家后人,告知藏宝的秘密,替自已完成这个心愿。当时,白玉生并没有告诉白凤鸣藏宝的具体位置,只对他讲杨家堡柴房有宝,只许他找到杨家后人告知,决不能见财起意,做对不起杨家的事。之后,白凤鸣到朔城上任,虽然到过杨家堡几次,可终究没有找寻这批藏宝,也算得有点良心。这便是白凤鸣日记中记载的情况,也是凌丽发现的秘密。凌总上次到龙城市布置了这次掘宝工作,不准生出任何纰漏来。并制定了这次挖宝的具体行动计划,也包括拍摄电视剧和重建古堡,都是全部计划中的事。”
洪峰问:“那你的那本日记又是怎么来的?”
韩导演说:“那是家兄王子清的发现。他在反右的时候,是固县公安局的一名政工干部。在一次抄家时发现了这本日记,便一直把它保存下来,直到出国才把它交给我。这位被抄的就是杨家少奶奶林毓芳,解放后她在龙城大学做老师,因为写了篇文章被划为右派;文化大革命后期清查历史的时候,又发现她的父亲与一个日本特务是同学,解放前她曾与这个特务有过接触。这样,她便被抄家下狱,没几天就病死在狱中。死的时候只有四十多岁。”
说着话,他们俩开始并排着往外走。
杨小丽见状,也来不及细想,便悄悄地退回屋里,爬上床蒙头盖脚地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不一会工夫,就见韩导演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脱掉衣服上了床,很快发出沉重的接连不断的酣声。
杨小丽刚才在无意中听到的这番话,对她的震动很大。她没想到这次拍摄电视剧竟然有这么一个险恶的背景。她进而想到,这个背景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后果?对她自己来说,是祸还是福呢?由此,她开始怀疑韩导演对自已的真正用心,是真心喜欢自己,还是有别的图谋?
就这次拍摄电视剧被邀为主角的事,杨小丽一直以为是自已的天生丽质迷住了韩导演,这一点她尽管自信,可仍然有所怀疑。在参加拍摄电视剧的众佳丽中,无论身材、长相还是妖冶、娇媚,自己实在算不上是上上之选,然而,韩导演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个从未上过镜头的新手选为主角?这真像他说的,仅仅为了推出一个新人吗?但是,就韩导演来说,一个素不相识,仅仅一面之交的女人,真的对他有这么大的诱惑吗?这一点连杨小丽自己都有点儿不相信。
这天晚上,杨小丽想了很多。她最终认为,韩导演对自已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一定别有所求。这个结论,无疑给杨小丽对韩导演的信任打了折扣,她想的是,把这出戏认认真真地演下去,直到韩导演露出真面目,她再根据自已的立场和利益进行取舍,她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遇到这种事的人,都一定会这样去做;更何况这样的事又充满了新奇和巨大的刺激。
杨小丽在沉睡中被人抚摸着弄醒,睁开眼睛却发现韩导演正搂着自已挑逗。她故意懒散地伸伸双手,把韩导演那张毛茸茸有点扎人的脸推开,故意轻嗔薄怒地说:“你不要碰我。昨晚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去约会别的女人了?”
韩导演见多不怪地说:“你们女人家都是这个样子,总是成天拈酸吃醋地发神经。你说哪个男人没有点儿事,难道真要时时守着你不成?”
杨小丽说:“这几天剧组来了这么多漂亮女孩,我就不相信你会不动心。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见了漂亮女人都会打歪主意。”
韩导演说:“也难怪你这么讲。干我们这行的,成天扎在女人堆里,就是你不理她,她也会找上门来的。只是我对天发誓,真没那回事。”
杨小丽故意紧逼一步,说:“那你说老实话,昨晚究竟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才回来的?”
韩导演叹了口气,委屈地说:“昨晚那位洪公子请我喝酒,说了说出售古堡的事,看来他那位做书记的爸爸有点想法。他是代表他爸爸同我谈条件的;当然也连带着他本人的。”
杨小丽说:“他们有什么条件呢?你不讲可不许碰我。”
这时的韩导演己是春情勃发,对着乱扭身体、毫不配合的杨小丽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前几个月,这洪书记刚批了手续,我给他送去几十万美元,他可是一本正经地婉言拒绝。说什么咱是党的干部,那能收你的好处!高低不肯收,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把钱带回来。过了几天洪峰找我,说晋省古玩城有幅赵子昂的《浴马图》,他的父亲很想拿来一看;这不是明摆着要这幅画吗!只是这件事办起来有难度,钱高低倒无所谓,几百万上千万元咱也拿得出手来。可听人说这古玩城的老板也把这幅画当宝贝,别说去买,就是见一下都挺难的。如果满足不了要求,这件事还是办不了,你说这不是为难人吗?”
杨小丽同洪峰交往不浅,自然对洪峰有了解。此刻便问:“那你又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位花花公子能俯首贴耳的听你摆布?要知道,我同洪峰是同学,知道底细;他这个人可是很势利又很现实的。”
韩导演说:“这个太容易了些。他毕竟只是个雏儿,还是不难对付。只要有利可图,他是不难处理的。倒是他的爸爸,却总是先让你尝着些甜头,然后才下网呢。完全称得上老江湖。不过,我听说你与杨大牛是亲戚,能不能给咱帮个忙,把洪书记要的那张画搞到手?”
杨小丽微笑着说:“这恐怕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不过,话说回来,我给你办这件事,你又会给我些什么好处?”
韩导演说:“我不是早对你承诺过了吗?你还不相信我吗?”
杨小丽说:“我算是早看透了。人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利益的组合,是一种交易,我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老实讲,我不想做你虚构的堡主夫人,我只要你答应我,把我办到国外去,再给我一笔钱,然后我想办法给你弄到那张画,帮你打通洪书记的关节。”
韩导演此刻早没有了冲动,他认真想了想,说:“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真得能办到这件事吗?”
杨小丽说:“杨大牛是我的堂兄,我自然有办法弄到这张画。咱说好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来个两不赊欠。不过,我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办不好我说的两件事,我决不会把画交给你。”
说到这里,杨小丽忽然又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你还有个秘密,一个并不光明正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许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可是,我不想干涉你,只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能够幸福地度过自己的一生。这就是我要帮你的真正目的。”
韩导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杨小丽,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单纯漂亮的女孩,竟会有这么深的城府,会有这般计谋;真让他有点儿应该刮目相看的感觉。于是,他郑重地对杨小丽说:“好吧!既然你讲得这么明白,咱就一言为定。不过,我这种人是从来不跟人开玩笑的。”
韩导演说完这句话,穿衣下床,径自出了门。
屋外,微风爽然而至,带来一种清冷;黎明前的星空更像是蓝色的海洋,在一片深遂苍茫中现出一种明净的色彩来。对韩导演来说,这种来自大自然的深厚远远比不上人间的复杂和深沉。这些被划为灵长类的动物,他们用自已千奇百怪的思想、喜怒哀乐的情感、形形色色的行为,写尽了世间的苍茫,幻汇出无与伦比的残酷和自私、沉厚和博大,把人性化的创造表现得淋漓尽致。
韩导演感到,自己在制造复杂的同时,竟也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复杂之中;就像旋转的陀螺,开始时候是由于外力的推动,接下来便成为一种不由自主的运动,把本来静止的空间也变成了旋转的世界。就像屋里的那个女人,对她,韩导演的初衷只是一种投其所好的利用,因为他知道,女人的致命弱点都来自于一种可怕的虚荣,他对这种虚荣的利用可说是驾轻就熟、无往不胜;但今天杨小丽的反常举动,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感到,这个小女人不仅懂得讨价还价,还更知道暗示和要挟。
从杨小丽的话里,韩导演感到,杨小丽知道得比她讲得可能更多,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更大的威胁,也许将导致他的计划全部落空。
想到这里,韩导演咬咬牙,做了一个斩草除根的决定。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破坏他的计划、干扰他的行动,使他蓄谋己久的事全部落空。
几天来,拍摄工作已接近尾声。
杨小丽作为电视剧的主角,整个表演还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