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刘逸飞立刻拍手叫起“好”来。
因为白凤鸣乡音实在太重,王萍也没听清楚他杜撰的两句顺口溜,见着刘逸飞拍掌叫好,也便跟着把两只绵软细白的手拍得很响,一面低声问刘逸飞:“白书记讲什么了?”
刘逸飞不好直接作答,怕白凤鸣听了觉着尴尬,只好对着这两句诗作一番解说,顺便着回答王萍的问题。
刘逸飞是学中文的,解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让人觉着很有深度:“这两句诗称得起意蕴深远,令人耳目一新。上句是设问:‘何以快活似神仙,’下句作结:‘郎酒送你上云天。’意贯词连,堪称佳句。尤其是‘云天’一词,更是写尽了郎酒之妙处,也刻画出了云天的生动高远;碧空万里,天高云淡,把酒临风,其兴悠然。仅此已见一种悠长深远的意境。试想,当你醺醺然、飘飘然漫步醉乡的时候,那种感觉不是如在天外云端吗?真是千古绝唱、千古绝唱呀。”说完,他又轻轻摇了摇头。
刘逸飞说完,王萍立刻听懂了意思。她想:这文不文、白不白的两句顺口溜让人听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呢!只是这书记虽然说不上才高八斗,毕竟还有点赏风吟月的文人作派,比起那些只知道你争我斗,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干部来,还是强了许多。倒是刘逸飞的借题发挥,虽说谄媚之词,却也让人联想生发,颇见才情。
想到这里,就见白凤鸣又一杯酒入口……
第三杯酒落肚,白凤鸣忽然就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
白凤鸣冲刘逸飞说:“你们财政局的予算外资金有多少可以动用的?”
刘逸飞说:“大约有两个亿吧。具体数字还得王科长讲,我不了解具体的。”
白凤鸣说:“那就请王科长说说。”
王萍抬头凝神想了想,说:“全部预算外资金为十亿三千万,可动用的约两亿三千八百多万元,其余已做了安排。”
白凤鸣说:“这次市委要办一件事,需动用一亿三千万资金,用来解决市直机关职工的住房。经我们同阳光公司协商,以优惠价售给市政府。作为交换条件,市政府将全部房款的百分之八十,一次性付给阳光公司。其余百分之二十的资金,由住房户筹集。不过,住户交纳百分之二十的购房款后,其房屋产权归住房户所有。这是一项德政工程,将彻底改变过去职工住房紧张的局面。只是,市财政如何从账面上处理好这件事,这是我今天想要了解的。”
关于政府购房的事,王萍早听刘逸飞讲过,也同他商量过支付的方式,此刻见白书记提出来,便胸有成竹地说:“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购房款部分可从市政建设费用中列支,部分由分房人支付。我市每年用于市政建设的费用有十几个亿,可将这笔钱转入市政账户,特别列支。这样,在财政开支上不体现购房项目。至于款的去向可由阳光公司直接接收,作为承揽市政公用设施的费用。而个人交付的房费,则直接对开发公司。”
白凤鸣听罢点点头,但觉着总有些什么不妥,可自已一时又说不清楚。他沉思了一会又说:“这一个多亿的支出也应该有个具体项目吧?总不能师出无名吧。”
刘逸飞见白凤鸣这样讲,便接着说:“阳光公司区域内的马路及管网改造不就很具体了吗!”
白凤鸣听罢,冲着凌丽问:“小凌,你认为这个办法怎么样?行不行得通?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凌丽马上回答说:“这个应该没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我们再起草一个报告,由市政府批复,不就更天衣无缝了吗!”
凌丽这样一说,大家齐声道起“好”来。白凤鸣转头对凌丽说:“我明天跟田市长碰个头,就照这个办法搞。”
吃完饭,刘逸飞便提议说到舞厅放松放松。
白凤鸣说:“好,跳跳舞放松一下筋骨,对健康有利。”说完,便带头出了餐厅,他们几个人尾随着坐电梯上了十二层的舞厅。
这里的舞厅设计得很别致。宽大的厅里回荡着轻佻的音乐声,中间一个大舞池里,一对对衣着时髦的红男绿女紧抱紧偎地在乐声中翩翩起舞,闪烁不定的霓虹灯造出一种扑朔迷离的气氛来,让人沉迷,也让人亢奋。
刘逸飞叫来了舞厅的负责人。这是个打扮得油鲜光亮的男人,瘦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穿了身浅红色的西装。他一过来便满脸露着谄媚的笑答,点头哈腰地把他们领到一个虽不算很大,却十分豪华的舞厅里,很客气地说了句“好好玩”便出了门。
人刚出门,厅里的灯光和音乐便响起来。他们四个人心照不宣地脱掉外衣,白凤鸣搂着凌丽,刘逸飞搂着王萍就进入舞池跳起舞来。
王萍自从担任科长后,便有了吃大餐、进舞厅的机会。此刻同刘逸飞若即若离地跳着舞,舞步飘逸、身形飞动,自有种翩跹灵动的优美风姿;而刘逸飞更是个中高手,闪转腾挪、进退趋转,把男人的刚劲雄健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白凤鸣虽然经常进出这类场所,却不知什么原因,对于跳舞的花式,除开一种慢三步以外,其它的总不见长进;因而他只是躬着身子,用两只手紧紧抱着凌丽浑圆的臀部,胸腹相贴,脸儿紧偎,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但王萍却发现,这位领导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往自己脸儿上瞄。
四个人跳了半天,却不见有任何懈怠的模样;白凤鸣同凌丽的舞姿变化不大,而刘逸飞同王萍的跳舞虽说套路繁复,却是由远渐近,由生疏到熟套,不一会儿也学着白凤鸣同凌丽,两个人也紧抱着对方,跳起贴面舞来。
今天的王萍感到春情勃发,热情涌动,随着刘逸飞的暗示,竟把整个身体贴到了刘逸飞身上;她感到,刘逸飞那双有力的手正随着自已身躯的扭动,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臀部,前胸也在用力地压迫着自已高高耸起的乳房,呼吸急促,动作紊乱,有点儿神不守舍的样子。
被挑逗的王萍感到心跳加速,面对着这位美俊健美的顶头上司,早也是心猿意马,娇喘连连,柔软的身体配合着刘逸飞的动作,造出一种无边的浪漫和温馨来。
这时,她的耳畔送来了刘逸飞的轻语:“跟你在一起很放松,真有点快乐似神仙呢。”
听到这句话,王萍没有吭声,作为报答,她只是使劲抱了抱刘逸飞的腰,传递出自己的信息。
刘逸飞得到回应,又轻轻地说:“我很喜欢你。”
王萍忽然把抵在刘逸飞胸前的头抬起来,盯着刘逸飞的双眼看了半天,不觉就涌出几滴激动的泪水来。
王萍同刘逸飞的私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在他们的交往中,王萍斩获颇丰,不仅得到了情感的额外补充,而且也得到了更多钱物的收益。她学会了挥霍,也学会了向别人勒索,收取那些有求于她的单位和个人的在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回报。
终于有一天,王萍小金库一个账上的几千万元全数成空的时候,王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几千万元被刘逸飞陆续提走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合理的手续,也没有一个能说明的理由。
那天,当刘逸飞同她在高档宾馆私会的时候,她向他讲了自已的担心,这几千万元被发现的话,是很可能会被判死刑的。
刘逸飞淡然地说:“你着什么急呀,这钱是白书记花的,咱总不能让他打欠条吧。”
王萍说:“如果没有任何手续,那责任就只有由我同你来承担了。这几千万不是个小数目,总应该消化掉吧!”
刘逸飞把王萍拥进怀里,说:“别想得太多,我会想办法处理的。现在不是要购房吗,把这笔钱从那里消化掉。再说,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把你投入火坑呢。现在咱俩坐在同一只船上,利益和目标是一致的。假如你出了事,我还可能自保吗?”
话说过许多天,刘逸飞既没有想出处理的具体办法来,也不给她在提款单上签字,反而找理由躲避她。
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不,王萍闯进了刘逸飞的办公室,要求他尽快处理这件事。谁知刘逸飞竟说,这件事他不清楚。他甚至板起脸训斥王萍为什么不完善手续,说她是严重的失职。
王萍这时才明白,原来刘逸飞是在利用自己。她忍无可忍地抽了刘逸飞一个巴掌,冲出他的办公室。
进入王萍小金库的钱,虽说没有正规的手续,但每项款的来龙去脉,局里还是有许多人清楚的。如果刘逸飞不认账,那这笔账就会记到她头上,这样一来,如果事情败露,无疑会把她送上断头台。
那天晚上,王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当着晨曦初放的时候,他看着熟睡中的丈夫和儿子,心灵破碎,流下了痛悔的泪。她不敢想象,她的错误会给自己的亲人带来怎样的伤害。尽管王萍同刘逸飞有私情,但她依然爱着自己的丈夫、爱着天真活泼的儿子,爱着这个家。
在几番思索之后,王萍趁着丈夫还在熟睡,含泪写了一封信,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她要用自已的死来洗刷冤情,保护自已的家人。
当李斌醒来的时候,发现妻子不在身边。紧接着他又在书房里发现了妻子写的遗书。
惊恐的李斌连忙四处寻找,终于在市外的河边见到了妻子。当她把妻子拥入怀中的时候,王萍声泪俱下地对着自己的丈夫,讲叙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李斌没有责怪她,只是劝她不要想不开,死只会使自己声名受累,要面对现实,揭发那只衣冠禽兽,讨还自已的公道。
梅刚的家在省委省政府机关宿舍,就在省委、省政府办公楼的后院。因为事先已打过招呼,应天碧的车到达门口时,站岗的武警看一眼牌照便挥手放行了。
绕过前院的办公区便是机关宿舍。这里同样设了岗,站着两位年龄不大的雄赳赳的武装警察。应天碧知道,只要不是省领导的专车,是一律不准进入院内的;于是,他把车子开进停车坪,然后向门口走去。
门口的武警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礼貌地问他:“您是龙城市局的应天碧局长吧?”
应天碧随口答应一声,掏出自已的工作证递给了他。
武警战士很负责任地看了看工作证,然后递还他,说:“梅书记正在等您,往左走第二栋就是梅书记家。”
进了院子,就见四面都是人工培育的花木,一丛丛的木槿开得火红绚丽,装点出一片迷人的春光。
梅刚的家是一座二层的单体小别墅。当应天碧按响门铃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开了院门,她冲应天碧问:“您是应局长吧?”
应天碧客气地回答说:“是的。”
老太太说:“请进,梅书记正在家等您呢。”
进得院门,是一个不太大但却很整洁的小院子,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时令蔬菜;紧靠窗户,竟是一株蓬蓬勃勃、生长茂盛的白玉兰,白花绿叶,在院子里映出一片圣洁的色调。
梅刚书记已闻声开门从里屋走出来,站在屋门口,笑呵呵地冲应天碧说:“应局长,请进,请进。”
一进门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中间放了组沙发,对面是一个老式彩电,后墙边排开一溜书柜;左边是厨房和保姆间,靠墙则是一个楼梯,直通到二楼的卧室。整个家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但却显得简洁大方。
应天碧在沙发上坐下来,却发现沙发的式样很旧,棱角处已磨褪了颜色,显然已用了好长时间。
应天碧刚刚坐定,刚才开门的老太太已将沏好的茶端上来,在梅刚和应天碧面前各放了一杯。
等老太太退下去,梅刚犀利的目光就盯住了应天碧,接着他就用一种庄重的语气开了腔。
“我今天叫你来有点意外吧?”
应天碧回答说:“梅书记请指示。”
梅刚说:“我今天叫你来,是跟你说说张鹄书记的事。”梅刚稍事停顿,接着又说:“张鹄的案件发生得很突然,也很意外,有许多疑问,这些我都不讲了。我现在只同你说几件事:一是我已同赵厅长打过招呼,由你们组织一个项目组负责查证张鹄案件,时间要快,查证情况直接向我汇报;二是张鹄现在的工作不能停顿,在双规期间,你们要保证他正常工作。三是他的安全问题,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你现在考虑一下,让谁来负责此案?”
应天碧沉思有顷,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对梅刚说:“让杨波来办这个案吧,他应该没问题。”
梅刚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破获龙城市金觚案的那个年轻人吧?”
应天碧说:“是他。在部队他就是我的兵,我对他了解,人正直又能干,思想缜密、头脑清楚,不会有任何问题。”
梅刚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这很可能是一场正邪大决战,要认真对待呀。”
应天碧站起身来,向梅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用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首长,我一定完成任务。”
梅刚也站起来,微笑着握住应天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