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进感叹地说:“你这个大老粗能讲出这么高深的理论来,也见着收藏真能提高人呢。”
杨大牛说:“这也不是我的观点,无非跟行里人学的。有些老专家常发些这样的议论,咱听着也觉有道理。”
杨先进说:“别管它那个了,你先讲讲这画在那里,能不能搞到手?”
杨大牛手里就有赵子昂的一张画,但他不敢讲,怕杨先进要了去。于是说:“听说在香岩寺住持净尘手里有几张。只是这个人怪得很,谁去了也不让看。我上次领了个大藏家去见净尘,愿出五百万收购,可净尘就是不转手,还说没有这么回事。”
杨先进说:“你是听谁讲的?可不可靠?再说这么高的价格咱哪能出得起?”
大牛晃晃头,口里啧啧有声:“咋会不可靠呢!我是听秦教授讲的,你想他会说假话骗人?前段时间轰传的发现蔡文姬遗迹的事,不是已经见报了吗,这就是秦教授搞出来的,起因还真是因为净尘的那几幅画。”
说到这里,杨大牛忽然话题一转,说:“兄弟呀,你收藏古画还不如收古玉。这几年古字画收藏的人太多,市面上流传的百分之八九十是赝品,很难见到好东西。倒是这古玉器下手的人不太多,多数人又不认得货,因此价格也比较低。所以,我建议你在古玉上做点文章,或许能搞出些名堂来。”
杨大牛与杨先进年龄相若,又是自小儿的同学。他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都是听杨大牛的。记得有一次杨大牛领着秦志勇、杨先进、杨文进几个人去五指峰爬山,他们在山半腰发现了一个山洞,几个小孩便好奇地钻了进去,没曾想洞里头飞出个鸽子来,把年龄最小的杨文进吓得哇哇大哭,几个小孩只好退了出来。那一次秦志勇还崴了脚脖子。回村后,秦教授给他们讲,那个地方叫藏兵洞,至于名称怎么来的,他也不清楚。秦教授答应几个孩子,抽空儿领他们去探探山洞;只是这个承诺到他们都长大成人也没有兑现。
杨先进听杨大牛这样讲,说:“至于收藏什么无所谓。我是想把手里的闲钱用起来,搞搞投资。你刚才讲收藏古玉,我挺喜欢的。只是不知道这上面有些啥说法?”
杨大牛把身子往杨先进跟前靠了靠,郑重其事地说:“这古玉收藏有几个特点,就是几个字:‘真、精、新、奇’。说真,自然是不能收回赝品。现在市场上古玉做假的主要在河南和蚌埠,他们用染色的新玉冒充古玉,用边角料和其它玉石替代和阗玉;只要你稍加留心,根本不难辨认。说精,是要收藏精品。古玩界有句行话,不是精品不动心。不管是古玉还是新玉,都有个材质、器型和刀功的问题,材质好、器型好、刀功好,就是精品,就值得收藏。至于年份倒在其次。要知道,现在的和阗玉已近枯竭,一克和阗玉料收购价从几百元到数千元不等,数倍于黄金价格。随着时间的推移,价格还会飚升。我劝你收古玉,就是要趁人们还没有认识到,早下手才能抓住精品。新,是指玉的品相要好,不能有残破损坏。奇就是奇特、罕见,这是确定古玩价值的主要标准。”
听他说到这里,杨先进说:“这古玉的学问还蛮大呢。”
杨大牛说:“收古玉还必须从基本功做起,先学着识别玉质,除和阗玉以外,什么独山玉、岫玉、俄玉、青海玉、阿富汗玉,品种很多,对它们要认真辨识,才会不上当受骗。其实,只要能低价收到真的和阗玉,不管新旧都很值。”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杨二冬靠门最近,他起身开门,忽然眼前一亮,就见门外有位二十五六岁的少妇,冲她说:“这是杨局长的办公室吗?”甜甜的声音让人觉着很舒服。
杨二冬阅人多多,可如此美妇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上身穿件水绿色绸衫,紧紧裹出一对高耸的乳房;雪白的脖颈上挂了串细细的铂金项链,顺着深深的乳沟延伸下去,仿佛对人们指示着那隐藏起来的浓浓春意。
她的下身是件灰色紧身裤,把结实的臀部恰到好处地彰显出来;女人的腰很细,这就把她整个儿的身子弄出个夸张的曲线来。
再看女人的头部,漆黑的头发挽成个髻,有点儿怔怔肿肿、蓬蓬松松地耸在头上;白里泛红的脸儿肯定化过妆,可杨二冬总是找不出化妆的痕迹来。
杨二冬还在怔怔打量,可女人早绕过他,径直走到杨先进桌前,冲杨先进说:“您是杨局长吧,俺是阳光集团的副总,叫凌丽。”说着话,她伸出两只白如削玉的手,递给杨先进一张很精致的名片。
杨先进欠身接过名片来,指着对面的沙发,很客气地冲女人说:“请坐,请坐。”
女人的到来,给屋子里带来一阵香风,一片春光。让屋里的三个男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杨大牛见有客人来,也就知趣地站起来,对杨先进说:“你办你的事吧,孩子满月的那天你一定要来,有几个朋友还想见见你呢。”说着话,眼睛却在少妇姣美白皙的脸上和鼓鼓的胸前扫瞄一下。
这时,那位少妇也正看着杨大牛,忽然就语带惊喜地说:“您是古玩城的杨经理吧!您大概不认识我,我可认得您呢!”说着话,就把那只略显苍白的纤纤玉手伸到杨大牛面前来。
杨大牛看着女人有点儿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来。他见这女人对着自已显得格外热情,笑容可掬、满面春风地好像是老朋友见面一般,有点受宠若惊地握住那只温柔的小手,就听女人用一种很显激情的语调说:“咱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呢!”
杨大牛抬手擂了一下脑袋,半点着凌丽,语气肯定地说:“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在尔雅吃饭,那天你同白省长一起来的。”
杨大牛同白凤鸣并不认识,只是因为方晓云认识白省长,听说他到龙城市做书记,便宴请了一次,也是插柳成荫的意思,为着日后有事好去找他。那天,白省长就带着这个女人。
席间,白省长介绍说这个女人叫凌丽,是美国“AA”公司派驻晋省的业务主管,兼着该公司在晋省阳光开发公司的副总经理,很能干的。从她与白省长的亲昵神态看,杨大牛认为,这个女人同白省长肯定有一腿,绝不是一般朋友那么简单。
正是这个原因,杨大牛为讨白省长欢心,送了女人一对清代翡翠镯子。这对镯子底色清亮,绿色中不含半点杂质,是杨大牛花一万多从古玩商那里买来的,一直珍藏着没舍得往外拿。
不曾想,这位女人对珠宝玉器还很内行,当着杨大牛的面讲了这个镯子的许多好处,并且断定这是件宫廷之物,论价值绝不会低于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元。
女人开玩笑地说:“杨经理不会是明珠暗投吧,怎会把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送人?不过,现在想拿回去也不晚。”
杨大牛哈哈一笑说:“宝刀赠壮士,红粉赠佳人。以凌总的地位才色,这区区一个镯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大牛对玉器并不内行,谁知道送出去的却是一对罕见的绿翡翠,未免有点儿心痛,只是东西已经出手,总不至于再拿回来吧。何况,能用这一对镯子博佳人一笑,白省长欢心,也算值了。
白省长在一旁听凌丽这样讲,也就笑逐颜开地说:“你别客气了,杨老板怎会不识货呢,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古人千金尚且买笑,同杨经理相比,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那天白省长显得格外激动,连着敬了杨大牛几大杯酒。
酒酣耳热的时候,杨大牛看到白省长醉眼朦胧地老是对着方晓云瞅;他还借着敬酒的机会把手搭上方晓云的肩头,说方晓云是女中豪杰,不仅人长得漂亮,胆气也大,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说这话的时候,大牛看到凌丽还在白省长背上擂了一拳。
方晓云是官场上混过的人,借着这个机会,连连地敬了白省长三大杯,直把白凤鸣喝得面红耳赤、晕头转向,分不出西北东南来。
此刻,杨大牛怕杨先进不了解女人的背景,捅了马蜂窝,就对杨先进说:“先进兄弟,这可是我的老朋友,也是白省长的老朋友,有事你可要多多关照呀!”
杨先进见杨大牛这样讲,自然明白堂兄的意思,赶忙说:“我今天就是有事想请凌小姐关照的。”
杨大牛转头冲女人说:“他是我的堂弟,都是自已人,同俺自小儿光屁股长大,有啥事帮着点。”
女人娇憨地说:“看您说那里了,杨兄弟的事就是咱的事,不用见外的。再说了,就凭杨兄送玉镯的情意,也不会不照办的。”
大牛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便同杨二冬道别,出了办公室。
杨先进送大牛出门,顺便叫了办公室一位女办事员进来沏茶。等办事员沏好茶出去,杨大牛便指着杨二冬对女人介绍说:“凌总,这是我堂叔,在村里开了个采石场,想做点供石料业务,借你这棵大树发展发展。”
杨先进的话说得客气、谦恭。
女人向杨先进送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儿,娇嗔地说:“我当是什么样的大事呢,值得您这位大局长发话。这样吧,”说到这里,她把俏脸儿转向杨二冬,热情地说:“杨叔,你也别往其它地方送了,有多少你都运过来,十车一结账,价格按市场行情走,你说行吧?”
早已恭敬地站在一旁的杨二冬万分感激地说:“真要这样的话,俺给您百分之十的回扣,咱现过现。”
女人说:“杨局长的关系,我怎能要你的好处!再说你们辛辛苦苦嫌俩钱也不容易,真有意思,给杨局长两条烟抽抽就行了。”说完,她转头对杨先进说:“杨局长,改天我请您消费,可要赏脸哟!”
杨先进说:“别人叫我还真不能去,您凌总呼唤,咱随时恭候。”
女人说:“那就一言为定了。”说完冲他们点点头,又向杨先进抛了个媚眼儿,扭着腰出了门。
从杨先进办公室出来,己是上午十点多钟,杨二冬准备去一趟省林科所。他听说那里有一种矮化核桃树苗,三年就能挂果,他想了解一下,把这个品种引回村,把五指峰下那片地全种了果树。
车刚上路,手机忽然响起来,是村里负责采石场的秦二楞打过来的。二楞在手机里说,上午安排炸石头,塌出个石窟,里面有很多雕像,问二冬怎么办。
杨二冬沉吟有顷,对二楞说:“你赶快停止采挖,派人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准进去。我马上去报案,一会儿赶回去。”
二楞答应一声挂断了手机。
因为有宰相垴哄抢文物的教训,杨二冬实在不敢小看这件事。他告诉司机,不去林科所了,马上改道市文物局汇报情况。
文物局不远,只有十几分钟就赶到局里。他找到办公室讲了情况,一个戴眼镜的小青年把他领到文物处,两个鬓发斑白的老专家接待了他。因为他也不了解情况,许多事讲不清,两位专家只好答复他马上给领导汇报,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现场,不要让人们进去。
从文物局出来,杨二冬还有些不放心,驱车赶到市公安局。
公安局值班室只有个女民警,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听他说完情况,女民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这件事与我们没关系,你去文物局就可以了。”见她这样说,杨二冬只好转头出来。他怕发生其它变故,忙忙地先往村里赶。
杨二冬回村里后,先赶到采石场。就见大家齐齐的聚在采石场里,正吵吵嚷嚷地议论着什么。车刚刚停稳,大家就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给他讲起情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