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我搬进了玛瑟公寓。顺便提一句,设计玛瑟公寓的公司,跟建造希特勒地堡的公司是一家。事实上,如果希特勒是在玛瑟公寓里面指挥战争的,那他会早一年自杀。
15年,发生了很多事。你们想想,我们是从不同的世界汇集到这里的。我毕业时,我们看的是汤姆·克鲁斯的电影,听的是麦当娜的歌;我们那时候围着电视看的是NBC电视台的"考斯比一家",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CBS会出一个叫"考斯比"的电视剧;1985年,我们开的车里只有驾驶员的位置有气囊,要是那时候有人告诉我们副驾驶上也会有气囊的话,我们会用巫术烧死那个人。
但是,当然我们还是有些共同点的,我记得非常清楚毕业纪念日这天的不确定心理。你们中的好多人情有可原地紧张,紧张你们将离开安全又舒适的叫做哈佛学院的世界,将自己扔到一个冰冷又严厉的叫做哈佛研究生院的世界、或者去填补你父亲公司的空缺、或者带着你的金卡在国外闯荡一年,再来填补你父亲公司的空缺。
但是,我向你保证,你在哈佛学到的知识是宝贵的,它不会离你而去。相信我说的,你所受的教育会使你受益一生。为什么?你们中的许多人都读过《佛罗伦萨商人》,这本书将在你游历西班牙岛的时候启发你。你对他们与俄罗斯人的问题或者南美那个人的问题,你们知道的,就是那个人的理解,将成为你一生的财富。
今天你们也有些悲伤,永远离开哈佛让你们感到若有所失。好吧,我向你们保证,你们永远不会真正离开哈佛的,哈佛筹款委员会会纠缠你至死的。就在现在,一个校友会的成员正在奥本山公墓摇晃亨利·亚当斯的尸体,他们听说亨利·亚当斯有个黄铜趾环,他们想得到它。
想象一下,这些人刚翻过校友录的B字条,就筹集了25亿美元。他们是这样施行的:通常是在你饱餐一顿以后,有点累了,这时是你最没有防范意识的时候,你的电话响了,一个声音在跟你要钱。在得知他们已经筹集了25亿美元以后,你问:"你们要钱用来做什么?"然后那边的声音停顿了好长一会儿,然后在电话那头说:"我们不是要用钱,我们只是筹钱。"真令人心寒。
你们还期待些什么?让我想想,谁写过论文,鼓掌示意一下(鼓掌)。你们许多辛勤的汗水,全部给了你们的论文,然后没人愿意再去关注它。我写过一篇论文:《弗兰纳里·奥康纳和威廉·福克纳作品中的文化早衰》。简单地说,在我跟波利·舒尔的讨论中,它根本没有被提及几次。毕业后的三年内,我把这篇论文一直放在我车的仪表盘下面的小储物柜中,这样一旦我被交警拦下,我可以拿给他们看,(开始表演)"驾驶证,注册证明,《喧哗与骚动》的文化研究……"所以,你对于现实世界,又期待些什么呢?让我来告诉你:一旦你离开校门步入社会,有件事情是确定的;外面的这些人都会讨厌你,千万别跟路人讲你是哈佛毕业的。在大多数情况下,你对于"学校"这个问题的正确反应应该是:"学校?为什么?我没读过书嘛。"然后,开上你的宝马,赶快离开那个地方。
你看,你一生都要忍受这句"你上过哈佛?",买东西不小心给错钱,别人会问:"你上过哈佛?";在硬件商店里问那些跨接电缆怎样才能工作时,别人也会问:"你上过哈佛?";就一次不小心内裤外穿了,别人也照样会问:"你上过哈佛?";就是为了想尝试一下做巨人的滋味,你不小心把头卡在了你侄女的娃娃房里,侄女也会问:"柯南叔叔,你上过哈佛?!"
如果真想知道离开哈佛以后要做些什么,我会把我毕业后的经历讲给你们听。我要讲我自己的故事是因为,首先,我的看法会给许多人以希望,并且,在六千人面前讲自己的事儿,感觉真的很好。
5月份毕业以后,我搬到了洛杉矶,然后在一个小的电视节目上得到了一个三个星期的合约。我租了一间一月380美元的公寓,买了一辆1977年的五十铃轿车。五十铃只生产了一年,因为厂商发现,从技术上来讲,那不是车。同学们注意:四个缸的车不会有赛车道。我在那个节目里工作了一年多,自我感觉良好,直到有一天他们告诉我要我走,我被炒了,并且没存下多少钱。我想在电视台再找份工作,但是没找到。
所以,我没有办法,只得去了个中介机构,填了一份调查问卷,我十分确定他们知道我上过哈佛,也知道我需要最好的待遇。所以,第二天,我被介绍到了威尔逊皮革公司圣莫妮卡分部。当一个哈佛毕业生到了威尔逊皮革公司上班,那些选择上研究生的同学的脸,会像鬼魂一样跟着你。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脸:在咖啡杯里,在鱼缸里……他们总在笑话你的麂皮格子衬衫,说实话,没人会穿那个。我在这一时期试过做好多事情:在企业咨询公司工作,在非股权剧院端饮料,甚至接了一份在一个七岁小孩的生日会上表演的工作。在急需工作的时候,我写了几段小品,在羽翼未丰的福克斯电视台得到了一份工作,在一个叫做威尔顿北部报告的新节目中当写手和演员,我终于进了电视台,很兴奋。制片人告诉我这个节目将是电视节目的一次改革。在某种程度上讲,是的,这个节目做得太差,太令人憎恶了,四周后,该节目被取消的消息通知到了福克斯电视台的其他分部,大家一片掌声。
尽管如此,我却得到了巨大的突破。我与我的写手同事们把一些小品交到了"周六夜现场"节目组,一年半以后,他们读了我们的小品,决定给我们两周的时间试演一下。两周变成了两年,我觉得我成功了,这次成功足够让我为一部情景喜剧写剧本了。当电视台准备用我的剧本的时候,我离开了周六夜现场。这部剧本的形式是个创新,它将复制当年《蝙蝠侠》的成功,是一部没有合成笑声,没有现场观众的情景喜剧,它将改变情景喜剧的所有规矩。事情是这样发展的:当这个剧集上映的时候,它的收视率在当时排在了倒数第二的位置,与加拿大新斯科舍省上映的一部测试剧集并列。
就这样,我在28岁时,再一次失业了。我在纽约有着极好的编剧口碑,但是我依然很失望,并且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我开始无聊地闻自己指尖的麂皮味儿,然后,《辛普森一家》拯救了我,我在这部剧集中得到了一个工作。我开始写斯普林菲尔德得到单轨小火车和荷马去上大学那几集。我终于将我在哈佛所学到的东西运用到了极致,为一个傻到在某集中都忘记了要心跳的男人写台词,生活真不错。
后来,一个兴奋到无法解释的机会摆在了我面前,一个去"午夜秀"面试的机会。我很认真地对待这次机会,同时,我也知道我没有真正上过电视,所以也觉得很轻松自信。我一点也不怕失去一个我从来没尝试过的好工作,并且我觉得这种心态起了很大作用。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早上,当时我在辛普森的地下录音室里,电话响了,是找我的。通知我:我的车挡在了消防通道上。但是一周以后,我收到另外一个电话,通知我:我得到了那份工作。
所以,无法否认,这是我一直梦想的、改变一生的大突破。我去了那里工作。整个一个夏天,我把所有有趣的朋友都聚到一起,运用我所有的做喜剧的经验,集思广益,寻找话题,最终将这台节目办了起来。节目于1993年9月13日首播,我对我们的努力感到很满意。我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并且向前迈出了正确的一步。这是被尊重并广受关注的电视评论家汤姆·希尔斯在《华盛顿邮报》上面写的:
"欧布莱恩活生生就像只调皮胆小的兔子拼接画。他咯咯笑,他吃吃笑,他摆弄自己的袖口,他有着深色的、圆圆的小眼睛,就像只兔子一样,他是最白的白人之一。欧布莱恩让所有那些不愿意走的来宾有所转变:有这样的主持人,他们就不该来,让午夜秀变成最晚最晚没人看的秀,让柯南·欧布莱恩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他还写了更多,不过越写越过分。
不用说,我收到了许多批评的言论,有些合理,有一些就极端了,并且你们不会想象到那有多伤人。我将这些告诉你们是有原因的,我成功过,也失败过;我得意过,也失意过;我被人称赞过,也受人批评过。但是我的过失都是必要的,除了威尔逊皮革厂,那次决定傻透了。
今天,我一直围绕着我的失败讲,是因为,作为一名哈佛毕业生,你最大的责任就是你要成功,你需要将自己定位在钟形曲线的顶端。成功就像一件耀眼的白色燕尾服,当你得到它时,你感觉好极了,但是接下来,你就会好害怕把它弄脏了或者弄坏了。我离开了哈佛的束缚,我离开了"周六夜现场"的束缚,我离开了《辛普森一家》的束缚。每次都是跌跌撞撞的,但是,每次失败都是为了释放。现在,我过往的好坏,我等同看待。
那么,这就是我对大家的希望:坏的跟好的一样珍贵,跌倒了、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偶尔弄坏一个什么东西都不要紧。只要你记得,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如果大家允许,我念一个今年的评论:
"不知道怎么做的,柯南·欧布莱恩在午夜秀的天空下将自己转变成了最耀眼的一个明星。他的喜剧已经成为了喜剧界的黄金标准,而他自己不仅仅是他那一代人中发展最快、最具创造性的一个人,很有可能他将成为史上最伟大的主持人。"
女士们、先生们,2000届毕业生们,这个评论是今天早上写的,是为了证明,如果一切都失败了,那往往是个错觉。
我要走了,去犯更大的错,接着去羞辱这个优秀的机构。不过,让我给你们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每次失败的时候,你都能大声地笑话自己,别人会认为你喝醉了。
谢谢!
(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