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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简单生活,只取你所需的

简单

在五光十色的现代世界中,让我们记住一个古老的真理:活得简单才能活得自由。

自古以来,一切贤哲都主张过一种简朴的生活,以便不为物役,保持精神的自由。

事实上,一个人为维持生存和健康所需要的物品并不多,超乎此的属于奢侈品。它们固然提供享受,但更强求服务,反而成了一种奴役。

现代人是活得愈来愈复杂了,结果得到许多享受,却并不幸福,拥有许多方便,却并不自由。

如果一个人太看重物质享受,就必然要付出精神上的代价。人的肉体需要是很有限的,无非是温饱,超于此的便是奢侈,而人要奢侈起来却是没有尽头的。温饱是自然的需要,奢侈的欲望则是不断膨胀的市场刺激起来的。富了总可以更富,事实上也必定有人比你富,于是你永远不会满足,不得不去挣越来越多的钱。这样,赚钱便成了你的唯一目的。即使你是画家,你哪里还顾得上真正的艺术追求;即使你是学者,你哪里还会在乎科学的良心?

仔细想一想,我们便会发现,人的肉体需要是有被它的生理构造所决定的极限的,因而由这种需要的满足而获得的纯粹肉体性质的快感差不多是千古不变的,无非是食色温饱健康之类。殷纣王“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但他自己只有一只普通的胃。秦始皇筑阿房宫,“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但他自己只有五尺之躯。多么热烈的美食家,他的朵颐之快也必须有间歇,否则会消化不良。多么勤奋的登徒子,他的床笫之乐也必须有节制,否则会肾虚。每一种生理欲望都是会餍足的,并且严格地遵循着过犹不足的法则。山珍海味,挥金如土,更多的是摆阔气。藏娇纳妾,美女如云,更多的是图虚荣。万贯家财带来的最大快乐并非直接的物质享受,而是守财奴清点财产时的那份欣喜,败家子挥霍财产时的那份痛快。凡此种种,都已经超出生理满足的范围了,但称它们为精神享受未免肉麻,它们至多只是一种心理满足罢了。

一切奢侈品都给精神活动带来不便。

人活世上,有时难免要有求于人和违心做事。但是,我相信,一个人只要肯约束自己的贪欲,满足于过比较简单的生活,就可以把这些减少到最低限度。远离这些麻烦的交际和成功,实在算不得什么损失,反而受益无穷。我们因此获得了好心情和好光阴,可以把它们奉献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真正感兴趣的事,而首先是奉献给自己。对于一个满足于过简单生活的人,生命的疆域是更加宽阔的。

许多东西,我们之所以觉得必需,只是因为我们已经拥有它们。当我们清理自己的居室时,我们会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有用处,都舍不得扔掉。可是,倘若我们必须搬到一个小屋去住,只允许保留很少的东西,我们就会判断出什么东西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了。那么,我们即使有一座大房子,又何妨用一间小屋的标准来限定必需的物品,从而为美化居室留出更多的自由空间?

许多事情,我们之所以认为必须做,只是因为我们已经把它们列入了日程。如果让我们凭空从其中删除某一些,我们会难做取舍。可是,倘若我们知道自己已经来日不多,只能做成一件事情,我们就会判断出什么事情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了。那么,我们即使还能活很久,又何妨用来日不多的标准来限定必做的事情,从而为享受生活留出更多的自由时间?

在人的生活中,有一些东西是可有可无的,有了也许增色,没有也无损本质,有一些东西则是不可缺的,缺了就不复是生活。什么东西不可缺,谁说都不算数,生养人类的大自然是唯一的权威。自然规定了生命离不开阳光和土地,规定了人类必须耕耘和繁衍。最基本的生活内容原是最平凡的,但正是它们构成了人类生活的永恒核心。

——周国平

哲思录:

2000多年前,苏格拉底站在熙熙攘攘的雅典集市上叹道:这儿有多少东西是我不需要的。在生活中,有很多看起来很重要的事都是我们所不需要的。要想让自己简单生活,就要清楚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用好生活的减法,这样,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简单生活

幸福是什么?在我看来,幸福来源于“简单生活”。文明只是外在的依托,成功、财富只是外在的荣光,真正的幸福来自于发现真实独特的自我,保持心灵的宁静。

有人问我,“简单生活”是否意味着苦行僧般的清苦生活,辞去待遇优厚的工作,靠微薄的存款过活,并清心寡欲?这是对“简单生活”的误解。“简单”意味着“悠闲”,仅此而已。高额的存款,如果你喜欢,那就不要失去,重要的是要做到收支平衡,不要让金钱给你带来焦虑。无论是中产阶级,还是收入微薄的退休工人,都可以生活得尽量悠闲、舒适,在过“简单生活”这一点上人人平等。这个时代,不是人人都必须像梭罗一样带上一把斧子走进森林,才能获得平静安逸的感觉。关键是我们对待生活的方式,是我们是否愿意抵制媒体、商业向我们大力促销的“财富中心论”,是我们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挖掘、发展生命的热情、真实和意义。

简单,是平息外部无休无止的喧嚣,回归内在自我的唯一途径。当我们为拥有一幢豪华别墅、一辆漂亮小汽车而加班加点地拼命工作,每天晚上在电视机前疲惫地倒下;或者是为了一次小小的晋升,而默默忍受上司苛刻的指责,并一年到头赔尽笑脸;为了无休无止的约会,精心装扮,强颜欢笑,到头来回家面对的只是一个孤独苍白的自己的时候,我们真该问问自己:干吗这样,它们真的那么重要吗?

简单的好处在于:也许我没有海滨前华丽的别墅,而只是租了一套干净漂亮的公寓,这样我就能节省一大笔钱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旅行或者是买下梦想已久的摄影机。我再也用不着在上司面前唯唯诺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人,晋升并不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方式,很多人从事半日制工作或者是自由职业,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由自己支配。如果我不是那么忙,能推去那些不必要的应酬,我将可以和家人、朋友交谈,分享一个美妙的晚上。我们总是把拥有物质的多少、外表形象的好坏看得过于重要,用金钱、精力和时间换取一种有目共睹的优越生活,却没有察觉自己的内心在一天天枯萎。事实上,只有真实的自我才能让人真正地容光焕发,当你只为内在的自己而活,并不在乎外在的虚荣,幸福感才会润泽你干枯的心灵,就如同雨露滋润干涸的土地。

我们需求的越少,得到的自由就越多。正如梭罗所说:“大多数豪华的生活以及许多所谓的舒适的生活,不仅不是必不可少的,反而是人类进步的障碍,对于豪华和舒适,有识之士更愿过比穷人还要简单和粗陋的生活。”简朴、单纯的生活有利于清除物质与生命本质之间的樊篱。为了认清它,我们必须从清除嘈杂声和琐事开始,认清我们生活中出现的一切。哪些是我们必须拥有的,哪些是必须丢弃的。

多一分舒畅,少一分焦虑;多一分真实,少一分虚假;多一分快乐,少一分悲苦,这就是简单生活所追求的目标。外界生活的简朴将带来我们内心世界的丰富,我们将发现新生活在面前敞开,我们将变得更敏锐,能真正深入、透彻地体验和理解自己的生活,我们将为每一次日出、草木无声的生长而欣喜不已,我们将重新向自己喜爱的人们敞开心扉,表现真实的自然,热情地置身于家人、朋友之中,彼此关心,分享喜悦,真诚以对。那时我们将发现,不能接近他人、因隔阂而不能相互沟通,不过是匆忙、疲惫造成的假象。只有当我们轻松下来,开始悠闲地生活才能体验亲密和谐,友爱无间。我们将不是在生活的表面游荡不定,而是深入进去,聆听生活本质的呼唤,让生活变得更有意义。

——[美国]丽莎?普兰特

哲思录

简单生活不是吝啬,也不是“苦行僧”。简单未必回归田园,简单也不是无所事事,简单是回到心灵的单纯明净与精神的轻松愉快中。简单生活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呈现真实自我,过上目标明确的生活,是一种丰富、健康、和谐、悠闲的生活方式。

我们只要从内心开始,在衣、食、住、行上遵循和把握一种适度原则,做到简化物质生活,寻找到内心世界新的平衡点,简单生活也可以成为现实。

单纯

单纯是灵魂中一种正直无私的品质。与真诚比起来,单纯显得更高尚、更纯洁。许多人真挚诚恳,却不单纯。他们怕遭人误解,唯恐自己的形象受到损害。他们时时关注自己,反躬自省,处处斟词酌句、谨慎小心。待人接物他们总担心过头,又怕有所不足。这些人真心诚恳,却不单纯。他们难以同人坦然相处,别人对他们也小心拘谨。他们的弱点在于不坦率,不随意,不自然。而我们宁愿同那些谈不上多么正直、多么完美,但没有虚情矫饰的人结交相处。这几乎已成为世人的一条准则,上帝似乎也以此为标准对人作出判断。上帝不希望我们如对镜整容一般,用太多的心思审视自身。

但是,只是注意他人而放弃自省也是一种盲目状态。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只全神贯注于眼前事物以及个人的感官感受,这正是单纯的反面。下面是两类正好相反的事例:其一是无论效力于同类还是上帝,都是全心地忘我投入;其二是自以为含蓄聪颖,自我意识强烈,而一旦他得意自满的情绪受到外界干扰,就会魂不守舍,心烦意乱。因此,这是虚假的聪明,乍一看冠冕堂皇,实际上与单纯追求享乐的行为同样愚蠢。前者目光短浅,只陶醉于眼前的事物;后者却过分看重自身,陶醉于内心的占有,这两者都充满虚妄。相比起来,只注重内心的冥思独想比全神贯注于眼前的事物更为有害,因为它貌似聪明实则愚蠢,而且,它常诱人误入歧途,自以为是,它使我们受自然情绪的支配,让我们陷入一种盲目的狂热,自认为体魄强健,实际已病入膏肓。

单纯需要适度,我们自处其中既不过度激动,也不过分沉静。我们的灵魂不会因为过多注意外界事物而无暇做必要的内心自省,也不会时时注重自我而使一心维护个人形象的戒备之心扩张膨胀。要是我们的灵魂能挣脱羁绊,直视伸展的道路,不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权衡研究脚下的步伐上,或者对已逝的岁月频频回头,那我们就拥有了真正的单纯。

——[法国]弗朗索瓦?费奈隆

哲思录

心境单纯的人在自己钟爱的土地上无声播种,默默耕耘,他们漠视名利,无心与他人计较、争夺。他们把生命释放在强烈热爱、执著追求的事情当中,刚毅且温暖。单纯,可对抗复杂;单纯,能抑制邪念。是年轻与坦诚的证明,是坚定与执著的同解。

单纯,是一种境界,它超乎灵魂之外而存于人性之中。

花未眠

我常常不可思议地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昨日一来到热海的旅馆,旅馆的人就拿来了与壁龛里的花不同的海棠花。我太劳顿,早早就入睡了。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发现花未眠,我大吃一惊。有葫芦花和夜来香,也有牵牛花和合欢花,这些花差不多都是昼夜绽放的。花在夜间不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我仿佛才明白过来。凌晨四点凝视海棠花,更觉得它美极了。它盛放,含有一种哀伤的美。

花未眠这众所周知的事,忽然成了新发现花的机缘。自然的美是无限的,人感受到的美是有限的。因为人感受美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说人感受到的美是有限的,自然的美是无限的。至于人的一生中感受到的美是有限的,是很有限的,这是我的实际感受,也是我的感叹。人感受美的能力,既不是与时代同步前进,也不是伴随年龄而增长。凌晨四点的海棠花,应该说也是难能可贵。如果说,一朵花很美,那么我有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自语道:要活下去!

画家雷诺阿说:“只要有点进步,那就是进一步接近死亡。”这是多么凄惨啊!他又说:“我相信我还在进步。”这是他临终的话。米开朗琪罗临终的话也是:“事物好不容易如愿表现出来的时候,也就是死亡。”米开朗琪罗享年89岁。我喜欢他的用石膏套制的脸型。

毋宁说,感受美的能力,发展到一定程度还比较容易。光凭头脑想象是困难的。美是邂逅所得,是亲近所得,这需要反复陶冶。比如唯一的一件古美术作品,成了美的启迪,成了美的开关,这种情况确实很多。所以说,一朵花也是好的。

凝视着壁龛里摆着的一朵插花,我心里想道:与这同样的花自然开放的时候,我会这样仔细凝视它吗?只摘了一朵花插入花瓶,摆在壁龛里,我才凝神注视它。不仅限于花。就说文学吧,今天的小说家如同今天的歌人一样,一般都不怎么认真观察自然,大概认真观察的机会很少吧。壁龛里插上一朵花,要再挂上一幅花的画。这画的美,不亚于真花的当然不多。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画作拙劣,那么真花就更加显得美。就算画中花很美,可真花的美仍然很显眼。然而,我们仔细观察画中花,却不怎么留心欣赏真的花。

李迪、钱瞬举也好,宗达、光琳、御舟以及古径也好,许多时候我们是从他们描绘的花画中领略到真正花的美。不仅限于花,最近我在书桌上摆着两件小青铜像:一件是罗丹创作的《女人的手》,一件是玛伊约尔创作的《勒达像》。光这两件作品也能看出罗丹和玛伊约尔的风格的迥然不同。从罗丹的作品中可以领略到各种的手势,从玛伊约尔的作品中则可以领略到女人的肌肤。他们观察之仔细,不禁让人惊讶。

我家的狗产崽,小狗东倒西歪地迈步的时候,看见一只小狗的小小形象,我吓了一跳。因为它的形象和某种东西一模一样。我发觉原来它和宗达画的小狗很相似。那是宗达水墨画中的一只在春草上的小狗的形象。我家喂养的是杂种狗,算不上什么好狗,但我深深理解宗达高尚的写实精神。

去年岁暮,我在京都观赏晚霞,就觉得它同长次郎使用的红色一模一样。我以前曾看过长次郎制造的称为夕暮的名茶碗。这只茶碗的黄色带红色釉子,的确是日本黄昏的天色,它渗透到我的心中。我是在京都仰望真正的天空时才想起茶碗来的。观赏这只茶碗的时候,我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坂本繁二郎的画来。那是一幅小画,画的是在荒原寂寞村庄的黄昏天空上,泛起破碎而蓬乱的十字形云彩。这的确是日本黄昏的天色,它渗入我的心。坂本繁二郎画的霞彩,同长次郎制造的茶碗的颜色,都是日本色彩。在日暮时分的京都,我也想起了这幅画。于是繁二郎的画、长次郎的茶碗和真正黄昏的天空,三者在我心中相互呼应,显得更美了。

那时候,我去本能寺拜谒浦上玉堂的墓,归途正是黄昏。翌日,我去岚山观赏赖山阳刻的玉堂碑。由于是冬天,没有人到岚山来参观。可我第一次发现了岚山的美。以前我也曾来过几次,作为一般的名胜,我没有很好地欣赏它的美。岚山总是美的,自然总是美的,不过,有时候,这种美只是某些人看到罢了。

我之所以能发现花未眠,大概也是由于我独自住在旅馆里,凌晨四时就醒来的缘故吧。

——[日本]川端康成

哲思录:

深夜遇见花未眠,多么美好的一刻。生活中的美常常是“邂逅所得,亲近所得”。人生感受到的美是有限的,所以必须抓住每一个感受美的机缘。而感受美必离不开对艺术的感悟和欣赏,欣赏名画、体味雕塑、聆听音乐……真正好的艺术作品是自然美的反映,而反映自然美的艺术作品离不开对自然的仔细观察。感受美、品味美,使情感在精神的圣殿得到了净化与升华。

情爱

一个人缺少兴致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感觉得不到爱;反之,被爱的感觉比任何别的东西都更能增加兴致。一个人感觉得不到爱,可能有多种理由:他或者自视可憎,以致没有人能爱他;或者在儿时得到的爱较之别的儿童较少;或者确是无人喜爱的家伙。但在这后面的情形中,原因大概在于因早年的不幸而缺少自信。感觉自己得不到爱的人,最终可能采取各种不同的手段去赢得爱:可能用拼命努力的方式,也可能以非常仁慈的举止为手段。然而在这一点上他难免失败,因为他的仁慈的动机很容易被受惠者察觉,而人类的天性是对那些最不要求爱的人才最乐于给予爱。所以一个竭力用仁慈的行为去赢得爱的人,往往会因人类的无情而悲伤。他从未想到,他企图赢得的爱较之他当做代价付出的恩惠,价值要贵重得多,而他行为的出发点恰恰就是以少换多。

另一种人在感觉得不到爱之后有可能对社会进行报复,或是通过煽动战争与革命的方式,或是通过一支尖刻的笔,像斯威夫特那样。这是对于不幸的一种壮烈的反抗,这需要其性格刚强到敢与社会抗争。很少有人能达到这样的高度,绝大多数的男女感觉得不到爱时,都陷入怯懦的绝望之中,偶尔遇有忌妒和怨恨的机会便感快慰。这些人的生活通常总是极端以自己为中心,而得不到爱使他们觉得不安全,为逃避这种不安全感,他们便本能地听任习惯来完全控制他们的生活。那些甘愿过乏味生活的人,主要是由于害怕冷酷的外界,以为永远走老路便可免于落入冷酷的外界。

那些能以安全感面对人生的人,要比那些缺少安全感的人快乐得多,至少是在安全感不曾使他们遇到大祸之时。并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安全感本身就能帮助一个人避免他人难以避免的危险。如果你走在下临深渊的窄板之上,害怕比不害怕更易失足,这个道理也适用于人生。当然,一个无畏的人也可能遇到天灾人祸,但他能克服重重困难而自身无恙,而一个胆怯的人则可能早已惨遭不幸了。这种有益的自信,其形式当然数不胜数:有的人不畏登山,有的人不畏渡海,有的人不畏航空。但对于人生的一般的自信,较之别的东西都更有赖于获得一个人必不可少的那种适当的爱。能产生安全感的爱是“得到的”而不是“给予的”,虽然在大多数的情形中安全感乃是源于相互的爱。

严格说来,除了爱,钦佩也具有这种作用。凡在职业上需要公众钦佩的人,如演员、传道士、演说家和政治家,都越来越有赖于公众的喝彩。当他们赢得公众的承认时,他们的生活便充满兴致,反之他们便会有一种失落感,从而变得郁郁寡欢。多数人的广泛的友好对于他们,恰如少数人的更集中的善意对于其他人。

受父母疼爱的孩子总是把父母的爱心当做自然而然的东西加以接受,他们不大考虑父母的爱心,虽然那爱心对于他们的快乐至关重要。他们想着世界,想着所遇到的事情,想着成人以后所能遇到的更为奇妙的事情。但在所有这些对外部的关切后面,依然存在着一种感觉,那就是觉得遇有不测自会得到父母的保护。故而得不到父母疼爱的孩子,很可能会变得胆怯且缺乏冒险精神,他们充满着恐惧与自怜的心理,再也不能以快乐的开拓精神去面对世界。这样的孩子可能在极低的年龄段上便开始思考生、死及人类命运的问题。他们变成了内向的人,起初十分忧郁,最终则在哲学或神学的什么学说里去寻求非现实的安慰。

世界是一个混乱冗杂的场所,快乐之事和烦心之事乱糟糟地缠在一起。那种想在这中间理出一个脉络分明的系统或头绪的愿望,归根结底是恐惧的结果,事实上是一种广场恐惧症,即害怕空旷的场所。一个胆小的学生在四周摆满书的图书馆里是觉得安全的。如果他能相信宇宙是同样的窄小,那么当他必须上街时也能感到几乎同样的安全。这种人若曾获得较多的爱,对现实世界的畏惧就可减少,并且也不用发明一个理想的世界放在自己的信念之中。

然而,绝非所有的爱都能激发冒险精神:所给予的爱应当是健全的而非病态的,应当希望对方优秀,多于希望对方安全,当然也不是完全不顾及安全问题。如果胆小的母亲或保姆总是告诫孩子所能遇到的危险,以为每条狗都会咬人,每头牛都很凶猛,那么就可能使孩子和她一样胆小,使孩子觉得除了和她待在一起外永远不会安全。对于一个占有欲过分强烈的母亲,孩子的这种感觉也许使她快慰,她希望孩子依赖于她,甚于希望孩子有应付社会的能力,而在这种情况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其结果也许比完全得不到爱的结果更糟。孩提时代所养成的思维习惯可能终生摆脱不掉。许多人恋爱时都是在寻找一个逃避世界的安乐窝,在那里他们能在不值得钦佩时依然受到钦佩,不应当赞美时照样博得赞美。

受到的爱具有双重作用。我们总是把它与安全问题放在一起讨论,但是在成人的生活中,它还具有更重要的生物学上的目标,那就是做父母的问题。不能让人对自己产生性爱,对任何男女都是一个巨大的不幸,因为这剥夺了他或她的人生所能提供的最大欢乐。这种剥夺几乎迟早会毁灭兴致,从而使人变得内向。然而,早年所遭遇的不幸往往会造成性格上的缺陷,成为以后不能获得爱情的原因。这一点在男人方面也许比在女人方面更为确切,因为一般说来女人所爱的是男人的性格,而男人所爱的则是女人的外貌。在这方面,我们必须承认男人显得不如女人,因为男人认为女人可爱的品质,远不如女人认为男人可爱的品质来得有价值。当然,我绝不是说好的性格比好的外貌更易获得,但无论如何女人更能懂得并且更乐于寻求那些获得好的外貌的必要步骤,而男人对于获得好的性格的方法却不甚了然。

最好的那种爱是互惠的:彼此很愉快地接受,很自然地给予,并且由于有了互惠的快乐,彼此都觉得整个世界更有趣味。然而,还有一种绝非少见的爱,那就是一方吸收着另一方的活力,接受着另一方的给予,但他这一方几乎毫无回报。某些生命力极旺的人便属于这吸血的一类。他们把一个又一个牺牲者的活力吸净,但是当他们越发生机盎然时,那些被榨取的人却变得苍白、乏力而迟钝了。这种人总是把他人当做工具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却从不承认他人也有他自己的目标。他们一时以为爱着的那些人其实根本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他们感兴趣的不过是对自己活动的刺激,而他们的活动也许当属完全无人格的那种。这种情形显然源于他们本性上的某种缺陷,但是这缺陷既不容易诊断也不容易治疗。它往往与极大的野心相关,同时也是由于他们总是不恰当地从单方面去看待人类幸福的缘故。

在两人真正相互关心的意义上说,爱不仅是促进彼此幸福的手段,而且是促进共同幸福的手段,是真正快乐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凡是把自我禁锢起来不能扩展的人,不论他在事业上何等的成功,都将错失人生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一个人要么是少年时有过不幸,要么是中年时受过伤害,要么是有着什么足以导致被迫害妄想症的因素,才会使他对人类充满愤怒或仇恨,以致变得野心勃勃而缺乏爱心。太强的自我是一座监狱,你若想充分地享受人生,就得从这座监狱中逃脱。拥有真正的爱,这是一个人已逃出监狱的标志之一。光接受爱是不够的,接受的爱应当能把给予的爱激发出来。唯有当接受的爱和给予的爱等量存在时,爱才能达到它的最佳状态。

——[英国]罗素

哲思录:

爱是一种护佑,护佑着我们不受孤独和不安的侵袭。失去爱的人很容易失去安全感,失去获得幸福和快乐的勇气。所以我们会去索取爱和温暖,让自己从中获得安全。当我们试着给予别人爱的时候,我们的内心也会充满幸福。因为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需求。

别为俗事过度操劳

我们应该明白,生活幸福与否不以财富的多少决定。为了获得大家所认定的幸福,我们必须做到一点,那就是不能要求过多,因为建立在欲求过多这样一种基础上的幸福最容易遭到破坏。原因是偶然事件提供了许多机会来破坏幸福,而偶然事件又经常发生。

因此,对生活抱有种种期待并精心筹划。不论采取何种方式,都是最可笑、最常见的愚行之一。首先,这种期待或筹划是希望长寿,亦即活到自然赋予他的最后年限,这一期望实在太过渺茫了!而且,即便达到了可能的寿命,对于一个已经做好种种筹划的人来说,那仍显得过于短暂,因为要将它们完全付诸实行,所需要的时间要比最初设想的时间多得多。何况在生活的道路中还有众多灾难和障碍,人类事务中能够实现的目标实在太少了!

最后,即使目标实现,时间使我们产生的种种变化也已在我们身上留下了障碍:我们的能力——无论是进取还是享乐——是不能持续终生的,而我们却忘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常常为之操劳的事情,一旦得到,便不再适合我们了。而且,我们在筹划某些事务时所耗费的时光,使我们不知不觉地丧失了将这些事务进行到底的能力。

人们经常会看到这种情形:一个人遭受了极大的苦难和疾病的折磨之后便无法再享受到健康的快乐了,他的劳动果实被他人据为己有;或者,他曾为之辛劳和奋斗多年而获得的地位自己却不能占有。命运对他太无情、太残酷了,他的运气太背了。例如当他想要有所成就时,也就是说,想在艺术或文学中取得成绩的时候,大众的欣赏口味却发生了改变;新一代又已经成长起来,他们对他的作品没有丝毫兴趣;还有一类人更是后来者居上,超越了他。当贺拉斯为一切忠告均无效而深感遗憾时,这些一定是他早已预见到的生活的严酷现实:“为何因小利而费精神?”

之所以会有这种最寻常的愚蠢行为,是因为人们由于自身的遭遇而产生了一种精神的幻觉,使生命在其开始之时便显得如此漫长,而一旦人们行将就木,回首往事之时,它又显得那样短暂!有时,幻觉有某种好处,却无益于任何伟业。

人生如同一次旅程,对未来的希望与其最终的结果是大相径庭的,当人们接近目标时,它又发生了变化。这便是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当我们满怀各种期望时所发生的一切。此外,我们还常常发现其他一些东西,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比我们所期待的更加美好的东西;我们可以通过不同于那条将我们引入徒劳追寻的歧途的另一条道路,发现我们所渴求的东西。我们将得到经验和知识——而不是像我们曾经期待的那样,发现幸福、愉悦和欢快——这不是转瞬即逝的、虚幻的,而是真正的、永恒的祝愿。

——[德国]叔本华

哲思录:

贪心不足蛇吞象,要求过多、欲求不满的幸福最容易遭到破坏。因为经常发生的偶然事件会破坏这种要求过多的幸福。现实与理想是有差距的,事情很少会按照我们的预期进行。人生中充满了变数,当我们以为自己完美周密的计划将得以实现的时候,外在的环境却早已发生了变化。

所以,我们不能一味地埋头奋斗、不顾一切。在赶路的时候,要学会生活在当下,学会放平心态,学会知足,学会欣赏路旁的阳光、花朵和小溪,学会享受,学会让自己快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