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闻啊,大新闻。”刘利一手提着死猪的饭菜,进门就大喊着。
“什么新闻?”我问道。
刘利把饭菜放在死猪桌子上,拍了拍死猪赤裸的肩膀:“猪哥猪哥,有大新闻啦。”
于是我们三人全都放下手头的事情,等着刘利的大新闻。
“昨天半夜,附属医院二楼的房间,门全都被撬啦。”
我顿感不妙:“全部吗?”
“哦,据说有一个房间没有完全撬开,那个房间一共三道门,被撬了两道,剩下一道,盗贼居然还进行了小型爆破,愣是没搞开。”
我舒了一口气,林森问道:“有丢什么吗?”
“怪就怪在这里,他们什么也没拿走,那么多电脑,还有检查仪器,盗贼居然都没兴趣。”
“监控看到什么了吗?”死猪问道。
“监控室也被开了,录像被全部删除。”
“那个门卫大爷呢?”死猪问道,由于附属医院不是全天候医院,半夜没有医生,大门是锁起来的,还有一个门卫大爷看着。
“大爷被打了一针安定,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呢。”
“好嚣张啊!这伙人技术水平还挺高。”死猪说完,戴上耳机重新进入游戏世界,他觉得新闻到此就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论坛里面杨波老师发帖子啦!”林森在电脑面前叫道,“关于这个失窃案。”
“他说什么?”我问道。
“等下,死猪肯定开了游戏加速器,我网速好慢,有了,他说:‘对于附属医院的事情,我想告诉那些对我机器有兴趣的组织,除非把楼炸了,否则不会有任何希望。’”
“原来是想偷杨波老师的机器啊。”刘利说道。
“真是煞费苦心啊,把整个二楼翻了一遍。”林森说道。
我心中暗忖,此事说不定和我有关,我昨天刚刚看了机器,半夜就有人去偷。我仔细想了想昨天见过的人,都是中医学院的同学啊,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有王姗儿,可是她怎么可能对那个机器有兴趣呢?除了李小飞,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机器的具体位置,而且李小飞区区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做得出如此行为?她又不是猫眼三姐妹里的谁。我还告诉了她机器的具体位置啊,她何必撬开二楼所有的门呢?
“其实杨波老师多虑了吧,谁会下那么大工夫去搞他的机器啊,这伙人我看是闲极无聊,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厉害吧,所以什么东西都不拿,高风亮节啊。”刘利在一边发表白痴推理。
“我想也是,杨波老师一向刚愎自用,总以为别人是冲着他去的,其实不一定啦,人一旦有了本事,就会以为自己很重要,以为很多人关注他在干什么,我也理解他。”林森补充道,我想想这也的确有可能,别人偷他的机器有什么用?那个机器如果投入市场,每个中医院都购买一台的话,的确是暴利无限,但是偷来的东西是不可能投入市场的,杨波老师完全可以去告他,所以实在没有必要。
这种事情还是让警察慢慢研究吧,我满脑子都是王姗儿,好久没见到她了。我翻开手机日历数了一下,其实距离上次见她只隔了两天,可是怎么好像已经过了两年。我按下她的名字,打了过去。
“你好。”等了很久,我都以为手机要自动断线的时候,王姗儿接通了电话。
“你在干什么呀,这么久才接?”我问道。
“哦,我在做动画呢。”
“和江水胜一起?”
“是的。”王姗儿说道。
我也不能说什么,随口问道:“过了这个星期,是不是就不用做了?”
“是啊,我都累死了,好了,不跟你说了,现在已经晚上七点,我十点之前要做完一集。”
“做到十点?”
“嗯。”
“你在哪里做啊,那么晚,要不要我去接你?”我问道。
“不用啊,我们在图书馆,不是有江水胜吗?你放心。”
我像被一颗子弹击中眉心,说不出话来。
“好了,先这样哦,晚安哦。”王姗儿还是那么好听的声音,还是那么若无其事的口气。
“晚安。”我无奈地挂掉电话,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做动画,可是问题在于还有江水胜,如果能多几个人那也会好些,结果只有他们两人,我越想越崩溃,只好打开电脑,戴上耳机,也上网去“穿越火线”了。
“妈的,怎么这么卡!”我喊道,打出去的子弹,就像用手丢出去一样慢。
没有人理我,林森已经出门约会,刘利同样戴着耳机在叽叽呱呱说意大利语,死猪更不必说。
我想起来林森说死猪开着加速器的事情,这死猪没得商量,叫他关掉加速器,那简直不可能。
我扔掉耳机,跑出了寝室楼。天刚刚黑,湖边许多情侣在散步。我到停车场拉出山地车,在大学城狂飙起来。上次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转了大学城一圈,这次骑上山地车,二十分钟就搞定。我回忆着王姗儿在我身后的感觉,想到她,似乎鼻尖都萦绕起郁金香的味道。我和她,中间似乎有一层撕不开的薄膜,两个人,怎样才算男女朋友呢?我骑到大学城外的伊水河边,把车停在黑暗的角落,茫然地望着满天星辰,听着伊水潺潺流过。初中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女生,没有拥抱,没有牵手,只是下课时候说几句话,我就已经心花怒放,如果哪天她对我说话冷漠了点,那天回家我就要痛苦一个晚上而睡不着,那算是爱情吗?那肯定是爱,可是谈不上爱情。而王姗儿,拥抱过,牵手过,还共处一室,为什么恋爱还是没有开始呢?
我抬着头,忽然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闻声望去,一对情侣从远处走来,女生说着日语,我听不懂,本能反应是联想到日本小片开头时常有的对话。
那对情侣走得很慢,男生也说着日语。由于黑暗,我只能看出男生穿着西装,西装里面还有白色衬衫。这种天气,穿成这样的,不是江水胜,还会是谁?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等着他们过来。那女生说话声音不像王姗儿,可是我怀疑更换语言之后,人的声线也会有所改变。如果真的是她,我该如何面对?她说她在做动画,却在这伊水河边出现,和一个男生情话绵绵,步履悠闲。
我等着,等着最后一击。时间过得很慢,他们用日语交流着,我斜眼看去,不料他们却换了方向,转入一边的小巷。
我毫不犹豫抓起车头,向他们追去,很快我就到了他们面前。我本想骑到巷子口再折返看看到底是谁,可是刚刚超过他们我就忍不住调了头,一个飘移,把地上的尘土都卷了起来。
“啊!”那个女生尖叫一声,用日语喊了个短语,这个短语我在日本片中听到过,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巷子里有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江水胜站在我的面前,他身旁的女生,的确不是王姗儿。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躲过致命一击,但想想也是自己神经过敏。
“江水胜,你不是做动画吗?”我尴尬地笑笑,说道。
那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不过他倒也礼貌地笑笑,说一堆听不懂的日语。
可是这明明是江水胜嘛,江水胜明明认识我,而且还会说中文的。他身边的女生惊慌失措,紧紧搂住江水胜的腰。
我想她可能认为我是抢劫的吧,昏暗的小巷子,突然冒出来的山地车。我无奈地笑笑,对江水胜说了声“拜拜”,调转车头,骑出了巷子。
重新回到大学城,到处是炫目的灯火和靓丽的人群,我趴在车头上,有气无力地踩着踏板,心头的纠结依然不能解开。口袋里感到震动,我接起手机。
“不器啊,你在哪里?”萧扬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在哪里?我在路上,你管我干吗,什么事?”我说道。
“哎呀,听上去心情不好啊,没事吧。”
我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口气:“没事。”
“你有没有帮我联系那位美女啊?”萧扬尘猥琐地说道。
“哦,你真的要找她呀?”我停下山地车,站在路边。
“当然是真的啦!不器,你该不是全忘记了吧,我昨天都说得那么恳切了。”
“哦,好吧,她很难追的,你不是她的对手。”
“不管了,我想得好苦,现在都没心情和别的女生说话了,对了,她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李小飞。”
“哦,多美的名字啊!小飞,啊,我心爱的小飞。”萧扬尘在那边感叹着,陶醉着。
“靠,这么普通的名字。”
“你不懂,最美的东西,看上去最简单无华。”萧扬尘一副专家口吻。
“好吧,我过几天给你音讯。”
“大哥,你要快啊,我现在生不如死,最好现在就要见到她。”
我被他的真情打动,挂了电话,立刻给李小飞打了过去。
等待接听的时候,我忐忑地思考着应该怎么说,可是还没想清楚,李小飞已经接起了电话。
“不器。”李小飞说道。
“哦,李小飞,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昨天不是才见过吗?难道?”
“哦哦,不是的,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本想说出萧扬尘的事,可是又觉得不妥,李小飞说不定会被他的色狼行径吓到。
“今天晚上不行,我和同学约好了去唱歌的,明天晚上再约你吧。”
“哦,好啊。那到时候我去找你。”总算可以约到小飞,我松了一口气。
“嗯,不要太想我哦。”李小飞笑着说道。
我的心被她震动了一下,赶紧吸一口气清醒清醒。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女生,她想吸引来周边所有的异性,然后吊住胃口,把人折磨到“香销玉殒”为止。和她一起在学生会工作这么多年,她那点把戏我还是知道的。
“嗯嗯,好。那明天见。”
我挂掉电话,给萧扬尘发了个短信,那小子并不知足,回了个叹息的表情。我无奈地笑笑,把手机塞进了口袋,看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香销玉殒”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去图书馆等王姗儿吧?还有一个小时就十点了。
我慢慢地骑车来到动画学院,路边有一个卖奶茶的小铺子,我去要了两杯奶茶,用塑料袋挂在把手上。
上次和王姗儿来动画学院时,我见到过他们的图书馆,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图书馆是他们学校最气派的建筑物,六层高的大楼,外表全部是用玻璃包裹,晚上的时候灯光从房间里面透出来,依稀可以看到房间里面的情景。门口是可爱兮兮的机器猫雕像,一看到它我就想笑,机器猫放在这里,也许是想说书本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吧,想实现什么梦想就实现什么梦想。
我把山地车停好,坐在一边的花坛边吸着奶茶。我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楼梯口,王姗儿下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她。
我反省着自己的行为,我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是否是他们两人如同上次手牵手,或者更严重的什么,可是我来看这些干什么呢?也许只是要一个答案吧,她对我若即若离,而我已经迷醉在她郁金香的气味里,内心深处我渴望着放弃,可是欲罢不能。之所以一直都没有谈恋爱,因为我很不习惯那种喜欢上别人的感觉,他人就是地狱,爱上别人,就是让自己下地狱。
奶茶喝完了,我走到一边把杯子丢进垃圾桶,重新坐到花坛上。等待,是痛苦的,所以等待的时候,需要一包烟,几瓶啤酒也是可以的,可是又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卖这些的。就当静坐参禅了吧,我望着大厅的楼梯口,视线慢慢地迷离。
两个熟悉的人出现了,他们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到大厅。王姗儿今天穿得很漂亮,一套金黄色的连衣裙,裙摆在膝盖边飘来飘去,宛如一朵盛开的郁金香,我傻傻地望着他们,他们的笑声也离我越来越近。
“吴不器!”王姗儿发现了我,喊了我一声,然后小跑着来到了我的面前。
“王姗儿!”我悲剧地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啦?是来等我的吗?”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把挂在把手上的奶茶递给她。
“谢谢。”王姗儿接过奶茶,“我正渴着呢。”
“你要和谁走呢?”我看着她插入吸管,她喝奶茶的时候超级可爱。听我这么问,她笑了。
“你有车,当然跟你走啦。”
“那如果我和他一样的时候呢?”我问道,可是心中抑制不住的喜悦已经让我笑出了声。
“哪样啊?哎呀,你别那么多想法了,我们走吧,寝室门十点半就要关啦。”
王姗儿坐在我车前的横杠上,她一手扶着车头,一手拿着奶茶。我的肩膀靠着她的肩膀,她的长发缠绕在我的脖子上,凉凉的,幸福是什么感觉,我想就是凉凉的。
“你喜欢我吗?”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我感觉到她无声地笑了一下,这是通过她肩膀轻微的颤动察觉的。“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因为我,喜欢你。”我说道。
王姗儿就此沉默,杯子里发出奶茶被喝完的动静,可是她还在吸气,就是不说话。
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来到她的寝室楼前。我没有松手给她让路,恳求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你的横杠,坐得我好痛啊。”王姗儿说道。
“对不起。”我松开手,她跳下了车。
“你挺好的。”她说道。
我觉得这还不是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是似乎能有这个答案就已经不错了。
“晚安。”她挥了挥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