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冬季,凡希国蓝血区域,炼金学派白塔东楼,公共领域长廊。
。
“您好,梵音小姐。”一个身穿长袍的女孩小跑到了女子身边,“关于……哎?这是……”
她看到了那个一直躲在露琪亚身后黑发的孩子,那样一对亮晶晶的翠绿色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
“哦,亲爱的,你好像吓到他了。”女巫说,用手抚了抚孩子的脑袋,“这是林,来自第四世界。”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便用同情的神情看向了少年。
“林,这位是小南。”
“你好,林先生,这里是南锡,炼金学派侦测部门三阶高级术士。”女孩腼腆地笑了笑,向男孩微微鞠了一躬。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身材娇小,有着一头淡咖啡色的披肩发,圆圆的脸蛋上那一对钴蓝色的大眼睛看上去十分可爱。
“您好,南锡小姐。”林说。
“哦天!不用这样的!”女孩的脸红了红,“叫……叫我小南就好!”
“小南。”林很认真地说,结果是女孩的脸变得更红了。
“小南?”一个温润的女声从后方传来,只见一个抱着一沓文件的东方人少女快步走了过来。
“哦,这位是尚娜纳。”小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他看向那个走来的少女。
“新来的吗?”少女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对着林低了低下巴表示友好。一对狭长凤眼微微眯了眯,锐利眼神从上到下地将对方审视了一遍。但是这种拒人与千里之外的眼光只是一瞬间的事,脸上那种温和的笑容从来没有减弱过分毫,“炼金学派侦测部门二阶初级术士,尚娜纳。”
“您好,尚娜纳小姐。”林说。
“林是我的徒弟。”露琪亚微笑着搂住了少年的肩膀,“尚娜纳,你那里还有多余的衣服吗?”
“啊,男式的似乎都比较大的样子呢,女式的话……不太好吧。”
“只是长袍而已,分不出来的。”
“那我去问一下吧,”尚娜纳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林,一脸为难的样子,“对了,关于那个申请……”
露琪亚一伸手,尚娜纳便会意将手中的那些资料交给了她。
“这一次也不是特别的成功,”她遗憾地说,“教廷依旧是那一套说辞,大概是通过不了了。”
露琪亚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那帮老不死的秃子,早晚有一天把他们都变成葡萄干。”
“那么,林先生……”小南依旧很礼貌地用着敬语,“您有没有意愿打算去哪个部门呢?”
“现在就问的话,肯定还没有决定好呢,”露琪亚一只手轻轻放到了少年的肩膀上,笑咪咪地看向了对面的小南,“南锡小姐应该给林留一点时间。”
女人随即又低下了头,温柔地对林说:“亲爱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林看露琪亚,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啊,那真是唐突了呢,”小南的声音更小了,挺上去很尴尬,“那么,欢迎来到炼金学派呐。”
女孩随即又腼腆地对着林笑了笑,“虽然看上去比我大的样子,但是要叫我师姐哟。”她随即对着露琪亚行了一个礼,尚娜纳拉了拉她的袖子,二人就一起离开了。
“师父,”看着那两位少女走远后,林小声道,“您不喜欢南锡小姐吗?”
“没有的事呀,”女人嘴里否定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地开心了,?“其实小南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刚开始可能会有点害羞,熟悉了以后就变成小开心果了。”
“如果您不高兴的话,我可以不和她说话。”林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十分认真地看着女人。
露琪亚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温柔地说:“你可以和任何你喜欢的人说话。”
“但是我只喜欢师父。”林说。
“那样的话,你有什么事情,都尽管可以同我来说。”露琪亚微笑道,“你也不用强迫自己和不喜欢的人说话的。”
。
下面来简单地描述一下炼金学派。
在第一章的时候便已经向诸君讲过,蓝血区域的统治阶级是有三方势力鼎立构成,那就是国王、教廷,和巫师学派。其中巫师学派,在几百年前的那段时期还只有咒法学派,那些法师信教的,他们相信只有天主才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所以他们因此也与教廷走得很近。直到几十年,在朱门里出现了一些学者开始崇尚一种名为炼金术的学说。他们声称从‘智者圣女’那里得到了真理的指示,在寻求世界创造的奥秘。
教廷对这种观点极其的排斥,精灵族的使者告诉他们,那个所谓的‘智者圣女’其实是邪神,而主神则对这种谣言的扩散感到不满。于是,教廷与咒法学派联手,开展了历史上第一次猎巫运动。他们在朱门以及垝舍区域围捕那些信奉‘真理’的炼金术士。
如果抓住了一个嫌犯,那么审讯过程是这样的:如果一个人平时行为放纵,那么他肯定就是受到了邪神的蛊惑;如果他平时品行端正,那么他就是在伪装;如果对他经过严刑拷打依然还活着,那么他肯定是受到了邪神的庇护;如果他禁不住拷打死了,那么就是邪神弃他而去了。行刑也是一种判断方式,把嫌犯关进铁笼,沉到水里面,提上来时死去的就是好人,而还没有死的就是术士;那火烧也是一个道理,被烧死的就是好人,没死的再用银长矛捅死就好了。
这次惊天动地的猎巫运动持续了十几年,凡希国里面几乎所有的炼金术士都被杀尽了。直到第八纪元中末期的时候,凡希国迎来了一个自称‘智者圣女’的人,她告诉教会,炼金术其实能够将铅块变成黑铁。那个女人还向蓝血里面的人展示了自己的那种被称为‘秘术’的魔法。当时的国王对这种神奇的秘术充满了好感,于是不顾教廷和咒法学派的反对,欣然邀请那个女人留在了蓝血区域,并默许她成立了自己的学派,甚至还资助她建起了一座白色的高塔,与咒法学派分庭抗礼。
而这个女人,则成为了凡希国的一个传奇,有人说她是来传播福音的天使,带来了只属于天堂的秘术;也有人说,她就是那个被天主通缉的邪神,用邪恶的魔法蛊惑了国王。
那个女人,名叫做梵音·露琪亚。
。
。
某年,某日,入夏,凡希国蓝血区域,炼金学派白塔东楼,公共领域宿舍区。
。
“起来,”青年居高临下,对着床上的那个包命令道,“现在,马上。”
床上的包哼唧了一声,向着墙的方向蠕动了一下。
青年没有采取下一个行动,而是走到镜子前面,认真地用指腹捋平了制服外套上不平的褶皱,整了整脖颈上的假领。
“今天是会间公开课。”他最后调整了一下手指上戒指的位置,“两大学派及六部门展示研究成果,两学派领读亲自到场,教皇及国王受邀参加。”
青年从内衫的侧兜里掏出了一块怀表,“大会八点准时开始,七点整入场,六点三十分到达大厅与侦测学派及元素学派集合,六点之前需完成所有药品准备及装配调试,完成上述准备最少需三十分钟时间。而现在是五点十七分”
啪的一声,青年合上了怀表,“炼金学派侦测部门二阶术初级士阿拉德先生,”他严肃地,一字一句地说,“你要迟到吗。”
于是,床上的那个包立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顶着乱糟糟黑发的脑袋。
“唔…什么教皇秃子都死一边去啊……这么着急干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依旧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反正林先生您跟领读那么亲热,都是心肝宝贝了她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青年被这么一句话弄得说不出话来,就像是嗓子眼里噎了一口闷气,憋得一张俊脸都有些发红。
“你别净在那里胡说!”林终究气不过,“要是迟到了,惹领读大人不悦也是你的责任!”
叮。
就在这时,落地换衣镜上面的铁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镜面中的影像抖动了一下,一个身着礼服的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子当中。
女人穿了一件低胸的绯红色裙装,平时经常盘起来发髻散开了,鸦青色的秀发披在肩后,耳边的那几缕还编成了小巧的麻花辫。项链与耳坠配套的红色宝石闪闪发亮。看上去的确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早安,我的同袍们。”女人笑眯眯地说道,看了看旁边裹着被子的阿拉德,道,“哎呀,看来为师来的不是时候呢。”
“领读小姐今天很漂亮呢。”阿拉德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道。
“多谢了,阿拉德先生,不过赖床可不是好习惯,”女人微笑着说,眼珠转了转,看向了林,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亲爱的,其实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戳他的。”
林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不屑的神情。
“这次的公开课很重要,有关我学派的声誉。”女人依旧是微笑着,语气温柔,“但是倒也不用显现出我方的真实实力,只要准备一些花哨的架子就足以了。”
林微微点了点头。
“以吓死那帮秃子为目标!”阿拉德说。
“有志气,”女人笑了,“不过还是先穿上你的衣服再说吧。”
林再次瞥了他一眼。
“那么,再见啰,要好好准备呢。”女人笑着歪了歪头,随即她的身影抖动了一下,瞬间就消失了,映射在镜子里的只是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和他们所处的房间。
“不成体统……”林恨铁不成钢地瞥了阿拉德一眼,哼了一声,愤愤地把怀表放回了兜里,并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你好自为之吧。”他抛下了这么一句话,狠狠地撞上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