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虔诚的信徒都有他朝圣之地。基督徒的朝圣地在耶路撒冷,伊斯兰教徒在麦加城,佛教徒的早时在天竺,现在则移到了西藏的冈底斯山。为了朝圣,藏族的佛教徒是走三步便匍匐一拜,直至到达目的地,实令人惊佩。我虽不是一个教徒,却有自己朝圣地——武夷山自然保护区。
听起来有些模糊,它既不是一方城,也不是一座山,一片林,一条河流。是的,我的圣地就是未遭人类破坏的大自然。保护区就保护了这一大片圣洁的自然,保护了一方净土。
每年盛夏,我如约来到这绿意盎然的大山中,有如虔诚的教徒到了他心仪的圣地。那莽莽群山就是我步入的圣殿,每一棵树,每一道小溪就是我膜拜的圣像;那潺潺的流水,悠悠的鸟鸣,吱吱的蝉聒,那呼呼的山风就是上帝从天国传来的福音。在这里,我全身心匍匐,景仰;我的精神在这天成天籁里得到了皈依。
2007年7月29日下午1时30分
我独自一人驾车行驶在苍苍茫茫的林海中,过眼的都是绿色。此刻正是盛夏中午时分,太阳在大山中显得软弱无力。我打开所有的车窗,让习习凉风灌入车内,伴随着沿途的蝉鸣,那幽静,似乎变成了一种神秘。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天空的一角已经聚集起了浓墨般的乌云。山雨要来了。
不一会儿,宁静的森林里顿时热闹起来:风吹着树木一个劲儿地摇晃,树叶哗哗啦啦地响着,偶尔一两滴豆大的雨点打在车顶上,树叶上,特别响脆,好像一部交响乐,先由架子鼓和沙林奏起序曲,然后渐进乐曲的高潮。倘若这段前奏在城里揭起,少不了纸屑、垃圾袋漫天飞舞,乒乓的窗户拍打声和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两种声效,天壤之别。
在暴雨落地之前,我到达了大竹岚山顶的观测塔。整一年未见,它容貌依旧。与守塔人寒暄了几句,我便赶紧爬到了塔楼的顶层。
极目四望,这是多么难见的一种气象。
天边黑压压的雨云挟裹着隆隆的巨雷声,从西北方急速压来。万钧的雷霆似想撼动这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然而大山岿然。忽地,一道闪电犹如一条巨型金龙,从两山之间的峡谷穿过,好像也在为这场暴雨示威。苍苍茫茫的林海失却了以往的宁静,变得万头攒动,迎风招摇。雷雨急,林涛怒,山风紧,闪电欢,好一幅动人心魄的场面。伟大的造物主啊,你以这种轰轰烈烈方式在为我这个大自然的圣徒洗礼吗!
2007年7月30日上午8时30分
汽车向黄岗山驶去。今天不是独自驾车,而是与本系的同事一齐上山。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只记得25年前——1982年夏,我与插友第一次登临这华东地区的最高峰。
我揣度,一个朝圣者即便在行路中,其心境也应当是虔诚、崇敬,充满着感恩。他决不心有旁骛,抵御着任何世俗的纷扰。那么,每当汽车进入险峻的山路时,我的这种心境也陡然生成。望着葱茏峻峭的山峰,我的心便首先匍匐膜拜在造物主脚下。且不说蝇头小利,蜗角虚名,就是让我变得闻名遐迩,亿万身家,来到这里也会被化解消融的毫无优越感。因为,这里叫永恒。
一路行驶,一路景仰惊叹。石崖边万丈深渊,陡坡上挺拔伟岸的铁杉、水曲柳无一不凸显着山的坚韧顽强;山间淙淙的瀑流,空谷中啁啾的鸟鸣又蕴涵着山的脉脉柔情。最爱看山里那些珍贵的树种。古朴苍翠,擎天而立,我以注目礼接受她们的检阅,企望传达我心颂往天国的祝愿。
我的朝圣没有什么庄重的仪式,只有一颗景仰的心随着满山的绿一起律动。
伟大的造物主啊,请接受一个圣徒如此的朝拜!
2007826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