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男子清俊的侧脸,眼底流露出深刻痛惜的神色,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
她缓缓的探出手去,用了毕生最大的勇气,轻轻的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肩头。
“皇兄,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了。”她这样轻声的说道:“虽然不及你对定国公主那般的刻骨铭心,虽然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所谓的爱,可是——这个人在我的心里,有他在,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嫁给别人。”
繁昌公主的眼泪落下。
风启倒抽一口凉气,差异的回头。
他从没有听反常提过这件事,也从没有想到繁昌的心里也会压着这么沉重的一份心事。
“是——谁?”他下意识的脱口追问。
“是谁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横竖是不能在一起了。”繁昌公主却是擦了把眼泪,勉强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用一种从来都不敢用的,眷恋又爱慕的眼神。
其实她是真的分不清自己对风启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她知道他是她的兄长,可是自从幼年那一场离别之后,再次在封地这里见到他,她却觉得出奇的陌生,那时候她一再的告诉自己,他是她的兄长,于是又重新一点一点的接触,一点一点的熟悉,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她的兄长,可是后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里,除了他,已经再容不下别人,甚至于会十分不喜荣怀萱用那样爱慕的眼神看着她。
她为自己的这种想法不齿,也害怕,更要拼命的掩饰,不叫任何人看出端倪。
中间如果不是发生了褚浔阳的事情,她想她是会遵从风启的决定,安稳的嫁人生子的,因为她注定了不能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听,也不能给他造成这样的负担。
可是现在——
她不想离开他的身边,一时一刻也不想在看不到他的地方生活。
她不在意他的心里会一直念念不忘另一个女人,她只是觉得心疼,她只是不想看他一个人就这样孤独的老去,她只想——
陪在他身边。
就以妹妹的身份。
如果风启的眼睛还好,肯定是早就察觉了繁昌公主的异样,但是遗憾也庆幸,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他只是飞快的在想,如果繁昌真的会有过一个喜欢的男子,那么一定是在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而现在——
他们人在这里,果然,爱着的,也只能放任成了遗憾。
“繁昌——”听到繁昌公主饮泣的声音,风启到底还是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想了想,还是抬手摸到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拭掉她的眼角的泪痕,“你怎么不早说,如果早知道的话——”
“早知道了又怎样?我知道皇兄疼我,可是你还能千里迢迢将他绑来,强迫他与我成亲吗?”繁昌公主却是戏谑的打断他的话。
她拉了他的手,将唇角泛起的苦笑努力的调整成甜蜜,抓着他宽厚的手掌道:“皇兄,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也答应你,我会努力,努力的试着忘掉他,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出来了,我一定与你说,让你帮我做主,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在这之前,你别逼我,好不好?”
感情的事,因为风启自己深有体会,拒绝的话,他几乎都说不出口。
但是这一刻,他却是真的心疼繁昌。
这个女子,这一生将受的苦,他深有体会。
“我就怕你走不出来——”叹一口气,风启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繁昌公主笑笑,就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在我还有皇兄你,我一定努力试试看,可如果实在是走不出来了,就这样陪着皇兄,一起终老,繁昌也没有遗憾了。”
我不需要你的爱,就算你给我亲情也只不过就是责任,那也都没关系。
我只想要静静的陪着你,在你身边——
陪你。终老。
风启篇,终。
天牢里,到处都弥漫着腐草和血腥味。
最里面一间单独的大牢房里,荣澄昱陲透视丧气的坐在墙根底下的石床上,目光阴鸷的盯着牢门外面。
延陵君负手而立站在那里,神色淡漠的望他,“天一亮我就要离京了,我想你可能要有话和我说,所以过来走一趟,别浪费时间了,你有什么话,都直说就好,我支开了狱卒,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
“来看我?你还真是我荣家的好子孙,和外人里应外合将我算计到这一步,现在却还来看我的笑话是吗?”荣澄昱道,他本来还想端着架子,摆出冷漠的态度来,但终究是心里不甘,说着就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和延陵君同来的还有荣钦,只是这会儿他站在门口的地方,并插不上嘴。
“别在我面前摆长辈的嘴脸,这话我早就和你说过!”延陵君却不动怒,“在你谋算皇权地位的时候,不是都把我划分到必须要铲除敌人名单上了吗?现在却反过来兴师问罪,自己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延陵君从来就不把他当回事,这一点荣澄昱十分清楚,和他之间,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
“你父亲呢?你叫他来见我!”荣澄昱冷冷说道。
“我父亲?还算了吧!你的心里,几时有过我父亲的存在?”延陵君冷笑,那笑容却是讽刺到了骨子里,“你口口声声说是不甘,因为舍不得他的才华,舍不得他那样糟蹋自己,其实说到底,还不全都只是因为你的自私?你真正记恨的,是他没有按照你的意愿,去争名夺利,去为你的脸上争光。你说你舍不得他?你若真是惦念着父子之情,你若真的有将他看做自己的儿子,又怎么舍得就那样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