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民一次不死,李瑞祥肯定还会再度出手,虽然未必就用得着他的人,但是——
作为合作的诚意,这至少是个态度的问题。
“是!”众人都知道这一次兹事体大,也不敢怠慢,都连忙答应了。
两人才要策马离开,延陵君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叫住了映紫道:“你的目标,只管看着褚易民就好,至于褚琪炎——他要做什么都随他去,不用管他了。”
他要踏平的,是南华风氏的朝廷,他和褚琪炎之间没有深仇大恨,这一番动荡之后,这天下势必也还要重寻一个归属,这样一来——
他倒是宁愿成全了褚琪炎,也总好过便宜了南华方面的任何一个人。
两个婢女也顾不得深思计较,赶紧的领命去了。
延陵君先去了趟刑部的衙门,利用职务之便,下了一道通缉令,同时又分析出褚易简可能的去向,安排了自己手下暗卫去设卡拦截,一番布置,等到忙完了,已经是黎明时分。
深蓝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等了有一会儿了,此时连忙进来。
“东西送去了?”延陵君问道。
“是!已经交给那个叫李林的侍卫了!”深蓝道,避着他的视线,过了一会儿,终还是忍不住的说道:“东宫的侍卫护送一辆马车去了皇觉寺。”
“嗯!”延陵君淡淡的应了声,事不关己的举步往前走。
“主子!”深蓝到底还是性子直,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叫住了他,“关于浔阳公主的事,那会儿您去东宫的时候怎么只字未提?”
查明褚浔阳的下落之后,今天入夜他本来就是冲着东宫褚琪炎那里去的,可是半路得到褚琪炎和褚浔阳出事的消息之后,他却又只当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掉头就走。
他们主仆在西越帝都的这六年,虽然表面看来他和褚浔阳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甚至为了争夺楚州的军权,褚浔阳几次给他坏了事,但是仔细的观察,深蓝却不难发现——
对于和褚浔阳有关的事,自家主子其实全都分外上心。
“横竖已经一切都成定居,无利可图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延陵君道,语气平缓而不带任何的情绪起伏。
深蓝是总觉得他和那浔阳郡主之间是有点什么,只那一点的感觉十分微妙,似乎很难掌握。
延陵君举步往外走,深蓝心事重重的跟着。
他走了两步,就又问道:“给苏卿水的密信确定已经发出去了吗?”
“是的!”深蓝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千机阁的消息渠道很快,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卿水公子那边的回应。”
“嗯!”延陵君颔首。
他要拿下帝都,必须得要苏逸里应外合的配合。
他隐姓埋名蛰伏西越这么久,所等的——
不过就是这个契机,一定要牢牢把握。
至于褚浔阳——
他承认那天他主动请缨前去监斩,就是因为提前心里隐隐的有种预感,觉得她会回来,只是还是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不顾一切的赶回来,那一刻,看着她于远处萧条一片的街巷里策马而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持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从来就没有那么一次,是那样的不愿意看到她。
明知道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必杀局,明知道她此次回京就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是这个一向都聪慧灵秀的女子还是飞蛾扑火,不顾后果,不顾一切的回来了的。
她的回归,看似是个意外,但其实他是知道的,那是必然。
那一夜桥头相遇,她醉语呢喃说过的那些话她自己也许早就不复记得,他却经年不忘,她可以为了她的父兄毅然远走,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今时今日,她的父兄命在旦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独活于世的。
这个女子,看似强悍精明,实际上却是天真,甚至是傻的利害呵——
曾经是有那么一瞬,他是想过要强行将她救下的,可是失去至亲的痛,他自己感同身受,他知道——
这世上,原就没有超脱于仇恨之上的救赎。
如果她要惜命,便就不会执意赶回来,他是她的什么人?萍水相逢罢了,还是一场被她转身之后就彻底遗忘的相识,他凭什么要去强迫她改变初衷?
他救不得她,因为——
她不需要!
于是放任自流,最后还是只能站在陌生人的立场,看她的结局。
“倾他一国,灭他满门!”这誓言,曾是她的,亦是他的。
他脑中一直萦绕不去的记得那夜她笑的绵软又狡黠的一双眸子,可是在伺机而动,报仇雪恨和见亲人最后一面之间——
她选择了后者。
而他,从一开始就错失了选择的机会,于是只能执着的继续固守曾经她替他指明的那条路。
这一生孤独,可是夜风袭来,延陵君便会突然觉得害怕——
害怕此后茫茫一生,他终将永世难忘那女子笑的慵懒又顽皮的一张脸。
萍水相逢,她给了他这一生里最真实的一个笑容。
而那夜临桥当风,她所施舍的那口酒,似乎注定了要让他醉上一生,再也醒不过来了。
从衙门出来,延陵君就直接去了皇宫。
而彼时的皇宫内外早就乱成一团,各处宫门的守卫早就不见了踪影,无数的宫人包袱款款,惊慌失措的夺门而出。
这个时候,出入宫门都已经如入无人之境。
对于这样的局面,延陵君丝毫也不意外,仍旧没事人似的长驱直入,直接去了皇帝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