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和尚看着他脸上表情,心头突然猛地一跳。
果然,下一刻,就听他冷酷至极的声音道:“我会叫这普天之下再无佛门清净地,这三天时间,足够我将这西越一国境内所有的寺庙踏为平地,只是届时的这份杀孽,恐怕就要大师你来同我一起承担了。”
这样强硬的威胁,是叫人连反驳的余地也无。
东行和尚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杀气的男子,嘴唇嗡动了几次,终还是无奈的开口,“不是我佛门不肯度你,而实在是施主你所求之事,前所未闻,贫僧总不能假意应承的诓骗于你——”
“这里已经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褚其炎冷然的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也知道此时你有为难,办法你只管想来,至于——如果一定是天要不遂人意,本宫自会自行认命,不会再拿你来追究罪责。大师你自行考虑吧!”
他说完就又面色疲惫的重新闭了眼。
李林守在外间,事事窥测着这屋子里的情况。
东行和尚即使不想和他们主仆计较那也是不能的,这两人各自都是杀气腾腾的。
引渡重生?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们向佛之人,虽然相信人死后是有灵魂的,但是这样罔顾伦常逆天改命的做法,本身就是对上苍的亵渎,一个弄不好,就要遭到报应的。
“施主,前尘如灯灭,您又何必如此执着?”东行和尚叹息的开口,开始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讲了一大堆因果循环的佛家典故。
褚其炎不是没有将他的话入心,但是无能为力,此时此刻,即便他的思维仍旧清晰,可脑中的那个执念却已经压倒了一切。
他就是不甘心,他就是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褚浔阳,毕竟——
那是他这一生里,唯一一次用心去记挂感念的一个女子。
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了,脑子里回旋不去的都是这六年间他数十次往返楚州军营,与她之间那些短暂相聚的画面。
也许就是当初为了窥测她在军中有没有不轨的举动,他刻意寻机南下,第一次见到这个一身戎装的少女于烈阳草地之上策马而来,那份飒飒英姿带给他的震撼,从此就成了生命里唯一停驻不去的风景。
着了魔一样,随后的六年间,他频频寻机南下楚州,说是不放心,要亲身押运粮草,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过,就是为了短暂的再见她一面。
她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她背后的算计手段,与他之间总保持的平和安稳,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旦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对褚琪枫所做的那件事浮出水面,他们之间势必兵戎相见,可是心里就是控制不住,总是用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侥幸心理来劝慰自己。
六年!这六年之间,没有人知道每每午夜梦回,他为自己不耻,将自己摒弃了多少次,褚浔阳,那是他的堂妹,他对她的非分之想,天理不容,直至半年前,机缘巧合,他偶然从方氏的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并且追查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她是前朝余孽,她是大荣金煌长公主的遗孤。
这一重身份,虽然也足以将他们之间关系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没了那一重血缘关系的束缚,那一刻——
他看到的就只是前所未有的解脱。
于是他再不迟疑,迅速的策划推动时机成熟,达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结果——
呵——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万劫不复了啊!
“相传聂阳女帝在制蛊炼毒方面天赋异禀,是个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并且女帝当政之后,对部属及臣下的控制手段都十分的残暴严苛,甚至有在满朝文武身上中蛊,以便于操纵他们的先例。”褚其炎一直不再说话也不再表态,东行和尚一直等了好一会儿,自知和他耗下去也糊弄不过去了,心中权衡再三,这才开了口。
虽然聂阳一国覆灭已经是在千年之前,现世之人口中偶尔会议论的也就只是些毫无根据的传说了,但是提及历史上这位唯一出现过的女性帝王,相传其极度严酷的御下手段还是叫东行和尚极不适应。
他手下动作稳妥的捻着佛珠,心中默念梵文止杀。
褚其炎静默的看着他,沉吟道:“你是说,她有留下了可以帮助本宫达成心愿的秘法?”
那个女人身上,一生的杀戮太重,绝对不是东行和尚这样的出家人原意反复议论的。
但是褚其炎逼得紧,他也没办法,过了一会儿才又叹息说道:“早些年贫僧远游在外的时候的确是和友人讨论过此事,机缘巧合,他家祖师层有幸得到过女帝留下的残缺不全的手札,据上面记载,女帝不仅精通蛊术,无人能及,更有甚者——似乎还掌控了可以穿梭于轮回之间的秘术,能通过秘法引渡活人的灵魂出窍,并且强行夺舍活人的躯体,注入服从她管制的新的魂魄!”
强取魂魄,并且强行夺舍活人的躯体还能再度利用?
这种事,别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是听来就叫人觉得不可思议,毛骨悚然。
佛家超度亡者,也不过凭借佛法慈悲,化解人生前的孽障,而这位女帝所为——
如果传言属实,那么她的所为却是已经完全超脱了凡人的能力范畴了。
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聂阳女帝,根本就是个可怕的神魔怪物吧?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离奇古怪。
外面屋子里的李林听的已经完全傻了眼,气都不敢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