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深夜故事集第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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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六天 鲜血洗礼(1)

那是库尔科斯村的人最难以入眠的一个晚上。或许有很多人都是全家睡在一个房间里,猎枪放在床边,一伸手就能摸到;或许还有的人整夜都没睡,竖起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如果有狗叫或者别的什么响声,就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但那天晚上出乎意料地平静,连往常掉落的冰凌的声音都没有。

多伊娜,其实我也说不清我那天晚上是盼望一切如常,还是希望天亮又发现狼人的踪迹。但无论怎样都终究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有时候平静真不是件好事,它让人忐忑不安,甚至会预示着更大的灾难,就仿佛电闪雷鸣的暴雨来到之前的那段时光。

天亮以后,地上的积雪已经渐渐化去,到处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泥土的味道,空气更加冰冷了,吸一口就忍不住打个寒战。

我趴在窗前,看着空荡荡的道路——即便是天已经大亮了,人们也不愿意走出家门,房子给予他们的安全感可能远大于猎枪。

忽然,一阵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仿佛一把尖刀划破清晨薄薄的幕布,我辨认出那是警哨的声音。

哨声像无形的幽灵,张开翅膀徘徊在全村上空,所过之处,门窗都被打开了,人们探出头和身子,惴惴不安地张望。

我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路的尽头跑来,胡子和头发被风吹得很乱,衣服下摆上都是泥,他慌乱地敲了几家人的门,然后又朝我家跑来。

我一扭头冲下楼,刚好听到约内斯库神甫的敲门声。

“巴内尔,巴内尔……”父亲打开门,神甫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对他说,“快、快去教堂……科马内奇警长要你赶紧过去……”

“怎么了?”父亲一边********一把拿枪,母亲端着装面包的盘子,担心地抓着领口。

神甫脸色苍白,什么也说不出,只摆了摆手,又转身离开了。

父亲似乎也意识到教堂那边有大麻烦,他来不及多说,只是吻了吻母亲的额头,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母亲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放下盘子,转头开始穿外套、戴围巾,当她正要出门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我。

“穿好你的外套,玛利亚,”她着急地说,“你得跟着我,不能一个人留在家。”

于是我们踏着雪化后的淤泥往教堂的方向赶去,母亲担心父亲,而我不光如此,更隐约嗅到了更加可怕的灾难的味道。

多伊娜,我的宝贝,我经历过战争,也经历过集权统治的年代,我见过很多死亡……但是我不得不说,那一天早上,在教堂的地下室外头看到的场面是我所见的最惨烈的一次。

一共死了四个人,维克多·布尔加鲁、尤古·尼库拉耶、斯切奥普·勒多伊还有尼古拉·波佩斯库大叔……他们全都死了。

当我和母亲赶到的时候,科马内奇警长已经站在那里,一些男人阻止着旁观者靠近,巡逻队的人正从地下室中抬出最后一具尸体。

母亲只看了一眼,就难受得吐了出来。我扶着她,只来得及朝那边看了几眼。但即使这短短的时间,我也看得出那四个人死得很惨——他们都是被咬死的,喉头都血肉模糊,衣服上全是鲜血,尤古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而波佩斯库大叔的头和勒多伊大叔的手几乎都要掉下来了。维克多则离他们要远一些,他光着脚,虽然脖子上的伤口也很可怕,但身上的血迹却似乎要少一些。

我的胸口难受极了,额头和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我们不敢再过去,靠在栅栏边喘气。

父亲正在跟科马内奇警长说话,警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草草披着外套,似乎也是急匆匆从家里赶来的,即使在跟我父亲说话,他也盯着那四具尸体,紧紧地环抱着双手。

父亲接受了警长分配的任务,回头就看到我和母亲。

“你们不该来这里,”他担忧地看着母亲的脸,“这些不是你和玛利亚该看到的。”

“哦,巴内尔……”母亲噙着泪水,抓住父亲的手,“上帝抛弃我们了吗?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父亲抚摸着母亲的肩膀,低声劝道:“布鲁亚娜,我亲爱的,你应该回家去,喝点热牛奶,你不该呆在这里。警长说需要我们帮忙搜寻,村子里马上就会开始大搜查的。”

“搜查什么?什么?是狼人吗?”

父亲皱着眉头:“那怪物咬死了四个人,留下了许多血迹,而且尸体都还没有僵硬,时间隔得并不太久。这次抓住它的希望很大,我们必须立刻开始。”

“会有危险吗?巴内尔,我不允许你傻乎乎地充英雄……”

“布鲁亚娜,你知道我不会的,我还要看着咱们儿子出生。”父亲宽慰着她,“现在你带着玛利亚回去好吗,我只希望你们平安。”

“我等着你,巴内尔,千万要当心。”母亲吻了吻父亲,牵着我就往回走。

更多的人正赶过来,我心脏噔噔地跳着,乱糟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我看到在栅栏的另外一头有个男孩儿正瑟缩着朝这边探头探脑——是帕纳斯科,现在神甫忙着去找人,又没人管他了。以他的胆子,估计是不敢一个人留在现场的。

“妈妈,”我拉了拉母亲的手,指着他说,“让帕纳斯科到我们家坐一坐好吗,神甫现在顾不上他……”

母亲看了看那个倒霉的男孩儿,苦笑道:“当然可以,玛利亚,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他现在看起来真可怜。”

我很想说那家伙才算不上我的朋友呢,但是又觉得这显得我太小气了。于是我叫着帕纳斯科的名字,让他跟我回去。帕纳斯科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耐烦地走过去,低声对他说:“你要还躲在教堂里等着偷听,那就呆着吧,等下警长就会组织人开始搜查狼人,大人们都没空了,肯定会拍你看守尸体的。”

帕纳斯科吓得连脸上的雀斑都变白了,忙不迭地点头:“好,玛利亚,我、我就去你家……坐一会儿……”他又吞了口唾沫,“玛利亚,嗯……谢谢你……你其实也挺好的……”

当时的我可真没有注意到他的口气跟平常不同,只是哼了一声就转头回到母亲身边。

帕纳斯科跟着我们回到家,母亲为他倒了热水洗脸洗手,还允许他到我的阁楼上跟我一起玩。

“喂,不能碰我的熊,”我警告他,“那是我妈妈给我缝的。”

帕纳斯科有些羡慕地看着我床头的那个棕色布偶,但是却撇撇嘴:“不碰就不碰,那是女孩子玩儿的。”

他溜到窗户前坐下来,往窗户外头张望,原本喜悦的表情渐渐地褪去了,眼睛里带上了一些惶恐。

我看着他,心也慢慢地沉下去了。

“帕纳斯科,”我对他说,“如果你还是觉得挺害怕,其实……其实晚上可以住在我家,但是只能睡在地毯上。”

他看了我一眼,难看地笑了笑:“要我说实话,玛利亚,我真想在你的地毯上睡觉。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快吓死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试探着问:“你是说……维克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