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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决死(7)

穿过了长廊后,没等到大殿给耶诺请安,夏雅便径直朝雷洛所在的房间走去。然而,当她敞开房门,正准备将剑匣干净利落地置于雷洛面前时,眼前空空如也的房间令人委实失望。

“雅雅……雅,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弥可眼睁睁地看到夏雅抵达目的地,急忙一路小跑跟了上来,脱口问道。夏雅回过头来,沮丧地摇了摇头,不觉地叹了口气。

“回家都不知道问候一声我这个老人家了?”伴随着熟悉的和蔼笑声,耶诺教皇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闻声回首的夏雅和弥可,纷纷一脸尴尬地走到了耶诺的跟前,低头认错。“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孩子……”耶诺的脸上,始终挂着豁然而又开明的微笑,这样的姿态反倒是让夏雅和弥可更为惭愧。

“对不起,父亲,我们只是……只是……有些心急……”夏雅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弥可在一旁连连点头。

耶诺一脸悦然地说:“好了,父亲如果连这点事情都理解不了,又何谈去帮助他人呢?”

“嗯嗯!”没等从先前的尴尬中脱离出来多久,夏雅的思绪便回到了刚才的轨道上。“那个……”

“你是想问雷洛去哪里了,对不对?”看着夏雅羞红的脸,耶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继而平摊开手心,拇指轻盈地掠过其余手指的指尖,似乎计数着什么。“如果一切顺利,他现在应该已经到洛珈马了吧……”

“洛珈马?”夏雅的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以这样一个出乎意料和逻辑之外的地名来作为答案,无论怎样都会讶然一惊。

没等夏雅继续追问下去,耶诺便继续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你们不在的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雷洛的病情,在你们离开后不久,就已经有所好转,只不过由于其伤口过深,来源诡怪,所以迟迟未能彻底痊愈。然而有一天,当他外出走动时,却意外地得知了夜羽和帝焰的战况。”耶诺的眉头有些微皱了起来,“闻听帝焰王驾崩后的他,执意要回帝焰,我拗不过他,便由他去了。

没想到,帝焰国施行了全面封锁,禁止一切外来者进入,他便又星夜赶回这里,问我索了些创伤药,次日便起程前往洛珈马了,说是要参加什么盛会。具体的细节,你们可以到洛珈马后,再听他细细分说。”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谢谢父亲……”

耶诺的目光转移到了立在夏雅身边的巨大包裹,“如果没猜错,这便是那样神器了。”

“是啊,是父亲跟我说的光之刃。不过……”夏雅轻轻地将剑匣平置于地面,慢慢打开其上的枷锁,躺在里面的,看起来只是一把再平常不过的长剑,灰色的剑身和剑柄似乎是用比普通市面上所售之剑更次的材料制成,暗淡无光。

“自从我从一个光柱里把它取出来,它就成这样了。”

耶诺一边端详着剑匣里的长剑,一边兀自地点着头,“没错,这就是光之刃。

只有拥有西域之血的人,才可以唤醒并支配它。所以,在那之前,如此灰暗的外表就见怪不怪了。”

“哦,原来是这样……拥有西域之血的雷洛前辈,不仅可以拥有光之刃的力量、激发自身的潜能,还能从中汲取精华,自我治愈,太好了!”

“嗯,光之刃的光明和圣洁之力着实令人生羡,雷洛必会因此有所获益。”

“是啊是啊……”说罢,夏雅便看起来有些难为情地把脸侧向了一边。

耶诺一眼便看穿了夏雅的心思,“想片刻不留,即刻启程是吗?”

没等夏雅作出回应,弥可便铿锵有力地“嗯”了一声,瞬间招来了夏雅充满感激的眼神。

耶诺无奈地低头笑了笑,“注意安全,平安回来。”话音刚落,两个一边招手一边远去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8{夜羽国·翡翼城}

“就是这里了。”她在云端打了个转,如同飞旋的流星划破天空,安安稳稳地降落在了翡翼城前的雪丘上。红黑相间的袍子在寒风中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显示出婀娜的身段。白皙水嫩的肌肤,将她粉饰地如同冰雪砌成的仙女一样。

她站在雪丘的顶端,心怀疑惑地环顾起四周。“怎么会……”她仿佛觉察出了什么,面朝翡翼城的方向定定地望着,与雪丘高度持平的城墙显得格外突兀。城内是一片死寂,毫无生气可言。她注意到了离自己不远处,倾斜向下的陡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面对这样的一番地理状况,她已大概看出了一些端倪。

在她双腿轻轻点地后,身子便轻飘飘地悬浮了起来,直到视角足以俯瞰全城,她才停止了上升的节奏。透过缥缈的云雾,她再次端详起了翡翼的城池及周边。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大概是由于得到的结论与先前的猜测别无二致的缘故。

她将双手手心向下,置于胸前,徐徐一握。一瞬间,翡翼城前顿时苍茫一片,雪丘之上的积雪,呈滔天之势涌向天空,足有数十丈的高度后,才停止攀升。

空中的积雪越来越厚,数十秒过去,茫茫的雾霭中,先前的积雪已凝结成了一块巨大的冰柱。

她将双拳打开,向远方满是群山的方向轻轻一扭,形态庞然的冰晶竟像是听从使唤一样,旋即随她手心扭动的方向飞了出去。然而她的目光,并未随着巨大冰柱,一同游移到漫漫群山之中,反倒是一脸骇然地望着正下方——已然脱离冰雪覆盖的“雪丘”。那是一个像水晶一样透明的山体,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里面竟不知为何挤满了形态各异的士兵。

她像是自由落体一样,“砰”的一声站在了裸露在外的“丘陵”上,惊悚地摇了摇头。她沉沉地舒了一口气,蹙起了眉头,目光涣散地浏览过冰封之中静止的生灵。“看来,是我感应错了吧。”她失望地眨了眨眼,却在之间无意地看到了冰封中,位于大批兵士上方的人影——他悬浮于冰封的顶部,双手极力地向上方伸张,脸上却是一脸的安宁与泰然。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俯下了身子,一脸悲伤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这是何苦呢?艾若斯……”她不甘地垂下了头。

{洛珈马·洛珈马城}

雷洛从睡梦中蓦地清醒过来,窗外仍是漆黑一片,除虫鸣声外,万籁俱寂。

这样的情况,已是这些日子以来的不知第多少次。

他疲惫地坐起身来,距离他之前入睡,才刚刚过去不到两个钟头。这种被动的清醒,却要在疲困中让他一直坚持到下一天的傍晚,这是从耶诺教皇那里取来药物的副作用。然而,他也是因为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

如若不服药,尚未从翡翼一战中痊愈的他,随时都有晕厥、假死的可能。

服药的后果则是,每二十四个钟头的昼夜循环,只能且只会有一次自然入眠。

本以为,如此对症下药会是个明智的选择,却没想到诸多的纷扰就如同蛀虫一样,时刻撕咬着他紧绷的神经,令他难寐。

他的脑海中时刻反复着,在耶路撒冷城中听到帝焰王被刺杀的消息时,他的愕然和不知所措;他的脑海中时刻反复着,在他回到阿瑞斯时,被卫兵告知“菲尔陛下下令封锁全国”时的不解和愤怒……“我才是帝焰国的皇子啊……”

也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雷洛再次躺下身来,想从舒适的床垫上再多汲取一些体力,释放一些疲惫。他的脑海中,悄然浮现出了夏雅的身影。那个在他心目中,温煦如风的女孩。他的脑海中,渐次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随着那些温馨的回忆,似乎有一股暖流,在他的心间舒缓地流淌了起来……天刚蒙蒙亮,雷洛就已踏上了前往洛珈马竞技场的路。尽管如此,通向洛珈马竞技场的路上已被络绎不绝的行人充斥。今天,便是洛珈马盛会。

距离帕斯托鲁惨死,已经过去了超过一季的时间,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举办盛会,想必难度较从前还是大了许多。

雷洛回想起了上次来洛珈马的经历,心里不觉微微一颤。这一次的盛会,必须赢到最后,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尽管,在耶诺为自己指点迷津的时候,他只是跟自己说:“倘若帝焰皇子出现在洛珈马盛会上,必然会引起帝焰国注意,一切误会自然消除。”不过,若是收服洛珈马军队,为帝焰所用,又何尝不是一个增强国力的方法?雷洛兀自思忖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竞技场的入口。

雷洛微微抬头,瞻仰起眼前雄伟的“舞台”。不知为什么,这座古老的建筑仿佛比印象中高大、宽阔了许多。他虔诚地微鞠一躬,继而重新步入了涌动的人流。

时间在分秒的流逝中,向盛会的开幕渐次临近。尽管参赛的人尚未登场,观众间已爆发出了振奋人心的呐喊助威声。位于休息区域的参赛者们,则是一个个摩拳擦掌,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雷洛手持巨剑倚在墙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有条不紊地调整着呼吸的频率。

对他来说,这次盛会,只要不出现像岚一样的世之罕见的奇人,笑到最后应该不是问题。不过,态度一贯认真的雷洛,还是会慎重地走好每一步路,毕竟,如今对他来说,只有胜利一条路可走……一旦以胜者的身份走到最后,不仅取得了拥有“第三王国”之称的洛珈马兵权,更是以帝焰皇子的身份,重新登上埃拉菲斯大陆的最舞高台,亦为重回帝焰国王座扫清了障碍……这样双赢的结果,像是一支强心剂一样,让为病痛所困扰的雷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倘若失败,结局便不堪设想——身份公开,备受争议是小,成为战俘是大;若没公开,白走一遭是小,徒添新伤是大……想到这里,雷洛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的休息区里,已站了不下三十个武者。透过宽敞的甬道,外面的竞技场,已然被人山人海的欢呼声湮没。

“看来,已经快开始了哦。”

雷洛闻声转过脸去,就在他定睛去看的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费多目不斜视地盯着通向赛场的方向,昏暗的光线里,他那英俊不羁的侧脸还是一如往昔的桀骜不驯……大概是从余光中看到了雷洛愣住的神情,得意的费多努了努嘴,一脸坏笑地扭过脸来,“好久不见,我的雷洛队长。”

确定对方正是费多的雷洛,还是或多或少地有些吃惊。“费多,你怎么会在这里?”雷洛略一思忖,“当时不是命你留守王都吗,如今怎么来了这里?”

费多没有回应,反倒是一脸不屑地把脸瞥向一边,“帝焰王驾崩,皇子理应继承王位,现在又怎的来到这里,让菲尔那个小丫头去统领帝焰?”

雷洛没有如费多所预料的,露出生气的表情,反倒是合上双眼,一脸漠然。

对他来说,现在这个时候跟费多置气,真可谓是得不偿失。

费多见此情状,倒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向前几步,沿着坡路走到了竞技场与休息区的临界。正在此时,表示“集合”的号角声响起,参赛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走出休息的区域。而费多和雷洛,则分别走在队伍的首尾。

命运总在冥冥之中,显现出一些意外的巧合。上一次洛珈马盛会,曾经的两位失意人,竟出人意料地,再一次同时出现在这个偌大的竞技场里。他们,连同其余的参赛者,一同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然而,乖违的命运却注定无法让两个人同时笑到最后……看到雷洛再一次从“战场”上胜利而归,费多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

尽管,他从未指望过雷洛会败在无名小卒的手里,但看到雷洛凯旋的样子,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情绪在作祟。

一切的始因,皆来自两年前,刚入乌托邦时,与雷洛的那一战……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轻蔑地说出“光会耍剑的皇子,不过就是个花架子……”时,雷洛倏地将剑刃甩到木桩上的情形。

他还记得,当他冲上去,想给自己口中的“花架子皇子”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同样赤手空拳的雷洛,不但将费多最为擅长的直拳避开,旋即反手一扣,将他按倒在地。那大概是费多从出生到现在,最为狼狈的一次失利,甚至比起和帕斯托鲁那一战,还要耻辱得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超自然力量外,能让他有所忌惮的,只有雷洛。

尽管,他知道雷洛曾被休德迦,在这座竞技场的中央,轻易地击溃,也丝毫未改变过他的看法。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思考着击败雷洛的方法,到了现在,却依然没有头绪。

轮到雷洛出场了。他背起巨剑,和对手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区域,随着重见阳光,观众席传来的热烈欢呼亦一同加剧。

雷洛回头看去,休息区的阴影里,费多正斜着嘴角,看着自己。“如果不出意外,我决赛的对手,便是费多了吧。”雷洛喃喃地自己言语起来。他转回头去,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了竞技场的中心……在雷洛和费多连番交替的入场和退场过后,两人轻而易举地打入了定于当天下午进行的决赛。

曾经跌倒在这片土地上的两个人,分别倚立于休息区两侧的石壁上。不久之前还人满为患的狭隘区域,如今已显得宽敞无比。

“雷洛,我可是等这一天好久了。”费多看着站在对面的雷洛,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吗?”雷洛缓缓睁开眼睛,相隔七八米外的费多,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如炬。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费多认真起来的样子,心中竟莫名地掠过一丝恻隐。他回想起了费多与帕斯托鲁的那场对决,在魂晶的帮助下,帕斯托鲁所招来的雷电将费多一击命中,使其当场昏迷不说,从那以后更是让费多一度无法动身。

“我定会击败你。”费多扬起上臂,铁拳紧握。

“我是不会输给你的,费多……绝对不会。”雷洛侧过脸去,看着立在一旁的黑色巨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先前的比赛中,即使一直都是顺利获胜,但他还尚未使用暗之刃作出过任何攻击。而接下来面对费多,大概就能派上用场了。

就在雷洛低头思索的当儿,费多也握紧了匍匐于胸膛之上的挂坠,一种温热的触感从他的手心传来,“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有神兵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暗之刃厉害,还是我的魂晶强。”他想。

决赛的时间,终于到来了。

雷洛和费多,相继从休息区走了出来——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仿佛有那么一瞬,连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骄阳似火,裸露在外的沙地变得有些灼人,聚结的土块儿像是被涂上了金漆。耸立的巨大圆柱,均匀地分散在偌大竞技场的周边,给人以威严的感觉。

雷洛跟费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到了竞技场的中心地带,相视而立。

费多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依旧刻意保持着过去那般的高傲的姿态。

尽管如此,他却难以掩饰得掉那一脸的狰狞,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拥有如此强烈的求胜欲望。

而雷洛,则如先前般,一脸的严肃。他将巨剑立在沙土上,屏住了呼吸,犀利的眼神,从未离开过他的对手,哪怕只是片刻。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一片喝彩声中蓦地响起——那便裁判鸣锣的声音。

洛珈马盛会最后的决战,也就此打响。

仅仅是在鸣锣后的第一刻,费多便如同奔袭的野马般,猛地朝雷洛攻来。

他双臂极张,挥起铁拳,如同携着强烈的气旋一般,砸向雷洛。雷洛回退一步,旋即擎起巨剑,“锵”的一声,费多的铁拳重重地落在了雷洛的剑刃上……费多向后腾起,翻了个跟斗,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雷洛则在费多的攻击下,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也平稳地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