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灰色的,宫灯幽幽地亮着,贾乌珍被大家从床上拉起来,闭着眼睛由人拖到梳妆台前,一步三摇。
小金叹口气,暗自摇头。以小姐闲懒成性的习惯,她已经可以预见今天的教导将是何等的艰辛。
“王妃娘娘可准备好了?”
贵麽麽在门外问。
小金摇了摇贾乌珍,见她没反应,只好代为答道:“请麽麽稍等,小姐正在梳妆,一会就出来!”
“小姐,您醒醒!小姐!”小金压低声音唤,生怕外面的贵麽麽听到。
一旁的小宫女担心道:“看样子王妃娘娘还没睡醒,这可怎么办?贵麽麽可是宫里出了名的严师,如果小姐再不打起精神出去,那可是会挨罚的!”
“罚?她可以罚我家小姐吗?”小金谨慎问。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对小姐不利。
小宫女忙不迭摇头:“贵麽麽虽然严厉,却从不打罚主子,主子犯错,只有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代为受罚的!”
“哦——”小金心中的大石落下。
“可这怎么办?”小宫女指着贾乌珍问。
小金想了想,用手将贾乌珍的鼻子捏住。
“哇!谁呀!”贾乌珍霍地站起来,怒气腾腾问。
“是我!”小金冷冷的声音答。
贾乌珍一个激灵,火气立消,她赶紧赔笑道:“是小金姐呀!可是,你干嘛捏我的鼻子?”
小金环胸答:“小姐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贾乌珍迷糊问。
“王妃娘娘可梳妆好了?”贵麽麽站在门外催问。
贾乌珍捂嘴,半晌才提高声音答:“就好了!”
她拍拍额头,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贵麽麽极有耐心地候在门外,等了许久见贾乌珍出来,不急不躁优雅地行礼:“王妃娘娘大安!”
贾乌珍连忙将她扶起道:“麽麽这三天也会很辛苦,您就不要行礼了!”
原本以为贵麽麽一定会感激,却不想她反驳道:“王妃娘娘的心意老奴心受,但礼不可废,该行的礼还是不能省的!这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尤其是这皇宫之中。皇上,皇后,各位娘娘,公主,郡主,以及王爷等,这些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子;宫女,太监,这些都是奴才,奴才见了主子自然要行礼;这长幼有序,尊卑要分!因此,这礼也不可废!”
贾乌珍瞠目结舌,她原本怜她年纪大好心的一句话,却不想招出这么多大道理。
小金忍俊,看到贾乌珍敢气不敢言的脸,她心情大好。小姐也是该有人好好治治了!以后当了王妃,万一哪天失礼犯事,皇家规矩大,那可是要杀头的。不过,对于这位贵麽麽的高谈阔论,她也听得十分认真,以备将来随护贾乌珍时,偶尔能用得上。
贾乌珍首先学习了参见皇上皇后时要行的大礼,然后又学习坐姿、站姿以及如何在御前对答。贵麽麽在时还好,她学得有模有样,可贵麽麽稍微一不注意,她就歪身子捶腿,伸懒腰揉脖颈,完全没有半分王妃该有的仪态。
“王妃娘娘,您宁可辛苦这三天也要将老奴刚才说予您的东西记下学好,三天之后是您与王爷的大喜之日,到时全朝重臣,外邦使节均会到场,万一您有行差步错,那可是要贻笑大方的!”贵麽麽苦口婆心言。
贾乌珍嘴里应着“是”,心中却暗暗叫苦,恨不得黑夜快快来临。
“麽麽,要不要休息一下喝点茶用点点心什么的?一大早起来,王妃娘娘还没吃什么东西,肯定肚子饿了!”环儿浅笑说,她见两人相处了大半日,竟然风平浪静,心中不免暗自焦急。
贵麽麽两眼锐利地盯着她,她是皇后派来的人,皇后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几分。眼前的这位王妃虽然不懂礼仪,但她心地善良,不失为一个好姑娘。三天时间,能够蒙混过大喜之日便行,至于其它时候,那不是她一个宫里的老人能决定得了的!除非皇上亲自下旨让她全程负责王妃的礼仪教导,否则的话,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王妃交恶不智,与皇后交恶亦是不智,如今她能做的,唯有装傻充愣办完这眼前的差事。
贾乌珍期待地看着贵麽麽,希望她能通容自己稍微休息。
贵麽麽心中暗叹口气,道:“既然环儿姑娘准备了吃的,那就请王妃娘娘用一些吧!其它礼仪我们下午再学!”
“太好了!”贾乌珍原想跳起来,可一碰到贵麽麽看她的眼神,她又硬生生地止住。
郝老二带着小金给他的消息回王府见祯祺。
“她过得好吗?”祯祺关心问。眼底的关切之情显露无疑。
“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有些辛苦!”郝老大答。
祯祺点头,他知道辛苦那是自然的,宫中繁琐的礼节向来多如牛毛,若不是三日之后要成婚,他是绝对不会将她一个人留在宫中的!
“主子,还有一个重要消息,王妃身边的小金姑娘让奴才带回来告知您!”
“哦?什么消息?”祯祺正色问。
“据小金姑娘说,王妃感觉皇后现在派去服侍她们的环儿,她身上的气味与曾经绑架王妃的人一样!”
“什么?”祯祺激动站起来。果然是他们!
“你加派人手,那环儿如有不对劲,你可以见机行事!”祯祺吩咐。
郝老大点点头,闪身回宫安排。
祯祺踱到窗口,望着天空飘浮不定的云愣神。
环儿按照萧皇后的命令将贾乌珍与贵麽麽之间相处的细节回来禀报。
“她们没有发生冲突吗?”萧皇后的手指无意地敲着膝盖。
环儿摇头:“没有!”接着她又补充:“不过看得出来,王妃娘娘是在极力忍受贵麽麽!”
“喔?那贵麽麽呢?她有什么反应?”萧皇后问。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王妃在她面前表现好,她便不会刻意挑剔王妃的错处。”环儿实话实答。
“哦?不愧是宫中的老人,一下子就看穿了本宫的目的。不过,这时候想要明哲保身,本宫且能让她如愿?!去!你回去之后,想办法让她们闹起来,动静越大越好!”萧皇后一脸无害地说。
“是!”环儿低头,受命而去。
“父亲有什么话带来?”待环儿走远,萧皇后这才朝身边的另一人问。
另一人答:“宰相让皇后娘娘见机行事!他还说,您这宫里安插了闲王与皇上的人,您出入做事要格外小心!”
“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本宫了么?”萧皇后自言自语。不管是怀疑也好,试探也罢,想从她这里捞消息,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最近三妹在做什么?”她突然想起了罗紫嫣。听说她最近与闲王那边的人混得不错,那可是她的王牌。
可她不知道,如果对王牌的底细不是十分清楚,有时自己的王牌也会变成敌人的奇兵。
“三小姐最近都与那个逸公子在一起,两人的感情现在似乎精进了不少。”
是吗?萧皇后挥手,她需要好好沉思,以便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宫里贾乌珍跟贵麽麽学礼仪学得挥汗如雨,热火朝天。
宫外的祯祺与宰相大人各自忙着算计三日后的大喜,也是忙碌不已!
“王爷!刚才宫里来人传话,说是皇上有急事召见!”
郝老二到祯祺面前禀报。
“嗯!知道了!马上就去!”
祯祺叹口气,准备去更衣。
明皇安坐龙案前,他抚着身下的龙椅愣愣出神。这张椅子,有人避如蛇蝎,一如祯祺;也有人趋之若鹜,一如萧宰相之流。
“皇上,您急召臣弟?”
祯祺进来,规矩行礼之后问。
明皇点点头,慢问道:“萧宰相这两日动静如何?”
祯祺答:“有些异动,不过臣弟也正着手准备,想来他们也闹腾不出什么来!”
“哼!”明皇一拍书案站起来,口中骂道:“这萧宰相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朕对他们萧氏一族还不够好么?他女儿贵为皇后掌管后宫生杀大权,他本人立于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逼朕将皇位让给他们不成?”
说完,明皇激烈地咳嗽起来,越咳越急,满脸通红。
祯祺上前为他顺气,缓缓接言道:“这事坏就坏在皇上对他们萧家过于宠信,如今萧宰相在朝堂之上的势力锐不可当,无人敢与其争锋,皇上当时若能培养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许今日之困境便好解得多。”
“是!你说得不错!这事是得怨朕!”明皇稍稍平静下来言。
“皇上也不必过于着急,虽然萧家现在势大,不过稍稍打击一下还是有机会的!萧皇后或是萧宰相,这次如是有错,皇上不如顺势打压一下。当然,不能操之过急,免得他们狗急跳墙!皇上首先要做的,是架空萧宰相的权力,至于那些群臣,暂时不必理会,那都是些两边倒的家伙,根本难成气候。如果皇上比萧宰相硬势,那些人自会倒向皇上这一边!”祯祺分析说。
“你不当太子,还真是可惜了!”明皇拍拍祯祺的肩遗憾地说。
祯祺笑答:“臣弟是当臣的料,当不了皇上!先不说臣弟无心于朝堂,当说珍儿她也应付不了这宫中的一切。”
“你对她倒好!”明皇颇有几分吃味。
说到贾乌珍,祯祺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明皇看着眼前这位亲弟弟的变化,满脸无奈。以前的祯祺是那么的冷酷而拒人与千里之外,像如今这般主动关心他这个皇兄,这还是头一次。看来那民间女子魅力不小,竟将这明朝唯一的冰山王爷给渐渐融化。想起前不久祯祺信誓旦旦的驯妻之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皇兄想到了何事?竟然如此高兴?”祯祺放松心情问。
明皇故做神秘地摇摇头:“这事暂时还不能跟你说!”
祯祺笑笑,不再追问。
话说贾乌珍累得腰酸背痛差点腿抽筋,为了学好礼仪,她还不能抱怨。就连一向疼她的小金姐也站在贵麽麽一边,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挂着个苦瓜脸,忍气吞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小项非坐在一旁,随手端起环儿刚刚换上来的茶,准备喝几口解渴。却不想刚端起茶杯,便感觉那茶杯里有异味。他又端起整壶茶闻了闻,这才放下!毒是抹在杯口,沾水即化。他望着杯中涌动的水,看来这新王妃的仇家不少,在这宫中居然还有人对她不利。不过这贼人也够狠的,下的毒不会即中即死,毒发之日是三日后。那天,正是她的大喜之日!
“小金姐,你过来一下!”小项非跑到小金面前将她拉过来。
“什么事?”小金问。
小项非指指自己刚才拿用的杯子答:“杯上有毒,让你家小姐不要喝!”
小金微微一震,旋即点头。看来敌人还是未死心,他们是非要致小姐于死地不可了!
正当小项非与小金谈话的瞬间,贵麽麽因为口渴拿起桌上的茶饮而尽。
小项非与小金两人发现回头,不禁面面相觑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