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到家了!”
祯祺点头,默默地下轿。
郝老二迎上来,将白日小金之事细细禀报。祯祺抚手不说话,小妮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今天应该生气了吧?
“你们下去吧!”祯祺挥退众人,急急地赶往贾乌珍所住的楼阁。
春已将祯祺回府的消息告知众人,贾乌珍整天担心吊胆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还没睡?”祯祺进房,见到众人均在,微微一愣问。
“奴婢见过王爷!”众人行礼,旋即告退。
祯祺略显疲倦的眼眸凝视着贾乌珍,他微笑,慢慢在她身旁坐下,柔语道:“今天不带你去是有理由的!你别生气,等你腿伤好了,我们去哪都行!”
贾乌珍听祯祺说得赤诚,又见他满身疲累,一时心软也不再生气,只道:“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不能再瞒我!你不知道,我今天眼皮跳得厉害,生怕你在外头出什么事!”
“担心了?”一股暖流在祯祺心里慢慢流淌。
“嗯!有点!”贾乌珍起身,将头埋进祯祺怀里。祯祺身上的阳刚味道钻进她的鼻孔,让她感觉很安心。
祯祺轻抚贾乌珍的背,细闻她头顶的发香,心中想到明皇今晚所言之事,怀抱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终是忍不住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贾乌珍笑:“当然相信你了!你是王爷,是皇上以外最厉害的人,我不相信你难道还相信别人不成?”
祯祺苦笑,知她并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可事到如今又不能说破,他心中暗叹,心说: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袁文俊自客栈房间出来,一大早就听楼下沸沸扬扬讨论着昨天皇族祭祖的事,他不以为然,心里想着肯定又是百姓们的茶后闲谈。
“喂!你们可知道那刺客留下了什么?”一位年轻的公子颇为得意地摇着折扇。
“不知道!”众人摇头。
刺客?袁文俊的精神集中起来。
年轻公子不说话,有心吊高众人的胃口。
“是块麒麟玉!”冷俊的声音说出答案,来自楼阁的小角落。
袁文俊听声音感觉非常熟悉,他抬头,见鹰眼坐在那自顾自地喝酒,对一旁怒瞪他的年轻公子视而不见。
袁文俊轻笑,他起身,慢慢朝鹰眼身边走去。
“鹰捕头,好久不见!”他微笑招呼。
鹰眼抬眼,见是袁文俊,连忙起身相迎。两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鹰捕头刚才说的麒麟玉,那是什么?”
其它喝茶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鹰眼慢慢将怀中的热茶饮尽,好半晌才道:“昨天皇上差点遇刺!”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大家碍于鹰捕头的威名不敢高声大喧,可私下的交头接耳还是少不了的,一时之间,整个客栈如被人捅动的马蜂窝,嗡声嗡气吵闹得紧。
袁文俊也没想到是如此大的事件,他问:“那皇上没受伤吧?”
鹰眼摇头:“皇家的祭祖乃是大事,虽然刺客武艺高强,但毕竟是人单力薄,想要在高手如云,侍卫重绕的皇陵行刺成功,谈何容易!”他说完,暗察客栈内所有人的神色。这是他今天来这的目的,朝中既然没线索,少不得要来市井之地搅上两搅。不知何时,那位对他掀眉瞪眼的年轻公子已经悄悄离开。
“皇上今日早朝之际已经宣布,有谁能道出那麒麟玉的来历,赏金五百两!那麒麟玉的图案我想已经贴在城楼了!”鹰眼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让整个客栈的人都听清楚。
袁文俊顿明其意,轻笑。
“袁公子来京多久了?”鹰眼状似无意问。
袁文俊答:“昨天与小银姑娘刚到,还去了趟王府!对了!鹰捕头可知贾小姐已是王爷准王妃的事情?”
“这事听说了!前天王爷勇救红颜的故事可是红遍了整个京城!怎么?袁公子还未死心么?”他对那位贾姑娘的心思,他鹰眼在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嗨!”叮当一声响,一个人影立在两人中间。
“罗小姐!”鹰眼起身行礼。
来人正是罗紫嫣,她娇笑两声摆手:“鹰捕头不必多礼,大家既然是朋友,还是随意的好!”说着,她俯身到袁文俊眼前,两人的鼻尖差点撞上:“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吧?”
“多谢罗小姐关心!袁某睡得很踏实!”不愧是逸公子,无论在何时,心情如何,他总能以微笑有礼待人。
罗紫嫣坐下,对着鹰眼劈头就问:“怎么样?鹰捕头是不是又该忙碌了?”
鹰眼笑笑,不置言。
风波又该起了吧?大姐是不是要逼二姐出手了?罗紫嫣望着桌上的茶怀,神情若有所思。
皇宫内。
静妃细察眼前之人的神色,见明皇双眉紧蹙,心情闷闷不乐,知他是为昨日之事忧心,于是试探道:“皇上,对于昨日之事您可有什么头绪?”
明皇摇头:“除了一块麒麟玉,其它什么都没有!想到那刺客武艺之强,朕仍不免惊悸。那皇陵有多少高手侍卫,可他们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你说朕总能不担忧!”说完,原来只是闷闷不乐的明皇变得更加忧心忡忡。
静妃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道:“皇上不必过虑,那些人不是被王爷打跑了吗?”
明皇接话:“是啊!这次亏得祯祺回来了!”哼哼,如果没有内应,那些刺客怎可能有地方藏身?一想到眼前的女人有可能背叛自己,明皇的心就如铁烙般难受。虽然因为祯祺的原因他没有过分宠爱她,可他自认为自己对她不薄,为什么?难道一开始就是她们的阴谋?让皇弟爱上自己,然后嫁给身为皇兄的他,再随时伺机挑起兄弟间的矛盾……难道她父亲也参与了不成?他记得当年是他父亲提出的将她送入宫。
“皇上,那是块什么样的玉?可否给臣妾瞧瞧?”静妃有些心怯地问。
明皇长叹口气,命人将那玉取来,递至静妃手上。
“怎么样?爱妃可瞧出什么?”明皇见静妃拿着玉假意翻看几下之后发愣,于是故意问。
“啊?”静妃回神,既而摇头。
明皇心中的怀疑顿去不少,或许只是巧合,错怪她了!
“启禀皇上,奴婢有事不知当不当禀!”静妃身旁的宫女贞儿跪下请言。
明皇心头一震,望一眼静妃,却见静妃满脸怒容呵斥贞儿:“大胆奴才,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插嘴!”
“可是,娘娘!”贞儿满脸委屈和哀求。
明皇在旁看着两人演戏,他适时地推波助澜:“呃!爱妃不必气恼,她有什么话让她当说无防。”
“可是,皇上……”静妃欲言又止,神情十分焦急。
明皇安抚她:“爱妃怎么了?贞儿究竟要说什么事情?爱妃可是知道?”
静妃不再言,只气恼地瞪一眼趴在地上的贞儿。
“爱妃先别急,我们先听听她说的事情再说!眼下我朝鼠辈横行,正是用人之际!朕该多听多闻,广纳贤言!”明皇说得正气,接着他踱步到伏地不安的贞儿面前,和蔼问:“你先起来,你倒说说,你有什么事情不知当禀不当禀?”
贞儿怯怯地望向静妃,却不言。
明皇道:“呃?你不用看她,有朕在这,你说什么都没关系!”
“皇上既然让你说,那你就说吧!”静妃身上怒气顿消,转而温柔吩咐。
贞儿这才放心道:“娘娘手中的麒麟玉奴婢上次在王爷府上见过!”
“放肆!”静妃再次大喝。“王爷对皇上忠心不过,且容你这贱婢在此挑拨离间?!”说着,静妃对明皇盈盈拜下请罪:“皇上,臣妾有罪!下女管教无方,以致多言,还请皇上责罚!”
明皇沉思一会,上前将静妃扶起,温柔道:“静儿是什么人朕还不清楚?祯祺的为人朕也是知道的,且会为三言二语而降罪于他?静儿不必担心,我们听听这宫女如何说再定夺不迟!”果然,想先用祯祺来试试朕对他的信任度么?
贞儿连忙伏地告罪求饶:“请皇上和娘娘息怒,奴婢的话并未说完。”
明皇心中冷笑,嘴上道:“你继续说,朕听着!”
“启禀皇上,事实上奴婢在王府见到的麒麟玉是挂在准王妃身上,应当于王爷无关!”
“小珍妹妹身上?我怎么没看到?”静妃佯装不知问。
贞儿解释:“娘娘有所不知,自从您在宫宴上与王爷多说了几句话之后,准王妃对您就不如初次见面那般友善了!奴婢怕您有事,所以一直跟在您身边时细心留意着准王妃的举动,当时准王妃身上的那块麒麟玉特别显眼,因为那种玉型罕见,所以奴婢不免多瞧了几眼,因此将其形状牢牢记在了心上!”
明皇心中暗忖:果然厉害!字字紧扣准王妃,又无意中说出准王妃对静妃有敌对之意,她们这样说,无非是想在准王妃说出送玉之人时反咬一口!好深的心思!看不出来,原来温柔娴静的静儿竟是这等心思细密的歹毒之人!
“皇上!”望着眼前静默不言的明皇,静妃没来由地感到紧张。若是明皇不相信自己,大姐则会杀人灭口来推动计划,若是明皇相信了自己,那她就不能事败,否则也是死路一条!这是一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任务,她,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来人!传闲王及他的准王妃进宫!”明皇召人进来吩咐。
静妃暗自松了口气,初步计划已取得成功,真是太好了!她与地上的贞儿交替一个眼神,然后望向明皇,见明皇满脸痛苦之色。她知明皇与闲王素来兄弟情深,如今发生这等事,他定是心中为难又替兄弟心痛了吧?
静妃不知道,明皇心中痛苦的不是贾乌珍之事,而是她自己。明皇只要一想到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贵妃居然是自己的敌人,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揪痛。
这边明皇刚刚下令,祯祺就得到了消息,他将郝老大和郝老二两人叫进房,暗暗嘱咐一番,然后就见两人在宫中传旨太监到来之前匆匆出门。
“圣旨到——”
随着一声高喊,闲王府的朱漆大门打开,圣旨所到之处人人皆跪。
“臣,祯祺接旨!”祯祺跪下。
宣旨公公挺直了腰背朗声宣读:“皇上旨意,宣闲王与准王妃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祯祺接旨谢恩,身旁之人愣。
春小跑着回贾乌珍所在的房间,她推开门就欣喜道:“姑娘,宫里来人宣旨了,说是要王爷带你进宫!”
小金疑惑:“这时候进宫?”
春扬着俏脸猛然点头。
“小姐身上有伤,这皇上是知道的,按理,他不会在此时召见小姐才是!”小姐轻喃。
“你们已经知道了?”祯祺进来,看大家神情有异,于是猜想事情已经传开。
大家点头,小金问道:“王爷心中可有谱?”
祯祺摇头。
“既然要进宫,那你们就将你们的小姐打扮一番吧!本王在外面等着!”祯祺吩咐。接着他朝小金道:“小金姑娘,请随我来!”
小金与祯祺两人来到无人的书房,两人对望不说话。
好半晌,祯祺才道:“小金姑娘,我可以相信你吗?”
小金抱胸,她凌厉的眼神扫射向祯祺,完全没有为人奴婢的谦恭。她不答反问:“王爷,您知道些什么?”她的主子只有她的小姐!其它人,她都没有放在眼里!她对祯祺的尊重仅限于他对小姐的深情和保护,如果他不能保护小姐,那他在她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昨天皇上遇刺了,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皇上很震怒!”祯祺言,他知道小金是聪明人,应该可以想到两者之间的联系。
“王爷是担心有人嫁祸给小姐?”
祯祺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皇上明知她受伤不宜行动,却仍然下旨见她,而且是如此大动作,我想,应该是有了什么不利的证据吧!不能怪本王太敏感,实在是这圣旨来得不是时候!”
“王爷说得有理!奴婢也感觉这旨意来得蹊跷!只是,我们小姐才来京城几日,往日也无什强敌,近日又是足不出户,何以会惹上这等大事?”
祯祺冷笑:“有些事,不是你没做就能逃开的!敌人若是有心,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将火引过来!”这也是他厌倦政治的原因,他不喜欢老是在蜘蛛网上挣扎,无论他是猎物或是猎手,他都不喜欢!
“那,王爷刚才想和奴婢说什么?”其实小金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祯祺道:“我想请小金姑娘在危难的时候对她不离不弃!如果她一个留在宫里,定有遭遇不测的可能,可如果小金姑娘在她身边,那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这个王爷不说,奴婢心中也明白!您放心,若是小姐真有什么不测,奴婢一定随她左右!只是,希望王爷在外能多加周旋!当然,前提是王爷没有被牵扯进来!”
祯祺点头,既而道:“放心!我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或者说,我是被皇上教养长大的,皇上对我有着非比寻常的信任,即使整个天下背叛了皇上,皇上也会相信我!而本王亦然,即使是死,本王也不会起反叛之心!”
小金无法明白祯祺与皇上之间的那种强烈而又奇怪的感情,她现在担心的人,只有贾乌珍。
“祯祺,我好了!”贾乌珍在门外唤。
两人出去,祯祺朝众人道:“小金姑娘随我们进宫,其它人留在府里,不得擅自离开半步。”他可不想再有人落到敌人手上,她们要是受要挟出面作伪证,那事情会更加棘手。
“走吧!”祯祺将贾乌珍抱起,两人上马车。
对于宫中即将迎接她的一切,贾乌珍全然不知。
车轮辗转,祯祺紧紧拉着贾乌珍的手,心中惶邃不安。虽然,他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但他总是害怕还有疏漏。因为,他输不起!
“王爷来了!皇上正在大殿等着您!”出来迎接两人的人居然是林公公。
贾乌珍笑嘻嘻地跟在祯祺身旁,两人进殿,皇上威严地坐在上位,俯视着进来的两人。
贾乌珍只觉寒气扑面而来,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座上的明皇已经暴喝:“来人,将贾氏拿下!”
祯祺紧拉着贾乌珍的手不放,而贾乌珍则惊慌地望着祯祺彻底懵住。
没人发现,屏风后的静妃一脸胜利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