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热闹啊!”贾乌珍闻着空气中阵阵拂过的酒菜香感叹。
“我饿了!”她抚着肚子朝祯祺道。
祯祺朝她宠溺一笑,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放心!既然来到这里,一定让你吃个饱。”
五人在楼上找个靠街沿的位置坐了。立刻有个手脚利落的店小二过来招呼。
郝老二从怀里掏出一锭纹银放在桌上,足有五十两。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上上来!”郝老二吩咐。
店小二见了纹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道:“我这就去找我们大掌柜的来招呼各位贵客!”说着,打个揖甩着白巾转身离开。
贾乌珍把玩着手里的竹筷,两眼滴溜溜乱转四处打量。
不一会,大掌柜的就来了。他很瘦,年约五十左右,他那似刀削过的脸上镶着一对世故而又精明的亮眼。他脸上挂着笑:“各位贵客临门,大家辛苦,几位想吃点什么?”他说话很客气,十足的生意嘴脸。
贾乌珍率先出言:“我要吃烤鸡!要鸡腿肥肥的那种!”
大掌柜笑:“姑娘放心!本店的鸡腿瘦了不卖!”
“我还要吃炸鱼!”
“真是巧!今天刚从河底下抓来的新鲜鱼,包您吃着满意!”
“我要蛋花汤!”
“这道菜虽然平常,却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姑娘您可真会挑!”
“我要……”
贾乌珍一口气点了十二道菜,大掌柜的回了十二句话,句句不是夸自己菜好就是夸贾乌珍会吃。
“我点完了,你们呢?”贾乌珍转头望众人。
小金小银摇头。
祯祺好笑,他们才五个人,她已经点了十二道菜,再点也撑不下。
郝老二朝大掌柜摆手:“去忙吧!大家都有点饿了,快点上菜!”
“好咧!”大掌柜刚转身又被贾乌珍拉住:“姑娘可还要点什么?”
贾乌珍嘻嘻一笑道:“再来二壶上好的米酒!”
她朝祯祺吐吐舌头,解释道:“你也尝尝,包你喝着满意!这米酒嘛!顾名思义,是由稻米酿成的酒,此酒香飘醉人,味甘可口,而且它还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它不容易让人糊涂!以前我在我们家酒窖偷酒喝时,专偷这种酒,真是百喝不厌!”
祯祺看贾乌珍说得兴起之际摇头晃脑,顿觉有趣,当下也不阻止。只是浅笑望着她不言。
小金板着脸,声音平淡道:“小姐,奴婢看您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贾乌珍抬头,两只眼睛瞪大望着她:“我哪有?我是千杯不醉!”她兴致一高,爱吹牛的老毛病就暴露出来。
小银道:“小姐,您小时候的那些丰功伟绩,奴婢们知道就行了,您没必要如此……”她本想说如此张扬,可看到祯祺和郝老二在场,为了贾乌珍的面子,她故意顿言回避。
贾乌珍满脸无所谓,神情豪爽道:“没关系!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再说,他们不是外人,是我家……”
“我们是你家什么?”祯祺戏谑问。
贾乌珍瞪他一眼不说话,手里继续把玩筷子不时地回头张望,好看酒菜是否上来。
“客官,您的酒菜!”店小二过来布桌。
贾乌珍看着桌上金黄黄的鸡腿直咽口水。小银连忙从怀里掏出丝巾为她净手。
贾乌珍任由小银拭弄一番,待小银收手,她就迫不急待将鸡腿从鸡身上扯下,嘶啃起来。
小金小银两人无奈地对望一眼,祯祺莞尔,贾乌珍的吃相他早就见识过,他算是习以为常。郝老二就不同了,他的两眼瞪得像铜铃,他自幼随主子走南闯北,大到宫里的娘娘郡主,小到江湖上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再小到村姑村妇,他何时见过贾乌珍这般吃东西的“小姐”!他的目光在主子与贾乌珍身上来回移动,只见一个吃得津津有味,一个看得心旷神怡,他暗叹,看来这女主人就是她了!想到将来要吃皇家宴,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贾乌珍啃鸡腿的动作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她吃得专注,完全没有发现她的背后有个人正全神贯注窥视着她。这人是个白衣少年,他的头发用簪子绾得整整齐齐,几缕青丝梳直垂落于胸前,灵动而飘逸。他的肌肤嫩白尤胜女儿家,一对剑眉下藏着一汪深瞳,焯亮的眸子自有一股风流之气。他眼中的疑惑逐渐转为肯定,他端起酒杯一仰脖喝尽杯中物,脸上带着故人重逢的喜悦和仇人相见的愤然。他的情绪是复杂的,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喜悦多一些还是愤然多一些。
敏感的祯祺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转头,刚好与他的眼神对上。
两人同时举杯,以示敬意。
祯祺举杯是因为他猜测他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逸公子,因为他的品貌实在称得上“飘逸”二字。
祯祺猜得没错,白衣公子正是逸公子袁文俊!他之所以举杯,是因为他认为祯祺是她的朋友!因为他们同在一桌吃饭。
贾乌珍还在大哚大喝,完全无视酒楼已经趋于平静。如果她回头,肯定能看到大家个个微张着嘴看着她。她将最后一口鸡肉咽下,用油腻腻的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仰脖喝下,啧啧而赞:“好吃!好喝!”
“你们怎么不吃啊?”她发现大家都望着她,居然没人开动。
祯祺道:“大家一起吃吧!”
贾乌珍连啃了两个鸡腿,然后又吃了不少其它菜和二碗汤,她惬意地打个饱嗝,终于记起大家的来意。她道:“这里这么多人,哪一位才是逸公子?”
她身后的袁文俊身子一震,暗暗思忖:她找自己干什么?
祯祺看到袁文俊的反应,他的嘴角漾起一丝浅笑,如果前一刻他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祯祺将头凑到贾乌珍耳边:“我们要找的人,就在你身后。”
“啊!我身后!”贾乌珍跳起来,正好对上袁文俊等着看好戏的脸。贾乌珍的眼神在他脸上扫过,蓦然感觉不对,她慌乱地回身坐下,一个劲地缩脖子。
祯祺道:“你认识他?”
贾乌珍连连摇头讪笑:“不认识!不认识!如果认识的话,你们一说他的名号我就说出来了!”
祯祺不说话,确实,以小妮子的性格,如果认识如此人物,一定早就嚷嚷开了,可是……为什么她要躲着他?
小金小银两人回头,小银突然道:“小姐!他不是我们隔壁的那个小公子吗?”
贾乌珍恨恨从桌底踹她一脚,眨眼威胁道:“本小姐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什么隔壁家的小公子?你认识他?”
小银满腹委屈,明明就是那个小公子,可小姐为什么要发脾气?!那位小公子耳边沿有颗红痣,她绝对没有记错。
如果袁文俊确定贾乌珍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是因为她吃鸡腿的姿势,那么贾乌珍想起他来就是因为他耳边的那颗特殊的红痣。不过现在,贾乌珍无任如何都不会承认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那么小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对!就是装傻!想能此节,她又恢复到原来的神色,她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说话。这时,身后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你可是贾小姐?”
贾乌珍含着口水回头,猛遭惊吓过度,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弯腰剧咳起来。
袁文俊看到她不停地咳嗽,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想也没想就从怀中掏出白色的丝帕:“擦擦吧!”
贾乌珍正难受得紧,当下也没细想,接过帕子就胡乱撸脸。
祯祺的脸色变得铁青,待贾乌珍再次回头时,一声尖叫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