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已破汴梁,帝不可复居,宜于族中别立一人,以为宋国主,仍去皇帝号,但称宋王,封太上为天水郡王,少帝为天水郡公,于东宫外筑台室居止。文字到日,仰元帅府请害不到军前共议申奏。
宋帝君臣看书意已毕,沉吟半晌无语。金使又言:“国相元帅数数遣请陛下出城,同共议事,陛下不肯出。今发北国皇帝手诏,陛下之意如何?”帝曰:“卿且退,容商议。”使者曰:“事急矣。从则福,逆则祸。陛下为臣所误,以至于此。尚复取臣下之言,恐祸在不测。况北国皇帝宽慈正直,不比你两人反复无状。”顷之,使者辞色俱厉,不拜而退。钦宗曰:“宗社危矣!今以深祸上遗太上皇,下贻于万民,若更迁延不见,必有重患。尔众臣所见如何?”
侍郎李若水奏曰:“金人不道,大肆猖獗,今祸构已深矣。陛下何惜一行,未必太上皇主意如何。陛下可往更议之。”钦宗犹豫不决,惟长吁而已。
内使连报:金国元帅遣部左统军郎游丽,将甲兵骑七百余人至内门,称有两国害要见圣上甚急。帝命左右宣入。郎游丽进入,未及内廷,厉声曰:“元帅遣上闻国王:前日已曾遣人将到北国皇帝圣旨,所议事理,如何更无一言相报,使我元帅无可奏知北国皇帝。今特遣我来见国王,其事如何?两日不见来意,祸出不测矣!盖昨日已有盟在前,不欲仓卒。今先此上闻,伏取指挥。”帝曰:“已降指挥,今月十一日出城见元帅,可报知。所有事,候面见元帅说及。尔且退。”郎游丽曰:“陛下十一日若不出城,元帅更不来商议求议也。”复白帝曰:“我众人马七百余人,欲得少犒设。每人要金一两,望陛下给之。”时左藏库金帛已罄尽,乃于宫中需索,得金银等八百两与之。郎游丽不谢而去。
十一日,车驾出幸金营。百姓数万人扼车驾曰:“陛下不可轻出。若出,事在不测。”号泣不与行,帝亦泣下。范琼按剑曰:
“皇帝本为两国生灵屈己求和。今幸虏营,旦去暮返。若不使车驾出城,汝等亦无生理。”百姓大怒,争骂投瓦砾击之。琼以剑杀死数辈,盖攀辂之人也。
车驾出城,至军门,军吏止帝于小室,曰:“元帅睡尚未起,可俟于此。”容移时,有小黄头奴至,曰:“元帅请国王。”帝徒行至阶下。粘罕下阶,执其手曰:“臣远酋长,不知中国礼义曲折。”
乃揖,与帝升阶,命左右赐坐。帝面西,粘罕南向,移时不语,左右各执利刃、大刀;所侍帝祗应者,只有王副、周可成二人而已。
粘罕使左右以所降北国诏书,使左右白帝。帝曰:“敢不从命。苟利生灵以息兵革,顾何事不可。”粘罕后命左右白帝曰:“既如此,请国王归幕,等候北朝皇帝圣旨。”乃令介人引帝归幕。俄有人进酒食,帝不复食。移三时间,帝问左右曰:“可白元帅,令吾归宫矣。所议事既从,他无余策。”左右白帝曰:“元帅造表,请皇帝同发,来日早行未晚。”帝默然。左右又进酒食,命伶人作乐,帝吁嘘不能食。夜阑寒甚,帷幕风急,坐不能安,倚案凭坐,左右劝勉,帝泣涕而已。俄五更,有人至帝前,曰:“请国王同元帅发表。”引帝至帐下,旋次升阶,惟有一案,设香炉,粘罕使左右以其表示帝。帝视之,其词曰:
臣侄南宋国王赵某,今蒙叔北国皇帝圣旨,令某同父退避大位,别选宗中贤君,立以为君,敢不遵从。今同元帅申发前去。其次居止,及别择到贤族,未敢先次奏闻。候允从日,别具申请。
书后,复请帝署名。帝从之。缄毕,帐下驰一骑,黄旗素马,前去讫。方命左右设椅,粘罕西向,帝东向。少刻,有一紫衣人自外至,粘罕与帝并起身,紫衣人望帐下马,升阶坐西向,相揖各就坐,粘罕使人白帝曰:“此北国皇后弟也。传宣至此,催促陛下议论事。”帝唯唯。令进酒。时天气甚寒,帝连饮二杯。紫衣曰:
“陛下且宜止此,晚刻我有面奉北国皇帝指挥事,与陛下言之。”揖退,令左右引帝归幕。帝回视粘罕,与紫衣尚且同坐复饮。
帝归至幕,天尚未明。少憩几上,寒不成寐。左右侍帝有绿衣者,语帝曰:“早间紫衣人,乃北国皇后弟也。姓野耶葛,名多被。今为十七军都统,位在粘罕上。今暂来此,要往来东京,取选到后宫女子一千五百人,三两日即北去也。”帝不答。少刻天明,俄闻报曰:“统军来相见。”帝迎之,乃早见紫衣人。帝与之接坐,语不可晓。帝但加礼,告以周旋少,不回颜色。命左右指瓶中物,左右因以酒进。紫衣者举大杯连饮四五盏,帝亦举一二杯。酒退,顾左右谓帝曰:“安心也。”长揖而去。
上在幕中五日,累欲归,粘罕止之,且言候北国皇帝回命到日方可归。次日,粘罕使人召帝至帐下,升阶东坐。座有吏持文书名案牍者示粘罕,阶下刀斧簇一紫衣贵人。帝视之,乃宗正士侃也。粘罕使人谓士侃曰:“今命汝入城,可说与你南国宰相,于赵姓族属中,选择千人有名望贤德者,同你及合朝大臣保名,密地申发,以准备金国皇帝圣旨到来,别立贤君。”言讫,挥使退去。又拥一皂衣人至阶下,粘罕使人谓曰:“汝于东京城内,择一宽广寺院可作宫室者,欲于其中作二主宫,宜速置办。”言讫,指挥退去。帝起白粘罕曰:“所指挥事,一一从命。容某入城,视太上安否,以报平安,使得尽人子孝道,实元帅之赐也。”粘罕首肯,促左右进酒。帐下有伶人作乐,唱言奉粘罕为太公、伊尹。粘罕不喜曰:“太公、伊尹,古圣人也。吾安继其万一。”观其人而语帝曰:“这几个乐人是大宋人,今日煞好公事。”粘罕言罢,自笑而止。因谓帝曰:“来日教陛下入京城安抚上皇。五七日间,北国皇帝诏到来,请陛下到军前,不可相推。”良久,遣左右送帝归幕。
早有绿衣者来谓帝曰:“元帅有命,令陛下还宫。”良久进食,有数人引帝出幕,至军门,遥见禁卫列于外,车驾入城。金人摽掠尤甚,小民号泣,夜以继日。
宋徽钦北狩沙漠
帝自金营回,往撷芳园见太上,父子相持泣涕。及太后郑氏同坐,帝奏太上曰:“臣不孝不道,上贻君父之忧,下罹百姓之毒,杀身不足以塞责。今北兵见迫,日以择贤为君。臣与陛下吉凶共之。且以弟康王为主,不失祖宗社稷,幸之大也。”时韦妃侍侧,即康王母也,言曰:“二宫令许以康王继位,而中兴可待。然外镇须假主盟,陛下可作诏书,召四方兵赴京师。金人狡诈,必不止于择贤,祸有不可胜言者,二宫必不肯留于京师。惟陛下熟计之。”
钦宗父子与后妃正在议论未决,忽报粘罕遣人持书,一诣太上皇,一诣帝前,曰:“今日北国皇帝所有施行事件,请车驾诣军前听候指挥。”至日中,又遣人促帝及太上皇并至军前议事。至晚,遣人不绝,又云:“若上皇未出城,不妨请帝先至。”钦宗闻报,若有难色,不肯复行。何、李若水等劝之曰:“陛下初至虏营,而曰彼本有约于我,倘不行而失其信,再何以取伏他人。臣等随陛下同往,必是无虞。”次日,钦宗不得已,辞太上皇,备车驾,与司马朴、李若水等出幸金营。至帐下,粘罕坐而言曰:“今北国皇帝不从汝请,别立异姓为王。”遣人持诏书示帝,遥远不复可辨。
使人降自北道,入小门至一室,篱落疏缺,守以兵刃。自辰至申未得食,帝涕泣而已。至暮,番奴持食肉一盘、酒一瓶于帝前,曰:
“食之,食之。”帝泣而言曰:“父母不复顾矣。”番奴曰:“父母旦夕与汝相见矣。”其夜,无床席可寝,但有木凳二条而已。亦无灯烛,窗外数闻兵甲声。时天气寒凛,帝达旦不寐。天明,有人呼帝曰:“太上至矣。”帝视之,见戎衣数十人,引太上由傍间小道而去。帝欲前,左右止之。帝哭不胜其哀。后人过龙德故宫,有感而赋诗一首:
万里銮舆去不还,故宫风物尚依然。
四围锦绣山河地,一片云霞洞府天。
空有遗愁生落日,可无佳气起非烟。
古来国破皆如此,谁念经营二百年。
却说元帅粘罕既已幽拘钦宗,又遣人入城,催逼皇族后妃诸王,累累至军中,日夜不绝。上皇与帝异居,后妃诸王皆不得相见,惟郑后、朱后相从。数日,上皇方得与少帝相见共居一室。时风寒地冰,夜宿竹簟。侍卫人见帝苦寒,取茅及黍穰作焰,与二帝同坐向火。至明,粘罕令左右将青袍迫二帝易服,以常服之服逼二后易服。
李若水是时从少帝扈驾至北,见金人以服与二帝易,抱持而哭,大骂曰:“死狗辈,不顺天意,辱我大朝衣冠。使若水有寸刃在手,今日肯与你甘休!”金人怒甚,将若水拖出,曰:“大朝皇帝且不敢出言语,尔乃一随侍官,敢出狂言辱吾哉!”言罢,众金兵以戈杖乱击之。若水以手格斗,败面气结,仆于地。金国主将粘没喝令曰:“众人不得无理。”因扶起谓之曰:“必使侍郎无恙且宽。”奈若水抱愤,绝不饮食。几数日,或勉之曰:“事无可为者,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若水叹曰:“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若水从者亦慰饵之,曰:“公父母年纪高迈,若肯降他,久后必得回去看视,岂不强于不得相见乎。”若水叱之曰:“吾不顾家矣,岂止望见父母耶。忠臣事君,有死无二。然吾亲已老,尔等归家,勿即言我被害之事,令吾兄弟徐徐言之可也。”后旬日,粘没喝召之计事,若水历数其过而骂之曰:“我南朝天子,仁厚慈爱,天下之人,载宋厚泽未泯。他日勤王师至,使尔辈无噍类矣!
唯恨吾不得见也。”粘没喝令左右拥逼而去。若水反顾,骂益甚。
金兵逼至郊坛下,若水知事不免,谓其仆从谢宁曰:“我为国死,乃人臣职耳,奈何并累尔众人,可速走,吾不能庇汝也。”又骂不绝口。监军者挝破其唇,若水噀血骂愈切,至以刃裂颈断舌而死,年三十五岁。同时司马朴闻李若水遇害,亦不食数日而死。谢宁得走归,言其事,无不下泪者。粘罕谓群胡曰:“辽国之亡,死义之臣甚众,南朝惟见李侍郎一人而已。”及葬,得一诗于衣襟:
胡马南来久不归,山河残破一身微。
功名误过等云过,岁月惊人还雪飞。
每事恐贻千古笑,此身甘与众人违。
艰难重有君亲念,血泪斑斑满客衣。
自此以后,二帝二后每日惟得一食一饮而已。粘罕使张邦昌受伪命,即位僭楚,催促太上皇北狩。粘罕又遣骑吏持书示少帝,言:“上皇已先行矣,元帅今遣汝等赴京朝皇帝,来日起行。”
次日早,骑吏牵马三匹,令帝及二后乘之。二后素不能骑,吏遂掖而乘之。路傍见者泣曰:“皇帝父子北去,我等百姓何日见太平也!”因上羹饭二小盂,太上及帝、朱后分食之,粗粝不堪食。
骑吏从者约五百人,皆衣青袍。太上皇与少帝迤逦北行,反顾二后,皆不能任驱驰,因而泣下,作《鹧鸪天》词一阕以自遣云。词云:
几年独占禁宫春,花落闲庭舞袖影。宵柝空闻传骑士,晓筹无复报鸡人。离凤阙,踄胡尘,天涯回首一沾巾。翻思破国忘家恨,眉压重瞳带泪颦。
上皇歌毕,父子不胜欷歔。左右皆泣,莫能仰视。金人促之行,道次黄河,憩息于驿舍中,适见壁间有诗一律,不知何人作也。二帝拭泪而观之,诗云:
二纪中原作主人,穷奢极欲正纷纭。
甘心屈辱通金虏,不耻虚无号道君,费帑劳民成艮狱,糜兵蹙国望燕云。
可怜百二山河陷,火烈昆岗玉石焚。
二帝观之,自觉凄惨,惟俯首长吁而已。次日,将渡黄河,至信安,有番官泽利者,监押同行。忽见一人身穿衣褐纻丝袍,脚有皂靴,头带小巾,执鞭从后赶来。从人报知,乃信安知县,持酒肉来奉献二帝。泽利大悦,即在中途设牛酒,与二帝妃后等同坐,对酌饮食。移时,泽利乘醉,命朱后劝酒唱歌。朱后曰:“妾生长深闺,不谙歌唱。”泽利怒曰:“你四人性命在我掌握中,安得如是不敬我!”将起殴之。后不得已,呜咽涕泣,持杯作歌。歌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奉樽觞。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红颜兮命薄如裳。
歌毕,上泽利酒。泽利笑曰:“词最妙,可更唱一歌,劝知县酒。”后掩面再歌。歌云:
昔居天上兮珠宫天阙,今日草莽兮事何可说。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速归泉下兮此愁可绝。
朱后遂举杯劝知县酒。泽利起拽后衣,曰:“坐此同饮。”后怒,欲手格之,力不及,为泽利所击。赖知县劝止之。后举杯付后,曰:“且容忍,劝将军酒。”后泣曰:“妾不能矣!愿将军速杀我,死且不恨!”欲自投庭井,左右救止之。知县曰:“将军不可如此追她,倘北国皇帝要四个活人朝见,你如何处置,公事不小。
将军再不宜如此。”言罢自散去。
二帝无如之何,迤逦备极艰险,已到燕京,朝见金主,行藩臣礼。金主令下,令二帝出居驿舍,听候指挥。二帝退出,居驿舍中。金主以兵守之,所给来饮食,惟酪浆牛脯而已。二帝悲不自胜,朱后泣曰:“陛下昔居汴京,锦衣玉食,奈何不死社稷,偷生至此,其何能堪!”二帝默然。是夕,后自经死于驿中,年二十岁。二帝哀痛极惨。翌日,北国皇帝降旨,封上皇为昏德公,少帝为重昏侯。二帝北面拜谢,即仍押赴甘肃军安置。时盛暑,帝后只是徒行,辛苦万状。未几,金主有旨,又迁灵州,此去渐至沙漠之境。帝后寝食不安,形体骨立,无复有贵人之相矣。上皇含泪而口占一绝云:
黄云衰草路漫漫,朔气凌空透体寒。
神器飘零家万里,何人借剑斩呼韩。
二帝经行已久。是夕宿于林下。时月微明,有番首吹笛,其声呜咽特甚。上皇怆然,口占一词。词云:
玉京曾忆旧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笆。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太上谓帝曰:“汝能赓乎?”帝乃继韵云。词曰:
宸传四百旧京华,仁孝自名家。一旦奸邪,倾天柝地,忍听扌刍琶。如今塞外多离索,迤逦远胡沙。家邦万里,伶仃父子,向晓霜花。
歌成,三人相执大哭。或日所行之地,皆草莽萧索。悲风四起,黄沙白露,日出尚烟雾,动经五七里无人迹。时但见牧羊儿往来,盖非正路。二帝只得经行至西沔州。居数日,金主又命迁五国城安置。二帝得旨,迤逦又向北行。二日,始达五国城下。二帝轻步入城,颇与西沔州相类。城中荒残,民家皆不成伦次。
二帝在城隅驿舍中居止,忽灵州有人公干来五国城,事完,迳来驿中探望二帝。二帝看其俗貌,若汉人规模,因问之。其人下拜曰:“臣本汉儿人也。臣父昔事陛下,为延安钤辖周忠是也。元符中,因与西夏交兵,臣父子为西夏所获,由是皆在西夏。宣和中,西夏主遣臣将兵,助契丹攻大金,被金人所执,臣因降之,今为灵州总管。臣之地方,近我中国,往往有人来,说大朝自陛下驾离已后,稍有复兴之兆。臣闻陛下在此驻跸,故来报知,愿陛下勿泄。”二帝听此消息暗喜,问之曰:“尔既是我中华,不忘宋德而来见我,朕有一机密事,与你商量,尔肯应承否?”其人叩头泣曰:“臣父子实负君之大恩,无由可报,今日就使赴汤蹈火,臣亦不敢辞也。”二帝曰:“我初幸金营之际,朕亲书数字藏于衣领中,因金兵监迫紧急,不得带见康王。尔今肯代朕带去,报知康王,实见卿之忠义也。”其人曰:“即今河北曹勉在灵州,每与臣议欲逃归。臣漏夜回去,令此人带回,必不致误。陛下可速将来。”
二帝即将莽衣一领,卷包密封,付与汉人,曰:“慎勿漏泄。”汉人应诺数声,接过包封,抽身走出驿来,迳回灵州,不在话下。后来康王得此信息,建位中兴,岂非天意耶。使康王不惑于小人,专任岳飞等将,那时金人丧气,宋室复振,岂有中华沦没于夷狄,徽、钦流丧于沙漠之事乎,惜哉!
宋康王泥马渡江
靖康三年,北国皇帝降旨,幽二帝于五国城不遣。着令四太子会斡离不复南侵。却说斡离不正在虏营练熟军马,又得金主旨来到,令部兵南侵,即与众将议曰:“趁此秋高马肥,正好用兵。”
即分拨诸胡兵十万,从太原进发。哨马报入中华,百姓依前惊乱,四下逃生。斡离不大军至真定,预先遣人以书报康王:“来军中议和。方且退兵。不然,大军直抵汴城,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