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是犯罪的,我说,没有一个人。我愿意为他们担保,相信我吧!我的朋友,我有权力封住控诉者的嘴唇。你还是去装上一副玻璃眼睛,像一个卑鄙的阴谋家,假装能够看见你所看不见的事情吧!来,来,来,来,替我把靴子脱下来,用力一点,用力一点,好。
埃德加(旁白):啊!真话和胡说混在一起,疯狂中的理智。
李尔:要是你愿意为我的命运痛哭,那么把我的眼睛拿了去吧!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的名字是葛罗斯特。你必须忍耐。我们哭着来到这个世上,你知道我们第一次嗅到空气,就“哇哇”地哭起来。让我讲一番道理给你听,你听着。
葛罗斯特:唉!唉!
李尔:当我们出生的时候,我们为来到这个傻瓜的大舞台而哭。这顶帽子的式样很不错!用毡子包马蹄倒是一条妙计,我要试它一下,偷偷进入我那两个女婿的营里,然后就杀,杀,杀,杀,杀,杀!
侍巨率侍从数人上。侍臣:啊!他在这里,抓住他。陛下,您的最亲爱的女儿。李尔:没有人救我吗?什么!我是囚犯了吗?我甚至成了命运的天然弄人。待我好一些,有人会拿钱来赎我的。替我请外科医生,我的头脑受了伤啦!侍臣:您将会得到您所需要的一切。
李尔:一个伙伴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吗?哎哟,这样会叫人变成了泪人儿,用他的眼睛充作浇园子的水壶,使秋天的尘土扬不起来。
侍臣:陛下!李尔:我要像一个新郎似的勇敢死去。嘿!我要高高兴兴的。
来,来,我是国王,各位知道吗?侍臣:您是尊严的国王,我们服从您的旨意。李尔:那么还有几分生机。要去快去。(侍从等随下)侍臣:最微贱的平民到了这一步,也会叫人看了伤心,何况是国王!你那两个不孝的女儿使一般人性受到诅咒,可是你还有一个女儿,她把人性从这诅咒中间救赎了出来。
埃德加:你好,先生。侍臣:足下有什么见教?
埃德加: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关于有一场战事将要发生的消息?侍臣:这是千真万确,谁都知道的事了。每一个耳朵能够辨别声音的人都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埃德加:可是借问一声,对方的军队离这里有多少路?侍臣:很近了,他们一路来得很快,他们的主力部队每一点钟都有到来的可能。埃德加:谢谢您,先生,这是我所要知道的一切。侍臣:王后虽然有特别的原因还在这里。她的军队已经开上去了。
埃德加:谢谢您,先生。(侍臣下)葛罗斯特:永远仁慈的神明,请拿走我的呼吸吧!不要在你们没有要我死以前,再让我的恶天使引诱我结束自己的生命!
埃德加:您祷告得很好,老人家。葛罗斯特:好先生,您是什么人?埃德加:一个非常穷苦的人,受惯命运的打击,因为自己是从忧患中过来的,所以很容易抱同情。把您的手给我,让我把您领到一处可以栖身的地方去。
葛罗斯特:多谢多谢,愿上天大大赐福给您!奥斯华德上。
奥斯华德:明令缉拿的要犯!正巧碰在我手里!你那颗瞎眼的头颅,却是我进身的阶梯。你这倒霉的老奸贼,赶快忏悔你的罪恶,剑已经拔出了,你今天难逃一死。
葛罗斯特:但愿你这慈悲的手多用一些气力,帮助我早早脱离苦痛。(埃德加插入阻止奥斯华德)奥斯华德:怎么,大胆的村夫,你敢袒护一个明令缉拿的叛徒?滚开,免得你也遭到和他同样的命运。放开他的手臂。
埃德加:先生,你不向我说明理由,我是不放的。奥斯华德:放开,奴才,否则我叫你死。埃德加:好先生,你走你的路,让穷人们过去吧!这种吓人的话,就是接连说上半个月也吓不倒人的。不,不要走近这个老头儿,我关照你走远一点儿,不然我要试试是你的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我向你说明白了。
奥斯华德:走开,混账东西!埃德加:我要拔掉你的牙齿,先生。来,尽管刺过来吧!(二人决斗,埃德加击奥斯华德倒地)奥斯华德:奴才,你杀死我了。把我的钱袋拿去吧!要是你希望将来有好日子过,请你把我的尸体埋了,我身边还有一封信,请你替我送给葛罗斯特伯爵,埃德蒙老爷,他在英国军队里,你可以找到他。啊!我死得过早了!(死)埃德加:我认识你,你是一个惯会讨主子欢心的奴才,你的女主人无论有什么恶毒的命令,你总是唯命是听。
葛罗斯特:什么!他死了吗?埃德加:坐下来,老人家,您休息一会儿吧!让我们搜一搜他的衣袋。他说起的那信,也许对我有一点用处。他死了,我只可惜他不死在别人的手里。让我们看,对不起,好蜡,我要把你拆开来了,恕我无礼。为了要知道我们敌人的思想,就是他们的心肝也要剖开,拆开他们的信件更是合法的事。
“不要忘记我们彼此间的誓约。你有许多机会可以除去他,如果你不乏决心,时间和地点有的是。要是他得胜归来,那就什么都完了,我将要成为囚人,他的床就是我的牢狱。把我从它可憎的温暖中拯救出来,作为报酬你可以取代这个位置。你的亲爱的仆人(但愿我能换上‘妻子’两字)戈纳瑞。”
啊!不可测度的女人的心!谋害她的善良的丈夫,叫我的兄弟取代他的位置!在这沙土之内,我要把你掩埋起来,你这杀人的狗男女的邪恶使者。在适当的时候,我要让那被人阴谋杀害的公爵见到这一封卑劣的信。我能够把你的死讯和你的使命告诉他,对于他是一件幸运的事。
葛罗斯特:王上疯了,我的可恶的知觉这样牢固,我一站起身来,就敏锐地意识到我巨大的悲痛!我还是疯了的好,那样我可以不再想到我的不幸,让一切痛苦在昏乱的幻想之中忘记了它们本身的存在。(远处鼓声)埃德加:把您的手给我,我好像听见远处有打鼓的声音。来,老人家,我把您安顿在一个朋友的地方。(同下)法军营帐科迪利娅、肯特、医生及侍臣上。
科迪利娅:好肯特啊!我今生怎么能够报答你的好意呢?我的生命会太短,而且感激的程度总是不够。
肯特:娘娘,只要被了解,就是得到报偿而有余了。我所讲的话,句句都是事实?没有一分增减。
科迪利娅:去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是那一段悲惨的时光中的纪念品,请你脱下来吧!
肯特:原谅我,娘娘,但现在被人认出来,会妨碍我预定的计划。请您把我当做一个不相识的人,等到我认为适当的时候再说。
科迪利娅:那就照你的意思吧!伯爵。(向医生)王上怎样?医生:娘娘,他仍旧睡着。科迪利娅:慈悲的神明啊!医治他的被蹂躏的天性中的这一重大裂痕!让这个返老还童的父亲的错乱神志重新协调吧!医生:请问娘娘,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叫王上醒来?他已经睡得很久了。
科迪利娅:照你的意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有没有穿着好?
李尔卧椅内,众仆抬上。侍臣:是,娘娘,我们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已经替他把新衣服穿上去了。
医生:娘娘,请您不要走开,等我们叫他醒来,我相信他的神志已经稳定了。
科迪利娅:很好。(奏乐)医生:请您走近一步。音乐还要响一点儿。
科迪利亚:啊!我亲爱的父亲!但愿我的嘴唇上有康复的灵药,让这一吻修复我那两个姐姐加在你身上的暴烈的伤害吧!
肯特:善良的好公主!科迪利娅:即使你不是她们的父亲,这白发也本该引起她们的怜悯呀!这样一张脸受得起狂风的吹打吗?它能够抵御可怕的雷霆吗?在最吓人的迅速分叉的电闪之下,你像一个可怜的哨兵,光着头在守夜吗?
我的敌人的狗,即使它曾经咬过我,在那样的夜里,我也要让它躺在我的火炉之前。但是你,可怜的父亲,却甘心钻在窝棚中霉烂的碎稻草里同猪和悲惨的流浪汉为伴吗?唉!唉!你的生命没有同你的神志同归于尽,这才是奇迹呢!他醒来了,对他说话吧!
医生:娘娘,您去对他说,这最合适了。科迪利娅:父王陛下,您好吗?
李尔:你们不应该把我从坟墓里拖出来。你是一个有福的灵魂,我却缚在火轮上,眼泪像熔铅一样灼痛我自己的脸。
科迪利娅:父亲,您认识我吗?李尔:你是一个灵魂,我知道,你在什么时候死的?科迪利娅:还是迷失得很远呢!医生: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暂时让他去。李尔:我到过什么地方?现在我在什么地方?大白天了吗?我受尽了骗啦!即使看到另一个人这样受骗,我也会痛心死的。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不愿发誓说这双手是我的。让我试试看,我感到这里的别针扎得有些疼。但愿我能够知道我自己的确实情形。
科迪利娅:啊!瞧着我,父亲,把手按在我头上为我祝福吧!不,父亲,您千万不能下跪。
李尔:请不要取笑我,我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傻老头子,年纪活了80多岁了,不瞒您说,我怕我的头脑有点不正常。我想我应该认识您,也该认识这个人,可是我不敢肯定,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且凭着我所有的能力,我也记不起来什么时候穿上这身衣服,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什么所在过夜。不要笑我,我想这位夫人是我的孩子科迪利娅。
科迪利娅:正是,正是。李尔:你的眼泪是湿的吗?当真。我求你,不要哭,要是你有毒药给我,我愿意喝下去。我知道你不爱我,因为我记得你的两个姐姐都亏待我,你还有几分理由,她们却没有。
科迪利娅:没有理由,没有理由。李尔:我是在法国吗?肯特:在您自己的王国里,陛下。李尔:不要骗我。
医生:请宽心一点,娘娘,您看他的疯狂已经煞住了,可是要他回忆他迷失的这段时间的事,却是危险的。请他进去吧!不要再打扰他,等他进一步安定下来。
科迪利娅:陛下愿意走到里边去吗?李尔:你得包涵我。请你忘记和原谅吧!我老了,糊涂了。(李尔、科迪利娅、医生及侍从等同下)侍臣:先生?康华尔公爵被刺杀的消息是真的吗?肯特:完全正确。侍臣:他的人现在归什么人带领?肯特:据说是葛罗斯特的庶子。
侍臣:他们说他的放逐在外的儿子埃德加现在和肯特伯爵都在德国。
肯特:消息变化不定。现在是应该打量形势的时候了,英国军队在很快逼近。
侍臣:一场血战是免不了的。再会,先生。(下)肯特:我的目的和结果能不能完全实现,是福是祸,要看这场战事方才分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