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也知道你与皇帝情比金坚,可是皇后,你可明白,这次选秀并非本宫的主张,而是大臣女眷们联名跟本宫上书要求的。”姬太后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她甚至没有对朱鄞祯讲起过。
明德宗驾崩来得太过突然,姬太后等人明白其中奥妙的,自然晓得明德宗驾崩与朱鄞祯毫无关系,可是不知情的人却一度怀疑是朱鄞祯暗中动了手脚。
尤其是在朱娉婷和尉驰瀚的蛊惑之下,更是弄得整个朝廷上下都疑神疑鬼的,亲尉派更是嚣张跋扈地直言不讳针对朱鄞祯。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朱鄞祯也不是不能用武力解决那帮居心叵测的逆贼臣子,可涉事人员太多,强势镇压,只会落个暴政的骂名,给朱鄞祯招来祸端。
朱鄞祯一度陷入被动的局面。他登基初始,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姬太后为了帮助他坐稳龙椅,也暗中使了不少力,替他镇服了不少大臣,扭转了局面。
可,那群人精给了姬太后一粒糖,自然是要跟姬太后讨回两块糖的。联姻,是捷径。将女儿送进皇宫,从此光宗耀祖,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想法。
朝堂稳定下来之后,那些大臣内眷们,便纷纷上门推销自己的女儿来了。皇后之位不敢宵想,四妃六嫔却是志在必得的。这不,国丧一过,选秀一事便被推上了台面。
姬太后知道朱鄞祯向来不崇尚女人的政治,也没敢将她背着朱鄞祯跟那些大臣联络感情的事,告诉朱鄞祯知道。只能将选秀纳妃的责任统统揽到了自己的头上,结果闹得母子离心。
朱鄞祯的拒绝是在姬太后的预料之中的,毕竟此时沈梦璐才刚躲过生死劫数。可姬太后万万没想到朱鄞祯为了避开此事,竟打着沈梦璐分娩的由头,撇下朝政,一去两月不归。更没想到,沈梦璐母子回京之后,朱鄞祯竟为了避免姬太后给沈梦璐施压,将她们娘三儿藏在了沐王府中,久不回宫。
朱鄞祯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坚持他的抗议,让姬太后苦不堪言,她一方面要承受来自儿子的不理解,另一方面还要承受各家官夫人的压力,也是心力交瘁得很。
姬太后今日前来沐王府,本以为沈梦璐是通情达理之人,要征得她的同盟或许能容易一些。可让姬太后万万没想到的是,沈梦璐这边竟也是个死胡同……
“皇后,本宫知道你的心思,看到你与皇帝这样恩爱情深,本宫心中自是欢喜的。只是皇后,身为天家的媳妇儿,注定是要受些委屈,没有任性的资格的。你……懂吗?”姬太后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有的只是浓浓的惆怅和深深的疲惫。
道理沈梦璐自然都懂的,可是凭什么呢?如果嫁人就是奔受委屈去的,哪个女人还愿意嫁?嫁人难道不应该是为了追求幸福吗?
“母后,您说的,臣妾都懂。”迎着姬太后殷切期盼的目光,沈梦璐如她所愿地轻应一声,可姬太后还来不及舒口气,沈梦璐紧接着一句话,又让姬太后的心抽紧了。
“母后,臣妾知道您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四郎付出了许许多多,您是一位伟大的国母,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母后,臣妾也希望臣妾能像母后那样为了大明江山牺牲自己的一切。可是母后,臣妾愿用臣妾的生命来扞卫大明江山,可是却做不到牺牲臣妾的爱情,所以,臣妾恳请母后原谅臣妾的自私。”沈梦璐说着朝姬太后跪了下去。
得知姬太后为朱鄞祯做的一切努力后,沈梦璐内心对她充满了感激,也明白了姬太后的苦衷。姬太后坚持选秀并没有错,可沈梦璐同时认为自己的拒绝也并没有错。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不过是跨越了千年的鸿沟。
姬太后的眼神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梦璐竟还是不能退让吗?姬太后疲惫地闭上眼眸,语带痛心地问了一句。“皇后,本宫可以说一句,你让本宫太失望了吗?”
沈梦璐的心头一颤,错愕地抬头望着姬太后,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母后,臣妾……”
“你不用再说了。”姬太后疲惫不堪地挥了挥手,“今日,就当本宫今天没来过吧!不管你愿不愿回宫都好,你依然都是我们大明的皇后,是六宫之首。不过容本宫提醒你一句,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选秀一事,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姬太后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本宫告辞了,你好之为之吧!”
沈梦璐怔怔地望着姬太后挺得笔直的腰杆,一句话说不出来。姬太后渐渐远去的背影,散发着浓浓的孤寂和坚韧。沈梦璐的鼻子莫名就酸了。
婆媳之间又一次不欢而散的交谈,让沈梦璐内心充满了歉疚和失落……
姬太后上门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朱鄞祯耳中。第二日,下了早朝,朱鄞祯便第一时间赶回到了沐王府。
沈梦璐正在逗两个孩子玩儿,两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对世界产生了基本的好奇,随便哪个什么东西都能逗得他们咯咯笑。
朱鄞祯尚未踏进寝殿就已经听到了拨浪鼓咚咚响的声音,和两个婴儿短促而不规则的咯咯笑声。朱鄞祯进门看到的就是沈梦璐拿着拨浪鼓逗两个孩子玩的画面,沈梦璐慈爱地望着一双儿女,笑容恬淡,颇有岁月静好的美感。
看到沈梦璐笑容满面的模样,朱鄞祯原本吊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他本还担心,姬太后的到访会影响到沈梦璐的心情。
见到朱鄞祯,凝霜,莫语和阎如一赶紧见了礼,沈梦璐抬头望了一眼朱鄞祯,笑吟吟地招呼了一声。“四郎,你回来了。”
“嗯。”朱鄞祯点点头,走到沈梦璐身边,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逗弄着两个小家伙圆嘟嘟的小脸蛋。“几个不见,咱们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又长大了不少。”
“小宝宝就是这样,长得可快呢!你这才是十几天不见他们而已,要是几个月不见,你都能认不得他们。”沈梦璐将手中的拨浪鼓塞到朱鄞祯手中,示意他逗孩子玩。
朱鄞祯轻轻摇着拨浪鼓,笑着打趣到。“娘子这是在怪为夫久不着家吗?”沈梦璐母子才刚刚回京,他就被国事缠得脱不开身,别说陪伴他们,连回来看一眼他们的时间都没有,朱鄞祯内心里也是十分抱歉的。
“你是皇上,为国事操劳是应该的。沐王府离皇宫虽说不算太远,可快马来回也得一个多时辰,你不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沈梦璐温和地笑笑。
“娘子倒是体贴为夫。”朱鄞祯这话说得有些不是滋味。比起沈梦璐这样通情达理的回话,他倒是宁可听沈梦璐的一声抱怨,至少那样证明沈梦璐心中记挂着他。说什么可以理解,难道沈梦璐就不想念他吗?要知道他这段日子可是无时无刻都不在想念他的娘子。
沈梦璐笑笑没有再接话,只示意朱鄞祯专心逗孩子玩。朱鄞祯难得有时间回来,沈梦璐也希望他能多分些时间给孩子们,增进父子交流。
朱鄞祯明白沈梦璐的心思,便专注地逗起孩子来。望着朱鄞祯父子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沈梦璐柔和地笑了。最简单的幸福莫过于一家团圆,和和美美。
小婴儿精力有限,咯咯乐了一会儿便开始有些蔫了。沈梦璐见状,便吩咐凝霜三人抱着两个孩子去找偏殿找乳母吃奶睡觉。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下了沈梦璐和朱鄞祯二人。
少了外人的打扰,朱鄞祯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望着沈梦璐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火热。
“娘子,为夫好想你。”朱鄞祯从背后拥住沈梦璐,用力嗅着她身上的香。十几天不见,思念与日俱增。
沈梦璐没有拒绝朱鄞祯的拥抱,却也没有允许他进一步的动作。“两地相思这样不好,不如我们也住进宫里去吧,这样你就无须再饱受思念之苦了。”
听到这话,朱鄞祯微微一愣。“娘子,是不是母后给你施压了?”
他们明明约好沈梦璐母子暂住在沐王府直到姬太后妥协,取消选秀一事为止的。可姬太后一来,沈梦璐就改变了想法,这让朱鄞祯有些不安。
“娘子,母后的话你不用在意,这件事情交给为夫去办就好,娘子你安心住在这里便可。”朱鄞祯有些着急。
沈梦璐摇了摇头,转过身子和朱鄞祯面对面。“你怎么处理?继续和母后硬碰硬,然后伤了母后的心吗?”姬太后的心伤,那样一览无遗地铺展在沈梦璐面前,她无法做到安心。
“四郎,母后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是你的皇后,是这大明的一国之母,该我的责任,我不该推脱。选秀一事,本就是皇后的职责,不该让母后为难。”沈梦璐静静地望着朱鄞祯,平静地开口。
朱鄞祯抱着沈梦璐的手臂陡然一紧。“所以呢?你要担负起皇后的职责,替为夫选秀纳妃吗?”朱鄞祯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