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医用海绵;药签;纱布;拭子appointed adj.任命的,委派的;约定的;指定的valley n.山谷,流域,溪谷掘地寻宝
[关]马克·吐温
生来就很健全,没什么缺陷的男孩总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欲望:去什么地方掘地寻宝。有一天,汤姆也忽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他想去找到乔·哈帕,但是没有找到。接着,他又去找本·罗杰斯,可是他去钓鱼了。
不一会儿,他偶然碰到了经常干坏事的哈克·费恩。这是个不错的人选。汤姆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密谋的事情偷偷地告诉了哈克。哈克欣然同意。凡是好玩的,又无须花本钱的冒险活动,哈克总是乐此不疲的。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这又不比他有足够的钱,正愁着没处花呢。“我们上哪儿挖去?”哈克问。“噢,好多地方都行啊。”“怎么,难道到处都藏有金银财宝吗?”“不,当然不是。只有一些相当特殊的地方才会有,哈克——有些在岛上埋着,有的装在腐烂的木箱里,埋在古老的枯死的大树底下,就是半夜时分树影照到的地方;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是埋在鬼神经常出没的房子下面。”“是谁埋的呢?”“嘿,你想还会有谁?当然是强盗们喽——难道是主日学校的校长不成?”
“我不知道。但如果换了我,我才不把它给埋起来,我会拿出去花掉,痛痛快快地潇洒一回。”
“我也会的。但是,强盗们不这样干。他们总把钱埋起来,就不管了。”
“他们真的埋了以后就再也不来找了吗?”
“不,他们是想再找的。可是,他们一般都会忘记当初留下的标志,或是不久就死了。总之,财宝就埋在那里,时间长了,都生了锈。等到后来,有人发现一张变了色的旧纸条,上面写着如何去找那些记号——这张纸条的内容花了大概一个星期才破解,因为上面用的差不多尽是些密码和象形文字。”
“象形——象形什么?”
“象形文字——图画之类的玩意儿,你知道那玩意儿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意思。”
“你得到那样的纸条了吗,汤姆?”
“还没有。”
“那么,你打算怎么去找那些记号呢?”
“我不需要什么记号。他们老爱把财宝埋在闹鬼的屋子里或是哪个岛上,再不就埋在枯死的树下面,通常那树上有一独枝伸出来。嗯,我们已经在杰克逊岛上找过一些地方了,以后,我们可以再去找找。在鬼屋河岸上,有间闹鬼的老宅,那儿还有许许多多的枯树——多得很呢。”
“财宝都埋在那下面吗?”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多!”
“那么,你怎么知道该从哪儿开始挖呢?”
“当然是哪儿都要挖一挖。”
“哎,汤姆,这样干,可得挖上一整个夏天呀。”
“哦,那又怎么样?想想看你挖到一个铜罐子,里面装了一百块大洋,都生了锈,变成了灰色;或者挖到了一只箱子,里面尽是些钻石。那种感觉怎么样?”
哈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可真太棒了。对我来说,简直棒极了。那你只把那一百块大洋给我就好了,钻石我就不要了。”
“好吧。不过,钻石我可不会随便扔掉。有的钻石一颗就值20美元——有的也不那么值钱,不过也要值6角到1元。”“哎呀!是真的吗?”“那当然啦——别人都这么说。你难道没有见过钻石,哈克?”“记忆中好像没见过。”“嗨,国王的钻石可多着呢。”“唉,汤姆,可我一个国王也不认识呀。”“这我知道。不过,你要是到欧洲去,就能看到一大群国王,到处乱窜乱跳。”“他们乱窜乱跳?”“什么乱窜乱跳——你这糊涂蛋!不是!”“哦,那你刚才说他们什么来着?”“真是瞎胡闹,我的意思是说你会看见他们的——当然不是看见他们乱窜乱跳——他们乱窜乱跳干什么?——我只不过是说你会看见他们——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那儿到处都有国王。比方说那个驼背的理查老国王。”“理查?他姓什么?”“他没有什么姓。国王只有名,没有姓。”“没有姓?”“确实没有。”“唉,要是他们喜欢,汤姆,那也好;不过,我可不想当国王,只有名,没有姓,像个黑鬼似的。好了,我问你——你打算从哪儿开始动手?”
“嗯,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先去鬼屋河岸对面的小山上,从那棵枯树那儿开始挖,你说好不好?”
“我同意。”
于是,他们就拿着一把不大好使的镐和一把铁锹,踏上了长达三英里的路程。而且还要步行。等到达目的地时,俩人已经热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于是往就近的榆树下面一倒,躺着歇歇脚,抽袋烟。
“我喜欢干这活儿。”汤姆说。
“我也是。”
“喂,我说哈克,要是我们就在这儿找到了财宝,你打算怎么花你的那份呢?”
“嗨,要真是那样,我就天天吃馅饼,喝汽水,有多少场马戏,我就看多少场,场场不落。我敢说我会快活得像活神仙。”
“嗯,不过你不打算攒点钱吗?”
“攒钱?干什么用?”
“嘿,那样你以后的生活才有依靠嘛,而且可以钱生钱。”
“哦,那没用的。我爸迟早会回到镇上,要是我不抓紧把钱花光,他一准会手伸得老长,抢我的钱。告诉你吧,他会很快把钱花得一个子儿不剩。你打算怎么花你的钱呢,汤姆?”
“我打算买一面新鼓,一把货真价实的宝剑,一条红领带和一只小斗犬,还要娶个老婆。”
“娶老婆!”
“是啊!”
“汤姆,你——怎么,你脑子不正常吧。”
“等着瞧吧,你会明白的。”
“唉,要娶老婆,你可是世上最愚蠢的人。看看我爸跟我妈。穷争恶吵!唉,他们总是打个不停。自打我记事起就一直是那样。”
“这是两码子的事。我要娶的这个女孩子可不会跟我干仗。”
“汤姆,我认为她们都一样。她们都会跟你胡搅蛮缠。你最好事先多想想。我劝你三思而后行。这个妞叫什么?”
“她不是什么妞——是个女孩子。”
“反正都一样,我想;有人喊妞,有人喊女孩——都是一码事,一样。噢,对了,她到底叫什么名字,汤姆?”
“等以后再告诉你一一现在不行。”
“那好吧——那就以后再说吧,只是你要是结了婚就剩我孤苦一人喽。”
“那怎么会呢,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咱们先别谈这些了,动手挖吧。”
他们干了半个小时,大汗淋漓不说,而且什么都没挖到。他们又拼命地干了半个钟头,还是一无所获。哈克说:“他们总是埋得这样深吗?”“有时候是的——不过不总是这样。一般是不会这样的。我想应该是我们没找准地方。”
于是,他们又换了个新地方,开始挖起来。他们干得不快,但是有所进步。他们坚持不懈,默默地干了一段时间。
这个快挖完的时候,哈克倚着铁锹,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说道:
“挖完这个,你打算再到哪里去挖呢?”
“我想咱们也许可以去卡第夫山上寡妇家后面的那棵老树下挖。”
“那地方不错。不过,那寡妇会不会把咱们挖到的财宝据为己有呢,汤姆?那可是在她家的地上呀。”
“据为己有!她倒是想据为己有,叫她试试看。谁找到的宝藏,就该归谁,管它在谁家的地上。”
这种说法倒很令人满意。那他们就开始继续挖。挖着挖着,哈克说:
“妈的,咱们准是又挖错了地方。你看呢?”
“这太奇怪了,哈克。我真搞不懂。不过有时候,巫婆会暗中捣鬼。我想问题会不会出在这儿。”
“胡说!巫婆白天是没有法力的。”
“对,这话不假。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啊,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咱俩真是他妈的大傻瓜两个!你得搞清楚半夜时分,那个伸出的树杈影子落在什么地方,在那里开挖才行呀!”
“可不是吗。真是的,我俩傻乎乎地白干了一场。这事真该死,咱们还得半夜三更跑到这儿来。路程可不近。你能溜出来吗?”
“我肯定会的。咱们今晚非来不可,因为要是给别人看见这些坑坑洼洼,他们立刻就会知道这儿有什么,马上开始他们的行动。”
“那么,我今晚就到你家附近学猫叫。”
“好吧。咱们把工具藏到灌木丛里。”
当夜,两个孩子果然如约而来。他们坐在树荫底下等着。这是个偏僻的地方,又值夜半,迷信的说法把这地方搞得阴森森的。沙沙作响的树叶像是鬼怪们在窃窃私语,黑暗的角落里不知有多少魂灵埋伏着,远处不时传来沉沉的狗吠,一只猫头鹰阴森地叫着。两个孩子被这种阴沉恐怖的气氛吓住了,话也变少了。后来,估摸时间该到12点钟了,他们就在树影垂落的地方作了记号,开始挖起来。他们的希望不断高涨,兴致也越来越高,干劲也丝毫不差,越干越有劲,坑越挖越深。每次,当他们听到镐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时,心都激动得怦怦狂跳,可得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原来那不过是碰到了一块石头或是一块木头。汤姆终于开口道:
“这样干还是不行,哈克,咱们又搞错了。”
“哎,怎么可能错呢。咱们在树影落下的地方作的记号,一点没错。”
“我知道,不过还有一点。”
“是什么?”
“唉,这时间是咱们自己估摸的。也可能太早了或太迟了。”
哈克把铁锹往地上一扔。
“对,”他说,“问题就出在这儿。就放弃这个地方吧。再说咱们连时间都搞不准,而且干这事太可怕了,半夜三更的,在这么个鬼蜮横流的地方。我老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我。我简直不敢回头;前面说不定也有什么怪物在等着害咱们呢。自从到了这儿,我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唉,我也有同感,哈克。他们在树下埋财宝的时候,通常还会埋上一个人来作为看守。”
“天啊!”
“是真的。我常听人家这么说。”
“汤姆,我不喜欢在有死人的地方停留。否则一定会遇上麻烦的,肯定会的。”
“我也不想打扰他们。说不定这儿会有个死人伸出脑袋,开口说话呢!”
“别说了,汤姆!真恐怖。”
“嘿,可不是。哈克,我也觉得不对劲儿。”
“喂,汤姆,咱们还是别在这儿挖了,到别处试试吧。”
“好吧,我想也是。”
“再到哪儿去挖呢?”
汤姆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到那间闹鬼的屋子里去挖。对,就这么办!”
“妈的,我也不喜欢在闹鬼的屋子里待,汤姆。唉,那里比死人还可怕。也许在那儿死人会说话,他们还会趁你不注意,披着寿衣悄悄滑到你身边,猛地从你背后探出身来,龇牙咧嘴,他们就爱这么干。我可吃不住这份惊吓,汤姆——没人吃得住。”
“是呀。不过,哈克,鬼怪只是在夜间才出来。咱们白天到那儿去挖,他们不会碍事的。”
“对,这话不错。可是你知道,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没人去那间鬼屋。”
“噢,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到一个出过人命案的地方去——可是,除了夜里,没人在那所房子周围看见过什么——夜里,也只有些蓝光在窗户那儿飘来荡去——不是总有鬼。”
“哦,汤姆,你看到蓝光飘忽的地方,那后面一准跟着一个鬼。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你知道,除了鬼怪,没有什么人会用蓝色的光。”__“是呀,你说的对。不过,既然他们白天不会出来,咱们还怕什 么呢?”
“唉,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咱们就去探探那间鬼屋——不过,我想我们只是在碰运气。”
这时候,他们已经动身下山了。在他们下面的山谷中间,那间“鬼屋”,孤零零地立在月光底下,围墙早就没有了,遍地杂草丛生,连台阶也被遮掩了,烟囱倾坍,窗框空空荡荡,屋顶一个犄角也塌掉了。两个孩子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希望能看见窗户边有蓝幽幽的光飘过;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气氛下,他们只能压低了嗓门说话,一边还尽量靠右边走,远远躲开那间鬼屋,穿过卡第夫山后的树林,一路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