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之中,不知英石何时会被赶走。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心慌意乱之下,我只好每天闷闷不乐地埋头做事,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个问题。
麻衣已经织好了,我就教她们织裤子、裙子、背心、帽子等物。总有一天我要走的,多教一点,她们就能多懂一点,以后都能用得上。
我要求青岩每天都安排人上山寻找食物,包括挖竹笋。还教女人们把挖回来的冬笋,连壳埋放到火堆煨熟,用手捏笋发软时,取出放凉,然后存放到阴凉潮湿的地方竖排放好,这样可以保存好长时间。
吃的时候只需剥去外壳,切成薄片,用水漂除苦味即可,用来炖肉、煮汤、煮粥都行。
然后我又开始教他们结网,可我也不知道网到底是怎么结的,只好把麻绳绑成网状,就算是网了。有了网,就可以捕到更多的鱼,冬在也可以破冰取鱼了。
第二天,我们去山上的时候,发现陷井里竟然掉进去两头野猪,他们都高兴得又跳又喊,我想着英石的事情,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我想试着教他们养野猪,可是野猪太凶猛,人根本无法近身,绑着它的藤条一时都不敢松开,更别说放开喂养了。
如果把它关进山洞,不但弯角和兔子们跟着遭殃,砌成的石块很快就会被它拱倒。
只能按照青岩说的抱些野猪崽回来,从小往大养,可能会好一些,等几代以后,它们就会变成温顺听话的家猪。
野猪肉一时吃不完,即使做成腌肉,恐怕也放不了多长时间,我就想试着做熏肉,可以放好长时间,味道也更好。
幸好以前听山区的同学讲过熏肉的做法,我想试试看,说不定会成功。
我先把教她们把肉分割成带皮的长条,去骨,然后均匀的抹上盐,码在专门腌肉的陶罐里,盖严,压实,腌渍起来。如果是在现代,还要放白糖、酱油和花椒、桂皮等大料,现在只能简化程序了。
其间每天翻动一次,等五天后取出,用麻绳串起来挂到树枝上风干三至五天,然后就可以熏制。熏料用的是锯末、松枝和柏丫,山上多的是,锯末只好用干草和晒干的松针代替了。
为了熏制腊肉,我还专门烧了一个没有底的陶筒,等肉腌好后,在里面点燃熏料,上面摆上几根细树枝,把猪肉架上去熏制。直到把猪肉熏成黄黑色,然后挂到通风的地方使腊肉干透,就大功告成了。
腊肉腌上以后,这几天,暂时没有重要的事情做了,陶器已经烧了很多了,陶鼎、陶罐、陶盆、陶碗应有尽有,接下来再烧一些用来送给外族就够了。
网也结成了,捕的鱼越来越多了,洞里到处都挂着咸鱼,非常不好闻,可对他们来说,食物就是最大的财富。
已经两天过去了,英石依然如故,每晚守在山洞里陪我,不肯和别的姑娘约会,自从他上次和水妹在一起临阵脱逃后,也没有人再来主动约他。
我忧心忡忡,看来他被赶走已成定局,他不愿改变,族规也不可能更改,那么只有他被赶走了。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要随他走吗?可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腊肉刚刚腌上,还需要熏制和风干。
最重要的是,过一段时间还要和青岩一起去别族送陶器,以取得他们的支持,为灭掉狼牙做好准备。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寻找爱人,而是把帮助这群人做为我的使命。
可是英石,想到他可能被赶出去,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英石依然不愿做任何改变。我到底该怎么办?思量半天,我沉沉睡去了,不管它了,明天再说吧。
睡梦中,我忽然被什么痛苦的叫喊声吵醒,刚准备起来查看,喊声又停了,是谁黑天半夜扰人清梦,这几天烦透了,想睡一会不得安宁。
谁知刚刚睡着,喊声又起,外面好象还点燃了火堆,我睡不住了,莫非谁得了什么急病,连忙起来准备去看。
英石也被吵醒了,他拦住我:“你睡吧,可能有人要生孩子了,不用管了。”
天哪,有人要生小孩子,难怪痛得直喊,我顾不上多说,连忙跑出去看。
外面点亮了熊熊燃烧的火堆,几个阿婶围着一个躺在草堆上的女人,焦急地说着什么。
我跑过去一看,原来是青枝要生了。
她痛得大声喊叫,一会坐起,一会躺下,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大把草。
我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又没生过孩子,也没见过别人怎样接生。只好学着影视剧中看到的样子,把她的手紧紧抓住,安慰着她:“青枝不要怕,用力啊!你要做妈妈了,不,你要做阿娘了,要勇敢啊!”
洞里的人大都吵醒了,女人们都过来围着她,男人们坐在火堆旁,神色焦急,青岩也是愁眉不展。
青枝一直拼命挣扎喊叫着,羊女在一旁喃喃地祈祷着。我怕极了,这里没有医院、没有妇产科医生,也不能做手术,万一她难产怎么办?
在这原始社会,生孩子真是女人的鬼门关啦,特别是生第一个孩子。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给青枝鼓劲,一边让人用陶盆烧了热水备用。
整夜青枝都在挣扎喊叫着,我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鼓励她安慰她。其实我已经怕极了,强行忍着眼泪。
“阿旦,帮我,快帮帮我,我受不了啦!我会死的!”青枝大概痛极了,一直在喊着,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天哪,我怎么帮她,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自己也没生过小孩。
“青枝,勇敢点,不要怕,你不会死的,你还要照顾自己的孩子长大!”
阿婶们也在一旁鼓舞着她:“不要怕,生孩子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从这里过。用力,快用力!”
一夜苦苦挣扎喊叫,还好,凌晨的时候,痛不可当、筋疲力尽的青枝终于生了,是一个健康的男婴,总算母子平安。
当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响起的时候,大家已经顾不上睡觉了,欢呼声四起,甚至围着火堆跳起来,庆贺新生命的诞生。
我第一次照顾初生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团肉乎乎、皱巴巴的小生命,放到温热的水里仔细地洗干净,准备用一件麻衣包起来,可是他还拖着长长的脐带。
一位阿婶拿着一块薄薄的石片过来,准备给他割掉脐带。
我吓了一跳,这不干不净地东西也能割脐带?不感染才怪呢!
我立即止至了她,取出匕首,在火上烧了一会儿放凉,然后割掉脐带,在这里只能这种方法消毒了。
可是脐带裸露在外面,很容易感染的,幸好我的包里带了一些消毒纱布和胶布,就仔细地给他包好,然后把他裹在麻衣里,递给他满脸幸福的母亲。
阿婶们给青枝换上洁净的干草,扶她躺下。她搂着自己的孩子,满脸的幸福和疼爱,全然不顾自己产后虚弱,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什么时候。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十分不忍,就取出杯子,用腌肉、谷子、蘑菇、芋头给她煮了一碗香浓的粥,让她吃下去,因为以后她就要哺育婴儿了,不吃东西哪来的奶水,这里又没有牛奶和奶粉之类的。
“谢谢你阿旦,如果不是你一直在给我鼓劲,我都没有力气生下他了。”
“不会的青枝,我相信你一定会顽强地把他生下来。快看看,他多可爱。”
青枝的脸突然红了,拉住我的手,示意我过去。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却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阿旦姐姐,我这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和男人在一起,虽然当时很开心,可是生孩子这样痛,你真聪明。”
我大窘,这个死丫头,总是说不出好话。我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抱起新生的婴儿来到人群。
“你们快看呀,他多可爱,大家给他想个名字吧。”
小婴儿睡得极香,全然不顾大家团团围着他看。
“青岩,你是族长,还是他的舅舅,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青岩一愣,我才明白过来,他们还不知舅舅为何物。
“阿旦,还是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我想了一会,在这个社会,最不容易的事就是平安活到老了。
“那就叫他长生吧,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一直活到老。”
安顿好青枝和长生母子,我这才感到累极了,看看外面,天已经快亮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回到石筑小窝倒头就睡。
等我睡醒来,已经快中午了,大部人都出去了。
我看望过青枝母子来到洞外,却发现大家都在外面坐着,青岩面色凝重,族里的老人们也全部坐在一起,一个个神情沉重地商量着什么。
英石独自坐在一块离开人群的大石头上,谁也不理,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眼睛里有着坚强和不屈。
我心里一沉,三天已经过去了,今天是第四天了,宽限英石的期限快到了,他们该不会是在商议把英石赶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