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苜蓿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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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有些事换一个地方,可能就不算个事了,或者说换一个人,也可能就不算个事了。但吴小琴一夜没有睡着,她觉得有一个地方在流血,可是她又找不出伤口确切的位置。她始终在想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把上司告到公安局。那条她扔在地上的底裤,她看了好几眼了,她看到了上面的斑点。她只要把它拿上,到公安局把发生的事情说一遍,这位上司的人生会马上有天上地下的变化,他会立刻就成了万人吐弃的犯罪分子。而这样一来,那个小城的每个人都会知道她遭遇到了什么,她走在大街上会马上有人围着她看,天知道他们边看边会说出什么话来。重要的还有她的家人,她的那个丈夫。不管是他多么的爱他,他也不可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仅仅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他也得把她从家里赶出去。如果到了审判庭上,她还很可能要作为证人,出来讲叙事件的经过。而这一切,都无疑是对她这个受害者继续的残害。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呢。当然她也可以把这件事藏在心里,谁也不讲,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神态。而上司还继续当着他的官,享受着人民公仆的待遇。并且仍然在有机可乘的时候,对别的女人也像狼一样。他也可能利用吴小琴的害怕别人知道的心理,对她再次和多次的伤害。两种后果比较起来,后者显然是只有一种对吴小琴不利,而这种不利还是有可能发生,还不是必然会发生。吴小琴没有理由不先择后者。她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着她的脸,她的手一点点抚过,她总觉得在脸上会留下伤害过的痕迹,可不知为什么摸也摸不到,看也看不到。把散乱的头发一点点梳理好。把那条沾有斑点的底裤也洗干净了。早上到餐厅去吃饭,看到穿着笔挺的西装的上司在等她来一块用餐。从他身边走过时,她没有看到他似的。坐下吃饭时,她的脸一直朝着窗外。外面下着小雨,雨中盛开着一片伞的花朵,这是只有在南方才可能看到的风景,西北没有这么多的雨,也没有这么温柔的雨。“东西准备好了吧,等会咱们就上飞机了。”上司的声音突然响起,刺得她的耳朵疼。吴小琴把脸转了过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上司,她脸上的肌肉分明是在痉孪,越是好看的女人,露出的凶相越是可怕。吴小琴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你,我随时可以让你进监狱,别把我逼急了。上司说,我喝多了,给你开个玩笑。吴小琴又说,上海我不去了,马上买飞机票,回家。说完,吴小琴站起来走了。上司在后面一个劲地说,听你的,听你的。吴小琴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在上司的面前还可以这样的威风。他们直接回到了西北。一路上她和上司不讲话,上司过来跟她说话她象没有听见一样。也许是他真的被那件事可能出现的后果吓坏了,回到了地委机关后,上司果然再也没有来找过吴小琴的麻烦,连她的办公室也很少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过多久,吴小琴提升到了科长的位置上,同事们向她表示祝贺,她淡淡一笑,没有当回事的样子。开会时,只要看到上司上台来做什么精神文明建设的报报告,她会马上就站起来走出会场。以为她是上厕所了,可她常常是一去就不回来了。为这事没有人批评过她。上司看见面了,装作没有看见。不流血的伤口,有时比流血的伤口更难治愈。不是女人容易受伤,而是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凶器。一天夜里,似睡非睡时,看见上司爬到了她的身上,她尖叫了一声,手腿并用,把他蹬到了床下。摔得她的丈夫中叫了起来,说她是不是疯了。她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看出了是丈夫。她一下子抱住了丈夫,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丈夫一个劲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是哭,就是不说话。问得急了,她说是做了个太可怕的恶梦。单位安排出差,一块出差的只要是只有她一个女的,她决不去。问她什么原因,她也不说。这样一来,她出差的机会就少了。一个大学的同学来到小城出差,找到了,请他吃饭,想的是叙叙当年的同学之情。同学是一个人来的,同学说吃完饭还要带她到舞厅坐坐。吴小琴想,说不定还会让她到宾馆也坐坐。想的多了,见了同学,一握手,她就觉得身上紧张起来。吃饭时,两个人相对,她拿起筷子,手不由颤动起来。同学看到了,很奇怪,问她是不是有病了。她赶忙说,不是不是。后来,她说,我还有个妹妹就在附近上班。同学说,那也把她喊过来一块吃饭吗。吴小琴出去了不大一会,就把她的妹妹领上来了。再坐下,拿起筷子,吴小琴的手不再抖了。不多久,吴小琴生了孩子。生了孩子好久,吴小琴不让丈夫碰她。那天晚上孩子住到了婆婆家没有接回来,丈夫又要碰她,她还是不让。丈夫急了,就动用了粗的手段,逼着她就范了。吴小琴看着丈夫的那种样子,问丈夫,你们男人是不全是像野兽一样。丈夫是过了一会,才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头,问她你是不见到过别的男人这样过。吴小琴说,放你的屁,我不会在电影电视还有书上看到吗。丈夫没有话说了。只好说,你也会说脏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