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厅长雇了两个家政,一男一女,男的称为一秘,女的称为二秘。何厅长雇家政不讲相貌、不认年龄,只要求一条:文笔要说得过去。何厅长不要求他们做家务,只要求他们每天到市区各地方走走看看,并把一天的所见所闻以报告形式呈报何厅长审阅。
两位秘书很兴奋,每天逛街,还有人发银子。第一天,一秘二秘几乎呈上了一样的报告,市里形势一派大好,经济建设突飞猛进,居民安居乐业,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何厅长没吭声,把两个人的报告扔到一堆废报纸中。第二天,还是如此,第五天,两位秘书沉不住气了,总不能一周的报告都一个模子吧?那打印几百份不就行了吗?两个人到何厅长的跟前,小心翼翼地请何厅长对他们一周的工作给予指导。
何厅长决定亲自带领一秘和二秘到街上走一趟。刚出了小区门口,何厅长就发现了路边一个窨井盖不见了,他说:“这关系到老百姓生活和生命安全的大事,这是形势一片大好吗?”转过几条街,何厅长指着冒着黑烟的烟囱说:“严重的污染,肆无忌惮地破坏着人类的居住环境,这就是你们说的经济建设突飞猛进吧?”正说着呢,“啪”一个行人把一口浓痰吐在了何厅长的眼皮底下,何厅长火气更大了:“看看,这就是你们天天报告的居民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啊?!”一秘二秘终于开窍了,原来是给城市挑毛病啊,这两人是太拿手了,现在人的怨气太多了,可以说吃喝拉撒睡都不满意,两个人呈的报告果然内容丰富多了。
何时厅长对他们呈上的报告上,批示诸如“问题严重,请转交有关部门研究处理”、“这个苗头要制止”、“存档待查”之类。一秘二秘最头痛的事就是被厅长批示的“转有关部门处理”,他们得拿着这报告去找有关部门,往往是有关部门的大门都进不去,还说他们是吃饱了撑的。不过也有例外,偶尔反映的情况,还得到了部分有关部门的重视,比如某街道的路灯不亮了,某广告牌倒斜影响市容了,某污水道被堵、居民进出不便了,都及时得到了治理。何厅长便很高兴,还请一秘二秘到火锅店涮了一顿小肥牛。
何厅长在对一秘二秘几个月的报告进行整理归档后,觉得两人的工作热情似乎有所消减,有敷衍了事的现象。何厅长也对自己总是在一些“今天路灯没亮”,“今天路灯还没亮”之类的报告上批示也觉得枯燥没什么劲,他决定要在一秘二秘中选拔一个局级秘书。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一秘二秘,两人大眼瞪小眼,没什么反应。想想看,做家政,局级不局级有什么用?
何厅长见两个秘书没有意识到“局级”的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心中不快。他又进一步强调了局级秘书的待遇,可以自由选择走访的区域,可以调派另一位秘书做临时性工作,每周可以有一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两位秘书对一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多有向往,便分别找到何厅长求情,要求获得局级待遇。何厅长说,要按组织程序,先个人竞聘演讲,群众推荐,组织定舵。两个秘书“精心”准备了发言,还有股子火药味。何厅长开始接待由两个秘书发动的家人组成的群众来访。何厅长热情接待,很原则地告诉他们,要相信组织,名额有限,一定要正确对待,有了待遇要干好工作,没有待遇也要干好工作。让何厅长意想不到地是,男一秘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何厅长的老上级,并写了条子,要何厅长一定关照男一秘的局级待遇问题。何厅长便将男一秘定为局级。
何厅长的局级待遇招数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男一秘的报告少了,女二秘也是经常牢骚满腹,消极怠工。何厅长又决定在两人当中给一个提工资,每个月多发20元。这一招比局级待遇还管用,两个秘书工作的主动性和报告的质量有了明显的进步,而且两人还第一次给何厅长送了礼,男一秘提溜了一袋从农村老家带来的新鲜小米,女二秘带了一篮自家养的鸡下的绿色鸡蛋。盛情难却,何厅长只好追加百分之五十的指标,给两人每人涨了一级工资。
春节前,单位开老干部座谈会,一屋子银发老人中,何厅长显得最年轻最精神。有的人刚从位置上退下来一年就已老气横秋,霜打了一般。何厅长都退下来三年了,还精神依旧。大家都羡慕赞叹以后,纷纷讨教何厅长养神之道,何厅长也大方,呵呵地笑着说:“老子不过是知道如何自我抚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