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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梦到醒时 归根结底

陈启城对父亲说那些话时,陈启林没有在身边。等陈启林吃完午饭来看父亲时,发现爹爹的眼角流了泪,他就拿起纸巾小心地把爹爹的泪水擦去。然后他刚想离开,陈月生一把抓住陈启林的手,睁开了眼睛。这是他临终前的一次回光返照。陈月生头脑非常清醒地拉着陈启林的手说:“启林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知道你是我儿女当中最孝敬我的一个儿子。你从小到大,我没有对你负起一个当爹的责任。相反地,你从小到大都在一直地孝敬我,尽到了一个孝子的责任。是我不好啊,我糊涂,我好几次都差点要了你的命,可你一次次地却让我延续了生命。我真是对不住你啊,你不会恨我吧?啊?我有罪啊!”

陈启林长吸一口气,说:“我是你‘亲生’的儿子,从小就在你身边长大的儿子。你不要再自责了,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提那些事情了。现在你躺在这里,每天都有儿女来孝敬你,你该知足了。爹,能放下的,你就放下吧,别再提了!”

陈月生看着陈启林说完那些话后,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最后他闭上眼睛,没再说出一句话。陈启林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冲着妹妹摇摇头说:“爹爹快不行了,我得去取钱,以便准备后事。”

陈启林刚上楼取了钱,妹妹陈启香就打来电话说:“二哥你快来,爹爹要走了,不行了!”

陈启林快步下楼,跑到爹爹所在的房间,和妹妹、妹夫一起给爹爹穿上了装老衣服。这陈月生,等装老衣服一穿完,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月生本来是应该好好地活着的,他神经没失常之前在养老院很要强,活得也很干净整洁,在吃穿上,可以说都是高等的享受。只是后来他失智糊涂,祸害钱财,折磨儿女,不过最后他还是明白地离开了人世。

从陈月生离开人世到下葬,以及圆坟,陈启城一直都在现场。陈月生的大孙女,就是陈启城的女儿没有到场,因为她在北京工作,所以不能送她爷爷最后一程。陈月生的另外两个孙女,是陈启林的两个女儿。此时,陈启林的大女儿因为身怀有孕而且远在深圳,也没能到场。而陈启林的小女儿此时正在法国,她正受公司委派,带着学生前去英国、法国、瑞士、意大利和凡蒂刚等国家参观学习,所以也无法回来送她的爷爷最后一程。最后只有陈月生的孙子,就是陈启祥的儿子,一直都在现场。他一直送他的爷爷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在圆坟的时候,陈启城告诉陈启林说:“二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她的父亲已经在上个月去世了,当时她给我打电话我不在家,正在外边疗养,所以就没有前去吊唁。这事很遗憾。二姐还说她的女儿在今年十一月份结婚,她让咱们都过去。”

陈启林很平淡地应道:“那,到时候咱们就都去呗!”

陈启城却摇摇头说:“我去不了,我那时候要去海南养病,我现在就拿伍佰元钱,你给我捎去吧。”

“另外,你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身体不好,在哪儿住也不一定,不要让她来我家,也不要告诉她我的住址在什么地方。”陈启城强调说。

陈启林故意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陈启城挠了挠头说:“你嫂子生前就厌烦她们,说她们是赖搭,总爱麻烦人,她们要是一来,我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哪有时间伺候她们,你就别让她来了。”

陈启林急忙说:“我哪有权利不让人家来啊!她已经多年没和我们来往了。行,这话我到时候给你捎到,不过你记着,我以后和她们也不会再有什么来往的。”说完,陈启林接过陈启城递过来的伍佰元钱,并记下了二姐的联系电话号码。

另外在这里还要特别说明的是,陈月生八月四日临终,到他下葬圆坟,陈启城和陈启林没有通知单位上的任何人,也没有告诉他们的任何同学和朋友。因为陈月生在去逝之前,他和他的三儿子陈启祥有个极其错误的观念,那就是,等他陈月生死了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会收到一些礼金,能发一大笔财。

因此陈月生最后在他有生之年就做出一个极其荒唐的举动,他想把他自己攒下的那点钱都挥霍掉。这是陈启城和陈启林不愿意看到的,因为爹爹在挥霍他自己那点钱财的同时,也是在折他自己的寿,而且还有意无意地损害了儿女们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所以哥俩决定,爹爹的丧事一切从简,以正视听。他们前前后后,只有陈月生的亲生儿女和直系亲属等二十几个人,给老人办完了后事。

生活当中,我们都不希望小孩子们玩儿得太任性。那么,等我们要老时,也别活的太任性,我们要多体谅体谅儿女们的辛苦。但同时,反过来说,做儿女的,也要多多地体谅有病老人的痛苦,或者说多多地体谅已经失智了的老人疾苦。我们都会慢慢地长大,我们也都会慢慢地变老。时光流转,今天的他们,明天的我们,这是不变的自然。

圆坟那天,陈启林看着父亲的坟头心想:“你活着的时候对我说‘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你,我离不开你’,而我闭不闭眼睛始终都在想着你,惦记着你。现在你走了,你该不该放下的都得放下了,但是我现在不能放下的,还不能放下,因为我还有妻子女儿,再说的远一点,我还有女儿的儿女,他们将来也可能还需要我去尽一点责任。所以我要力争做一个不靠别人也能活得很好的老人,否则的话,我宁愿尊严死,或是安乐死。因为我想,在将来我自己要是到了临终的那一天,如果有机会说的话,我要对我自己的女儿说一句什么?”

陈启林心想,我那时要对女儿说的话应该是:“孩子,我尽到了我人生应该尽的责任!”

责任,陈启林所说的责任,是一个男人的责任!是男人对父母和兄弟姐妹们的责任,是丈夫对妻子和家庭的责任,是一个父亲对儿女们的责任。是一个守法公民对于和谐社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