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林摆明道理说,不能贪图农村合作医疗那些便宜而住院,如果没有大病,应该回养老院去养老。
可是陈月生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在医院里好玩,能见到好多不同的病人,而且还能和他们说说话,演演戏。于是,他就吸着本不需要吸的氧,找机会和护士、病人们聊天儿。其实,这是他在养老院里最不擅长的,他在养老院里和别人都合不来。在养老院,他是看不上这个,又讨厌那个。不管到哪里,用不了多久,他就和别人弄成了个僵局。谁知,他一到了这里,他就非常活跃,自我感觉良好。
他总是不时地主动关心他不该关心的事,想认识这个,又想了解那个,还总想表白自己,总想让别人听他讲那些没趣儿的故事,跟别人讲他个人自以为是光辉的历史。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整事儿来埋汰子女。例如他住院前,陈启林一直都没有间断地给他买葡萄和提子一些水果及肉什么的,这次他住院时也时常给他买过这些好吃的,但他都说“不想吃,买也不吃”
他这是在其他病人面前装酷,装富。可是当别的病人给他几粒葡萄或是几片肉时,他就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整的好像是子女不主动给他买,他从来都没吃过似的。真是别人家的饭香!
再就是,他是一个演坏角色的好演员。比方说,他一听说大女儿要来了,他就马上把氧气管插进鼻孔里,然后闭眼躺下张嘴喘。等小女儿要来了,他也来上这一套,要是有谁来看他,他来不及装时,他就一边说着话,一边喘起来。
其实他的目的就两个,一个就是让别人可怜他,另一个就是想让别人给他点钱。陈启林非常讨厌和反感他这么做,觉得他这样做卑鄙,可耻,可恨,最终还会害了他自己。所以陈启林就多次批评和制止他,可陈月生就是不改,真是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为此,让陈启林觉得很难为情,有时在外人面前也非常尴尬。
就这样住了一十八天医院,陈月生一直装病打针,最后在他的大儿子从北京回来看他时,他还在装病。医生说陈月生可以出院了,可他本人还要坚持住院,结果把陈启林折磨得在医院里护理他时,因无处安身而打地铺,寒气吹的他左半个身子得了风湿病;而陈启香,来护理爹爹时,累得患上了风寒咳嗽病。陈启瑞呢,带着她的孙子来看爹爹,回去也都得了重感冒。他们一个个的都回家打针治疗去了,因此而不能再陪护他了,这时,陈月生才同意出院。
最后一算医疗费,此次住院共花了一万五千元,去了报销的,自己花掉六千多元。可是出了院的陈月生还是觉得自己不见好,他又自作主张地找来民间医生接着给自己打消炎针,打抗生素,结果是越打越完,前前后后一个月下来,竟然不能吃饭了,也不能下床走动了。于是,他又强烈要求住院治疗。
陈启林觉得父亲现在的病因是不能正常饮食,不能正常排便,因而引发了其他疾病。还有他连续打抗生素而使身体的其他功能都衰退下降,所以不主张再进医院打针治疗,需要的是调养。于是,便买些补品和对症的中药,想让老人食疗恢复体力。可是陈月生不肯,无奈,陈启林只好打电话给各兄弟姐妹,呼吁共同作通老头的思想工作。
因为,此时陈启林的话,陈月生根本不听,而且老人对他还产生了敌视情绪。陈月生竟然露出了那凶恶的面孔对陈启林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住院?我花我自己的钱住院不行吗?我都这样了,你还不送我去医院,你是想把我的钱都独吞吗?”陈启林一听真是哭笑不得。
后来陈启林的妹妹陈启香来到了养老院,整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说通了陈月生,让他明白不是不送他去医院,是因为去医院还是打针,挂点滴,那样只会让病情更加恶化,最终会早早地走向死亡。根据现实情况,需要的是在养老院里调养。
终于,陈月生同意在养老院调养,这样,陈启林和陈启香又主动向养老院提出每月多交一百元护理费,以便让院方好好照顾老人。陈启林还将陈月生的剩余存款向所有的兄弟姐妹们作了公布,并声明:将来此存款如果不够,各家还要集资,如果有剩余,将按各家出的养老金额多少,再退还给本人。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陈月生的身体得以康复。但正当陈月生能吃能排的时候,陈启城从大连回到本县来小住。他是在上次陈月生住院期间去大连的,因为他当时看明白了老人不愿意出院,又看到老人住院的病房是传染病科,他觉得很不安全,他是怕传染才留了钱离开的。这回他回来去养老院看老人,认为自己的父亲病情有所好转,为此,他很高兴。他马上给陈启林打电话说:“我看老人的病好了,能吃能排,很正常了。”
陈启林说:“我前两天看他浮肿,又给他找了医生,打了利尿药,买了管咳嗽的中药和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他送去,一连陪护了两天,他现在是好转了,没有什么大病,好好调养就行了。”
陈启城说:“那我再给他买点好吃的,送点饺子去,然后再给他点钱。”
可谁知,就在当天的晚上,陈月生给陈启林打电话说他又不行了,他让所有的儿女都过去,说给他穿装老衣服。
陈启林又是连晚饭都没吃,就又坐出租车赶了过去。可到了那儿一看,一切很正常啊,爹爹并没有病危的症状,怎么就要穿戴装老衣服了呢?
陈月生让陈启林揭开他的被子说:“你看我都这样了,还能在这里住吗?你们赶紧想办法,让我住院吧!”
陈启林揭开被子一看,原来是养老院的人给他铺了尿垫子,又在他的裤裆里包了尿不湿。就问:“你不是自己能动吗?怎么会包着尿不湿?”
“我动不了了,今天也不会尿尿了,是女服务员给我接的尿。”陈月生掩饰说。
陈启林点头说:“噢,要是这样的话,人家给你垫上尿垫子和尿不湿是对的,就该这样啊!”
“对什么对!就这样,我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你们赶紧把我送医院去。”陈月生又开始耍起了性子。
陈启林无奈地说:“那在养老院养老的这些老人,在自己不能动时,不都得这样吗?难道不垫尿不湿让你泡在那屎尿里不成。”
“不行!就我这性子,能受得了这个吗?”陈月生好像忘了自己是谁,他大声地喊道。
陈启林有些生气了,说:“你就是皇上,到老了不能动的时候也得这样啊,行,你要住院,那就等我哥来了之后再说吧!”
陈月生气急败坏,恨恨地说:“这个混犊子玩意儿,他怎么还不来!”